華燈初上,街道上車馬往來,行人出沒。
轉過外城春柳街,便看到湖畔小巷都懸滿了飄搖的艷麗燈籠,暖意融融地照著溫涼夜色。
“小心一點,盡量朝我這里靠攏,別被其他男人占了便宜。”
陳牧對著身后三女說道。
三女分別是面帶蒙紗的白纖羽、小姨子青蘿和美婦孟言卿。
至于云芷月,因為在處理叛徒齊長老一事并不在這里。
聽到陳牧的話,白纖羽柔柔一笑,伸出藕臂挽住夫君的手臂:“那夫君得好好保護妾身了。”
青蘿想要挽住陳牧另一只手臂,但被男人無情拒絕。
“滾一邊去。”
小丫頭有只能撅著小嘴挽住白纖羽的手。
孟言卿也想跟陳牧親近,奈何身份特殊,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跟陳牧料想的一樣,當他帶著這三個風情各異的美麗女子逛街,自然收獲了不少羨艷嫉妒的眼神。
好在沒什么登徒子來騷擾,陳牧也就放下心來。
廟會的盛典極為熱鬧,兩側花樓倚著不少嬌艷女子,鶯聲燕語,說不盡旖旎奢華的光景。
路過時,陳牧目不斜視,一副正人君子派頭。
簡單來說就是,別晃了,我對乃至過敏。
但這番模樣反而吸引了不少女子目光,尤其那俊俏的臉蛋惹得女人們頻頻送出秋波。
‘小哥哥’、‘小哥哥’的叫。
叫的越歡快,陳牧腰間的軟肉就被某位母老虎擰的越厲害。
陳牧都快哭了:“娘子,我沒招惹她們啊。”
白纖羽面無表情:“夫君應該學學妾身,把臉給蒙起來,自然也就招惹不了她們了。”
“我又不是采花賊,我蒙臉干嘛。”
陳牧郁悶道。
好在轉過外街頭后,那些女人聲音才漸漸遠去,陳牧松了口氣。
“姐姐,姐夫,那里就是舉辦詩詞大會的地方。”
青蘿抬起玉蔥般的細根,指著遠處一片簡單搭建起來的露天場所,已經有不少青衫文人聚在那里。
白纖羽只是瞥了眼,便移開了。
而陳牧更沒興趣。
他現在只想找到名妓跳舞的地方,看乃至,看大大香香的乃至。
轉過一圈后才找到了名妓跳舞的地方,可惜的是舞會還未開始,不過已經有很多lsp等在那里。
大家聚在一起,皆是一副表面君子的模樣,正經談論。
但談論的內容正經不正經就不知道了。
湊近時,就會聽到這樣的對話:
“我昨晚堅強了半個時辰。”
“我扛了三個時辰。”
“我十個時辰不帶歇的。”
“我從出生到現在就沒疲乏過。”
如果不是娘子拉走,陳牧真想也加入吹牛皮環節。
此次舉辦典會的有霽月樓,乃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風月場所,位于東湖之側,畫棟雕梁,氣派非常。
據說背后老板地位頗高,在全國各地都開了不少分店。
包括青玉縣的鞠春樓也是。
陳牧領著三美四處瞎逛,遇到一些賣首飾的就會停下來給她們挑選幾件…對了,給小姨子沒有買。
遇到了美味小吃,就會給她們買來——除了小姨子。
廟會還是很熱鬧的,耍雜役的、猜燈謎的、唱曲的…
“煙鎖池塘柳?”
路過一家猜字謎的閣樓前,白纖羽望著貼出來的一副聯句,美眸熠熠生輝。“這是誰出的,好厲害。”
陳牧很無語。
這不就是那天他和陸舞衣郡主去參加一場聚會時,臨走前扔下了一句聯句嗎?
怎么被貼到了這里。
署名呢?
我陳大美男不配有名字?
版權費不給?
正在陳牧郁悶之時,一道如蘭香氣忽然飄入鼻息。
卻是一位相貌清麗的年輕女子出現在了身旁,細細品讀著帖子上的半闋聯句,好看的柳葉眉微微蹙起。
女子孤身一人。
長得不算太漂亮,但也不丑,身上帶著一股娟秀清冷氣質,就如養在深閨的大小姐。
陳牧的第一眼并不是女子的臉,而是脖頸下的——
好特么兇!
陳牧呲了呲牙,忍不住倒吸涼氣,暗暗道:“走路不累嗎?睡覺時心口不悶嗎?孩子以后太幸福了吧。”
白纖羽也注意到了女人。
當看到對方的那一對巍峨高山時,腦海中卻是想起了太后,這女人都與太后不相上下了。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有些自卑的悄悄站遠了一些。
不對比,就不會有傷害。
“煙鎖池塘柳…”
女人細細品嚼著,不由贊嘆道。“出對子的人絕對腹有大才氣,看似簡單,卻暗藏無數玄機。”
閣樓前的一位書童笑道:“我家少爺說了,誰能對的出來,便賞賜黃金五十兩。”
黃金五十兩!
眾人一片嘩然,目光熱切,但看著那對句后滿腔激動瞬間被一盆涼水澆滅,一個個不說話。
“這位先生不打算對一對?”
女人看向陳牧,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笑意。
陳牧愣住了,指著自己:“你在說我?”
女人微笑道:“觀先生豐姿英偉,相貌軒昂,必然腹中藏有萬般詩書才氣。更何況身旁又有如此佳人美眷相伴,若能對上一二,也算留下一段佳話,不是嗎?”
陳牧皺眉。
這女人是故意找我茬?
還是看我長得帥,想引起我陳大美男的注意?女人吶,你這一招也太老土了。
信不信老子捏爆你未來孩子的營養之家。
陳牧淡淡一笑:“姑娘過獎了,我沒啥文化,看姑娘靈秀中慧,帶有一股子才氣,要不您試試?”
女人沒料到陳牧這么容易大方的承認自己不行。
她眼底掠過一絲失望,想了想,走到案桌前從筆架上拿下紫狼硬毫,便要去寫。
我擦,還真能對出來?
陳牧頗為驚訝。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圍觀。
女人露出皓腕剛要抬筆,忽然瞥了眼白纖羽,又將筆換到了左手,然后落墨寫字。
即便是左手,她的字體依舊很娟秀。
但字體之間卻透出一股子凌厲,遒勁有力,似有鋒芒透出紙面。
“鐵橫沙場烽!”
看到女人寫出的對子,眾人面面相覷。
陳牧驚嘆之余,不禁有些感慨,這女人骨子里真是透著一股子強勢,連對出的對子都大氣磅礴。
女人擱下狼毫,看向陳牧:“先生覺得如何?”
眉宇間帶著一絲戲謔。
那書童已經拿著寫好的對子跑去閣樓報告那位少爺。
陳牧抱拳:“佩服,很厲害。”
女人唇角不自覺揚起一彎弧度,看了眼白纖羽,便要離去。
“五十兩金子不要了?”陳牧問道。
“不要了,送給你吧。”女人毫不在意的說道。
富婆啊。
陳牧伸出大拇指。
“姑娘留步!”這時,閣樓內跑出一位白衫男子,看到要走的女人連忙出聲叫住。
正準備說話時,忽然瞥見了陳牧,頓時眼眸一亮。
上前行禮:“陳大人。”
“我認識你嗎?”陳牧皺眉,似乎有點眼熟。
白衫男子說道:“上次您與郡主參加了那次聚會,正好我也在,也見識到了陳大人無上的風采。”
“這樣呀。”
陳牧還是沒啥深的印象,笑道。“這個時候就別叫我陳大人了,叫我陳公子便是。”
“明白,明白。”
白衫男子連忙點頭,看到紙帖上的對子后,忽然對圍觀人們說道。“諸位,這帖上的對子,便是這位陳公子所出。”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全都愣住了,目光齊刷刷射來。
白纖羽杏眸微睜,透著盈盈光芒。
而原本要走的女人腳下一頓,轉身直愣愣的看著陳牧,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被對方給戲耍了。
一雙明媚濕潤的眸子,泛起幾分冷惱之意。
“我不是…”
面對眾人熱忱的目光,陳牧欲要辯解,但在白衫男子的驗證下眾人已經開始議論了。
陳牧也只能暫時放棄辯解。
好吧,這家伙幫我裝了一次逼,還是挺香的。
“夫君,這真是你寫的?”
白纖羽眸中染著幾分期待與疑惑。
雖然她很希望是夫君寫的,但對方平日里也沒展現出多少文氣啊。
陳牧剛要張嘴,那女人又折了回來,笑道:“原來這對子是先生所出,那剛才先生為何要謙虛呢?想必先生更好的對子吧。”
我謙虛個錘子。
這女人是不是真的饞上我的身子了。
女人吶女人,你的‘大乃至’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陳牧本想拒絕,但看到娘子滿心期待的眼神后,突然覺得在她面前爭點面子也不錯,其他的等日后再解釋。
“還行吧,這對子我確實有一個。”
陳牧咳嗽了一聲,緩緩念出五個字。“桃燃錦江堤。”
說完,便摟著白纖羽轉身離去了。
順手將白衫男子手里捧著的五十兩黃金拿走。
女人檀口微張。
腦海中仔細默念著陳牧這句對子,雖然組合起來稍稍有些缺憾,但比她的好多了。
“這家伙有點意思。”
女人搖頭笑了笑,輕拍著自己的臉蛋。“不過怎么這家伙的行為跟書里寫的那些浪蕩男人不太一樣,我演的不夠好嗎?”
在三女崇拜的目光中,陳牧帶著她們回到了霽月樓湖畔一側,準備看歌舞。
“夫君,你…”
在短暫的崇拜過后,白纖羽逐漸冷靜起來。
她看著似乎有點不太一樣的夫君,張口欲要問什么,陳牧卻搖頭道:“回去再給你說,反正你夫君很牛逼就對了。”
白纖羽俏白了一眼,便不再詢問。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前來聚集的人們越來越多,翹首等待著。
“鏘——”
一聲箏音驀然穿透層層喧嘩于夜幕中炸開。
滿堂喧鬧瞬間安靜。
正在眾人驚疑時,水榭上的簾幕白紗緩緩拉開,高臺上伶人歌姬早已登臺。
燈燭輝煌,映照如白晝。
十來位素衣環佩的嬌艷女子伴隨著琴韻悠揚,長袖飛舞,風過處輕紗飛揚,一片粉香脂艷。
行人坐客或站或坐,靜靜觀賞。
陳牧幾人也尋了個位置坐下,愜意觀看。
不過一眼望去之后,頗有些失望:“雖然姿色都不錯,但也配不上之前吹的那樣啊,說什么九天仙女下凡。”
“能讓夫君失望,妾身倒是很高興。”白纖羽滿眼促狹。
陳牧嘆了口氣,興趣缺缺。
索性眼睛余光偷偷欣賞著美婦孟言卿。
今日美婦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粉艷單衫長裙,雖然包裹的極為嚴實,卻充滿成熟的魅力。
剛才一路,可是粘來了不少熾熱的目光。
尤其是那如鮮采桃櫻般的潤紅唇珠,忍不住想讓人嘗一口胭脂。
女人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或許是察覺到了陳牧熾熱的眼神,美婦細膩如玉的脖頸間浮上一層桃紅。
“那天沒采摘這顆石榴真的是太失策了。”
陳牧心頭火熱,剛準備伸手悄悄的探過去,旁邊白纖羽輕咳了一聲,陳牧連忙正襟危坐。
假裝看著那些歌舞女子,頻頻點頭:“不錯,不錯。”
白纖羽抬起明眸,言笑晏晏,對孟言卿說道:“孟姐姐,你那里看不清楚吧,來坐我旁邊。”
“…好。”
孟言卿猶豫了一下,起身坐到白纖羽另一側。
她螓首微垂,明明什么都沒做,卻有一種被捉了奸的羞愧感,臉蛋燒紅燒紅的,心跳加速。
白纖羽倒是很親和的挽住她的手臂,模樣十分親熱。
兩人一邊看著歌舞,一邊閑聊著。
陳牧苦笑一聲,無視了小姨子的嘲諷鬼臉,看著水榭上跳舞的女子。
嗯,看乃至還是不錯的。
片刻之后,一聲悠揚曲樂忽然響起,四面叮叮咚咚的樂音如奏揚琴,旋律連綿不絕。
在眾人驚艷的視線中,一位女子于朦朧薄霧中緩緩出現。
此刻的她仿佛是沐浴在溫柔的月色里,襯著天上月牙,水中倒影,宛若從天上冉冉而落。
女子一手拎著裙幅,足尖輕踮,于伴奏合音中飄然而舞。
裙如熒光飛舞。
約束裙腰的系帶長長曳地,隨著舞姿飄動,當真是坐牽織草,說不出的優雅動人。
這一刻,眾人屏住了呼吸。
當看到女子的陳牧,腦袋頓時一片懵:“怎么是她?”
臺上蒙面而舞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青玉縣鞠春樓的薛采青——準確說是拉拉美人。
當初鞠春樓一案結束后,陳牧便與對方作別。
臨走時這女人還跳了一支舞給他。
她說那是她第一次給男人跳舞,所以陳牧也算是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原以為兩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沒曾想這女人竟然來京城發展了,這不符合她那淡雅如菊的性子啊。
在陳牧印象中,這女人就是一塊冰玉。
無欲無求。
怎么就突然跑來這個地方了。
箏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琴聲戚戚然然,勾勒著離人愁緒。
女子的舞姿仿佛融入了這箏調琴聲之中。
袖若流水清泓,靈動如巧的足尖踮起裙擺翻飛,時刻攥住眾人的情緒。
遺世清絕間自是萬種風情。
在她身上捕捉不到任何青樓女子該有的妖冶風塵,反而如清齋名剎里默然綻放的幽蘭清菊。
“真美…”
即便是白纖羽美眸也是異彩連連。
她自然是認得薛采青的,畢竟在青玉縣住了半年。
只是她從未想過薛采青的舞姿竟如此之美。
望著丈夫嘴角哈喇子都差點要流了下來,白纖羽咬了咬銀牙,抬起玉足踩了對方一腳。
帶著濃重醋味,脫口而出:“回家我給你跳。”
說完后,她便后悔了。
她連彈琴都不會,更別說什么跳舞了。
陳牧卻瞪大了眼睛,吞咽著口水期待道:“娘子也會跳舞?會跳那種脫衣的嗎?”
脫衣的?
白纖羽一怔,紅著臉啐罵道:“讓云姐姐給你去跳。”
可芷月不在啊。
陳牧小聲嘀咕道。
過了一會兒,薛采青一曲舞完,周圍依舊安靜一片。
淡淡的水上薄霧籠罩于水榭之上,整個天地都似因她而被層層濃郁芳香的仙氣氤氳包圍。
直到她慢慢退到幕后,人群才爆出連串采聲。
掌聲如雷,鋪天蓋地,震耳欲聾。
陳牧也跟著鼓掌。
目光隨意環視一圈后,陡然發現剛才遇到的那個女人也坐在不遠處,孤身一人,周圍竟無人靠近。
或許是感應到了陳牧的目光,女人扭頭望來。
神情卻是有些淡漠。
陳牧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打個招呼什么的,正猶豫之時,女人卻起身走了過來。
陳牧懵了。
好家伙,還是第一次見主動往鍋里跳的。
來吧,大乃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