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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君安的消息

  這注定將是個不眠之夜。

  殿中眾人一番討論,最終定下:

  朱永昊的要求,是絕對不能答應的!所以他們暫時能做的,就是盡量堅持,盡量拖延,等救援,等變數,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等太子回來!

  朱永昊急著上位很重要一點原因,就是想要趁著皇帝無繼承人可立,抓緊時間取代垂死的皇帝,那么他便是過的正路,他是名正言順,所謂“謀反”之名,輕松就能揭過去。

  反之,若太子新君一立,他便成了板上釘釘的謀反,對于雄圖大志的他來說,絕不會想要那種狀況發生。

  所以,既然眼下決定要與朱永昊強硬到底,那便還得解決儲君問題。

  最后相商的結果是:太子若能平安回京,那太子便是儲君!若到皇帝不行之時,太子還沒能回京,便將扶立太孫朱宏文上位。如此,即便將來太子回來也不會誘發其他問題。

  皇帝對這個決議表示認同。

  因而,他們眼下要做的,便是準備京城保衛戰。

  發動一切人手,盡所有努力,爭取一切時間,堅持到虞將軍凱旋,堅持到太子登基,堅持到援兵就位…

  御醫院也將全力配合,盡一切辦法以防止皇帝病情進一步惡化。

  內閣班子再次擔起重責,成為這次保衛戰的大腦,將一條條政令下發,朝中百官幾乎被連夜召集。文官負責制造輿論以收獲民聲,發動大家大族配合支持,擬寫發布激昂文書一邊安撫百姓,一邊鼓動加入到保家衛國抗敵平賊的行動之中。

  武官們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立馬投入到各大城門城墻的警戒之中,一部分開始征召民兵并簡單開始培訓,還有一部分加入到了軍器局,幫忙加快武器,尤其是弓箭的制造之中。

  各衙門則將所有兵力兵器統籌整合,各大城門全都委任了城門守將,劉統領被封守城總兵,全權掌控京中所有軍務。

  于彤這次在圍剿反賊的行動中立下大功,所以被予以重任,直接被封了形勢最嚴峻的四門之一——德勝門的守城大將。

  幾大老族主動承擔下了發動捐款捐物的任務。京中百姓在聽聞遼江造反,朱永昊勾結韃子兵臨城下后,也多為憤慨,用各自行動開始對朝廷表示支持。

  榮安覺得自己一個孕婦,很難用行動來幫忙。于是她將囤的幾個米倉,一口氣全都捐了。

  她直言,是秋天時候拿所有錢低價收來,打算捐于善堂的。

  足足五十萬斤大米。

  這么大筆數目,連內閣都驚到了。

  但他們很快又釋懷,這位世子妃,一向后手不少,在她身上,令人驚訝之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所以并未有人去追問虞榮安哪來那么多的買米銀錢,又怎會偷摸屯這么多米。

  這批米,解了個燃眉之急。

  京中最近動亂不少,米價一直在漲,此刻京城被圍,米糧成了大問題。此刻這批大米,至少也保朝廷上下都不用與百姓搶糧,足夠大軍支撐個把月了。

  榮安抽抽嘴,她其實…還有一個糧倉沒開呢!這些年,她真的屯了好多米來著…

  一夜在不踏實中過去。

  天剛亮時,整個京城便彌漫了惶惶氛圍。

  既因朱永昊帶著他的人摩拳擦掌,太陽未出就給盡了壓力,九大城門外,全都是他虎視眈眈的兵力。

  這讓京中百姓皆有幾分心驚肉跳。

  此外,眾人惶惶還因一個字——“糧”。

  這都被圍了,誰家不得想法子弄點糧?

  京中米價飛漲。

  內閣一幫老狐貍早有所料,卻故意不加應對,只看著糧價一個時辰變了幾個數。

  幾大糧鋪的老板都叫百姓給圍了。

  可那些老板叫囂:“誰叫這城被圍了!你們有能耐的去找朱永昊算賬啊!眼下還有糧可賣,過幾日連糧都沒了!大家都是個死!”

  只兩個時辰的功夫,城中便怨聲載道,所有人都開始了對朱永昊的咒罵。而朝廷適時出面,表明了守城決心,又給所有糧鋪下令維持糧價…

  在聽聞只要加入守衛京城的民兵隊就能解決口糧問題后,京城百姓一下踴躍了起來。民兵隊伍只一個上午,便迅速有了八萬人報名…

  這種時候,榮安也在家中坐不住。

  尤其是朱永昊一早就發了話,巳時一到就攻城。看看時間,距離巳時也就一個多時辰了。

  回了一趟了王府,確認財物都基本完好無損后,榮安還是入了宮。至少那里有第一手的消息。

  由于昨日她力挽狂瀾立下大功,此刻的她,這張臉便幾乎已是通行證,從宮門一直到往日絕不可入的前朝也無人阻攔。

  她一到,便有相熟的內侍將所知種種一一到來。

  皇上疼痛的程度越來越重了,幾乎是靠著藥物和針灸才能入睡。昨晚到今早,還有兩次陷入了昏迷,沉睡中只會喊痛,卻就是醒不過來…

  眼下的百官為了議事方便,已將辦公地改到了武英殿。

  距離朱永昊所定的時間越來越近,殿內外一條條政令進出,有些忙亂,也叫人焦心。

  榮安只安靜坐在一邊聽著…

  有一條,吸引了她的注意。

  因為兩個字:“君安”。

  她快速打聽了一遍。

  從昨日開始,城門官兵便接令,所有鳥兒禁飛京城上空。——這一條,是當時害怕朱永寧飛鴿與城外朱永昊打配合,所以還是榮安本人安排下去的。

  而為防京中還有朱永昊和朱永寧的余孽,所以這條禁飛令依舊在被貫徹執行著。

  可今早,西邊方向突然就有大量紙鳶在天空飛過。

  官兵有所察,以為是朱永昊的人在搞什么鬼,于是開始射箭打落那些紙鳶。可他們卻發現,西直門外,朱永昊那些難民裝扮的家伙也在射紙鳶。那模樣,分明也很是警惕。

  怎么?這些紙鳶與朱永昊無關嗎?

  城門官兵打起了精神。

  一番觀察,果然發現朱永昊的隊伍有些亂,正在極力尋找紙鳶的來源。

  “今日刮的是西風,紙鳶無線,只是就風而飛。所以在有人一口氣放出大量紙鳶后,盡管雙方都在射擊,可依舊還是讓不少紙鳶都飛進了城中。

  所有入城的紙鳶都已檢查,并未有夾帶任何書信。但經過比對后,發現所有紙鳶都有一個共同點,便是在尾部有‘君安’二字。”

  昨日的君安樓何等兇險,這消息立馬引了整個內閣關注。

  尤其是榮安,心下一個咯噔。

  昨日城門關閉后,京中所有人事便與外界隔絕了。

  外邊的人,怎會突然提到“君安”兩字?壓根沒那種可能!就是朱永昊,也不可能知曉君安樓種種。

  而“君安”兩字,對榮安來說,尤其重要。

  唯望君安——這是朱承熠對他們未來的期許。所以才有了君安樓。

  此刻突然的君安二字,會不會是朱承熠對她的報訊?報平安?

  她有個直覺,這就是朱承熠!

  “紙鳶呢?拿來我看看!”她急急忙忙要了紙鳶。

  一看那倆字,她頓時眼一紅。

  這可不就是他的字?再查看了其他紙鳶,也都是同樣筆跡。

  朱承熠一貫隱藏得深,他對外,從來都是一手扶不上墻,誰看了都要搖頭的狗爬字。可他實際那手字,榮安卻是一眼能辨的。

  “陶老,是不是他的字?”

  陶老正覺得這字眼熟,好像不久前才在哪兒見過,此時自是立馬反應過來。昨日的君安樓牌匾,可不是一模一樣的字?當時他還說,這兩字不錯,風流且不缺風骨,也不知何人所書,原來是世子嗎?

  世子有這么好的一手字?倒是深藏不露啊!那…那么說,君安樓是這兩人產業?

  陶老驚訝,微張了嘴。

  難怪了,難怪虞榮安昨日能拍板將火藥全都放去了君安樓。當時他也沒多想,還與幾位閣老贊了老板的大氣,口中應承將來一定雙倍補償老板…倒是不想…

  嘖嘖!

  這兩人何止深藏不露,簡直深不可測啊!

  不過也是,這虞榮安就憑那絨花小玩意兒都能帶著孫女發財,還知曉提前屯糧,屯那么多糧,也沒什么可驚訝的了!

  陶老口中應著:“是!”

  “世子回來了!”榮安很肯定。

  滿殿眾人皆大喜。世子回來,那是不是慶南凱旋了?

  但一想,又覺不對。

  凱旋怎會沒有消息?凱旋還用偷摸,直接就舉兵滅了朱永昊不是?

  城門瞭望臺那么高,并未發現哪兒有大量兵力存在。所以,他并未帶多少人吧?

  眾人想通這個,又開始有些失望。

  此刻京中被圍,他冒著風險,就只為報平安?這么大陣仗,他肯定是要表達什么?他只是為了讓他們知他已經來了?肯定不對!

  肯定是有消息!

  眾人將送來的十幾只紙鳶連中間的竹篾也都一一挑開,都沒發現任何其他消息。

  “其他城門呢?可有異樣?比如什么順流而下的紙船啊,荷花什么的?說不定連起來,就能得到朱承熠的消息。”

  “并未有這類消息。”

  “我也覺得不會。”榮安道:“朱承熠是謹慎人,重要消息若通過明面傳遞,咱們能破解,朱永昊肯定也能破解。所以君安二字只報平安,就是為了聯絡。消息,大概還沒傳遞!”

  榮安急急忙忙往外走。

  “我得去瞧一眼。”親眼看了,才能安心。

  陶老等人一番商量,朱承熠既然來了,定然已知曉朱永昊很快要攻城的消息。

  他這個時候將紙鳶放出來,說不定正是他們要等的轉機。

  幾位閣老先前便已有對朱永昊拖延之意。

  他們想了好幾個方案,此刻卻也只能,用那個略微有些過分的法子了!

  幾位閣老里,有一位曹閣老,是過去與朱永昊交集最少,沒有仇怨的,所以這拖延之事便交到了他的手上。

  時間將到,曹閣老帶人上了東直門喊話朱永昊。

  朱永昊早就等著朝中的好消息了。

  曹閣老面相忠厚,實則比戲子還能演。

  他在城門畏畏縮縮,表現得可憐巴巴,熱淚盈眶,看向朱永昊方向,也是充滿了乞求,身子也有一個示好的一躬。

  那樣的眼神,讓透過千里眼看城墻的朱永昊大為受用,心下大喜,原本做好了硬碰硬準備的他一下對或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生起希望來了。

  這些老頭突然軟下來,肯定是有了決策了。否則一個個如茅坑里臭石頭的他們,何時服過軟?肯定是決策已定又不好表現太過,所以在繃著。

  朱永昊這么一想,還抱了抱拳,算是表達了他的一番“招降”心意。

  之后,曹閣老說一句,聲如洪鐘的傳令官便復述一句…

  先強調:“二皇子的建議讓內閣有了些分歧,還未定下最后決策。”

  曹閣老這一個“二皇子”的稱呼,讓朱永昊的希望更大了些。須知昨日老頭們來喊話時,用的可是“朱永昊”和“反賊”來稱呼他的。若不是內閣已經開始動搖,這老頭哪里會當著那么多人再次肯定自己的身份?

  “怎么個分歧法?”

  曹閣老:“三比二,只差一票。”

  這話朱永昊信。以趙閣老為首的那三人一定不會答應他上位。所以他得兩票支持倒也說得過去。可就差一票嗎?

  曹閣老見朱永昊那邊沒有立刻跳起來鬧,一下知道有戲。穩住了。有這個希望下去,朱永昊覺不用打就能以正道拿下京城,何樂不為?

  曹閣老:“皇上抱恙,眼下所有公務內閣負責。老臣希望二皇子還能稍加等待,再等一個答復。”曹閣老這話故意說得滿是深意,他還豁出了老臉,再次稱“臣”。

  “等多久?”

  “到明日。”

  “原因?”

  “二殿下應該昨日聞喪鐘了,太后娘娘薨了,滿城舉哀。皇上仁孝,希望二殿下也可一盡孝道。事態特殊,所以娘娘喪事一切從簡,明日是第三天,為出殯日,還望二殿下行個方便…萬事還等娘娘入土為安后再行定奪。此為皇上親口叮囑,還望二殿下好好斟酌其中之意。皇上口諭,孝字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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