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巖和梁旭都成功擺平了未婚妻,朱永澤自然不甘示弱,一臉巴巴上前來。
常茹菲直接擺手:“你別和我來美男計那一套。我不吃!我也不擔心將來會被朱承熠反刁難,因為我遠嫁,他手伸不及。所以沒什么好說的,趕緊去找鑰匙!”這么一看,遠嫁也有遠嫁的好處。
“別急別急,聽我說!”
朱永澤壓低聲音湊近道:
“三條。第一,他們都完成任務就我沒完成,面上實在無光。今日午宴和晚宴我一定會被罰酒。到時候我怕得喝暈在酒桌。第二,你若幫忙,不但我能得一封大紅包,你也能。第三,與其擋住朱承熠,還不如成人之美。這會兒我幫他大忙,晚上我便有鬧洞房資格了。到時候我去霸在洞房之中,看他到時候還能不有求必應?到時候咱們給報復回來。如何?”
朱永澤一個勁沖常茹菲使眼色,“所以,你差不多得了,給你未婚夫點面子。”
屋中,蓋頭下的榮安突然不聞常茹菲的聲音,不由喊過小荷:“窗縫往外瞧瞧,看常茹菲是否在被慶南王世子忽悠?”
榮安對姐妹們的秉性很清楚。
常茹菲不會中美男計,但難免會被忽悠。
“姑娘英明。院中公子們找鑰匙一看就很敷衍,常小姐則正與慶南王世子一邊嘀咕。”小荷無奈。
“常茹菲只怕也要降了。”
葛薇也是搖頭:“白白準備這么長時間。我這表姐夫厲害了,攔門也攔不住他。說好的刁難,咱們是不是一次沒成?”
小荷搖頭,似乎真一個沒成。
菱角問向喜娘:“咱們是否太輕易讓新郎官過關了?”
“攔門主要取個意頭,表現新郎誠心誠意就好。新郎官一早準備充分,也算是有心。”喜娘安慰道。
“您走那么多場大門大戶的喜事,這樣的狀況多嗎?”
喜娘搖頭。
榮安也搖頭。
不行!
朱承熠誠意不夠啊!都說越難娶到手才越珍貴。那這算什么!
溜奸耍滑,可不是沒誠意?
榮安看了葛薇一眼,這丫頭來守最后一道門,怕是難啊!
還有,她剛剛可被眾人取笑慘了!說到底,還是朱承熠那家伙的鍋,弄得她顏面盡失,今后要戴著“十年生七”帽,哼哼,這成婚日就這么欺負她?
不如,一起戴上臭帽子吧!
外邊,常茹菲準備妥協了。
她給出了鑰匙的第一個藏匿點,竟是在廊下一片廊檐后。
朱承熠拿到鑰匙,對應了鎖上編號,剛要打開,卻聞里邊聲音傳出。
“新郎官。”是葛薇的聲音。“新娘說了,想要打開她的心房,就該表現你的誠意。此刻咱們新娘不是很滿意。這樣,她每拋出一個問題,你若能回答地讓新娘子滿意,便給一把鑰匙。否則即便你開了鎖,也得不到新娘子的心。”
這一回,榮安是親自下場了。
朱承熠明白,他又要丟臉了。
說的好聽是回答問題,實際還不是提要求?
七把鎖,自然是七個要求!
還沒開始,他已經能預見,這些要求提出來,便又是他臉紅的一天。
哎,想他就是為了不丟臉,才早做準備來應對。這可是大喜日,不好好威風一把,好好振夫綱,更待何時?若今日就被壓在下邊,何時能出頭?早先她搶先自作主張成河東獅,結果他幾個月沒能抬得起頭,今日再來,可就蓋棺定論咯!
心里再有主意,主意再堅定,可他的嘴卻比心更誠實。
“只要能讓娘子感受為夫心意,別說七個問題,就是七十個,七百個,也不在話下。”這話,引了身后眾公子接連嘖嘖。
他的良好態度,令得葛薇的聲音也多了幾分堅定。
“第一,今后府里話語權…”
“自是以娘子為主。”
“第二,府里財務…”
“都歸娘子管。”
“第三,府中人事…”
“娘子全權處置。”
“第四,世子婚后行蹤…”
“娘子全權安排。”
“第五,府里若進新人…”
“娘子隨意處置就好。為夫沒有任何意見。”
“第六條,新娘子還沒想到,所以這條先保留,敢問新郎官是否有膽量當著大伙兒先行應下,將來某日再做履行?”
“理應如此。”
“第七,剛剛所應,您是否有不甘不滿?”
“剛剛所有,絕無任何不甘不滿。全都是為夫心甘情愿,主動應承。能娶到娘子是為夫三生有幸,求之不得事,以后娘子所求,便是為夫所求。娘子所應,便是為夫所諾!在場所有人,都可做個見證!”嗯,反正也是河東獅吼了,反正再次板上釘釘了,反正…就當是破罐破摔吧…
這一出,早先便已經有過了。榮安覺得自己也不算太過刁難,只不過把當日圍場賜婚所應再次重申了一遍。
而在場眾人以前就聽過這些要求,此刻也不覺得太過驚訝。
一眾公子對朱承熠的自暴自棄表示佩服,一眾看官則圖個熱鬧。屋里榮安覺得有此誠意,沒丟自己和將軍府臉面,算是皆大歡喜了。
鎖被一道道打開。
可門卻拉不開。
原來,里邊還被鎖上了。
還有刁難?…
葛薇笑道:“這是最后一道鎖啦。”她站到門后:“簡單直白點:我們今日幫著裝扮捯飭新娘子,累壞了。除了紅包,還要六十六兩六錢六分的銀兩來喝茶。什么時候你們湊齊,咱們什么時候開門。湊去吧。對面涼亭里有秤!”
一聽又是很麻煩,一眾公子哥連秤都不會看,怎么去稱?
葛薇暗自得意。
不過,她卻是突然聽到外邊一聲厲叫,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氛圍里顯得尤其刺耳。
葛薇和榮安面面相覷,她們都聽出來,那是于彤的聲音。
出事了?
外邊在瞬間的安靜后,傳來許多人對于彤的關心,有人在喊送醫館。
葛薇心頭七上八下,從窗口瞧見于彤被人團團圍著。
出事了!
心頭一慌,葛薇趕緊開了門往外沖。
嘖嘖!
門一旦開了出來,哪里還關的上?
什么事都沒有!
只不過外邊那幫家伙直接仗著人多,偷襲于彤,引他出了一聲叫,隨后將他放倒了…
朱承熠便是用這樣的法子,順利迎到了他的美嬌娘…
榮安感嘆,果然早有所料,一個兩個都扶不上墻,全是重色輕友不堪大任的家伙。多虧了自己順水推舟提的那七條算是勉強挽回了些顏面,否則今日的自己才真是顏面無光!
接下來,由于全程蓋著蓋頭,所以榮安是真就稀里糊涂了。
她早先聽別人說在花轎上是如何因離家而忐忑,如何因顛簸而不安,如何因念家而哭泣,在她這兒,全都沒行得通。
葛氏到外祖母都千叮萬囑,讓她坐在轎中不要說話,也不能隨便亂動,取個平安穩當的意頭。
一開始坐轎,她還覺得新鮮,但一小會兒后,她就覺無聊起來。
她能做什么?
她既不能開窗探頭探腦,也不能掀開蓋頭來,還不能隨便動,眼睛唯一能看見的,便是前襟的流蘇和身上的刺繡。
難道數流蘇須子玩嗎?
午后的日光灑進來,暖意融融讓她直犯困。
八抬大轎很穩,所以那微微的晃動并不顛簸,更像在催眠。
一路的喜樂剛開始她還覺得吵,但很快那些聲音便與圍觀人帶來的嘈雜混在了一塊,更讓她昏昏沉沉。
她很快便迷糊了。
她真睡著了。
一是因昨晚睡得不好,今早起得早,更因這轎子,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個頭。
朱承熠來的時候走了快一個時辰,而榮安前往王府,則走了差不多一個半時辰。
她漸漸睡沉,她還做夢了。
大概因出嫁便是走上了人生的另一條道。她的這個夢,前世今生混在一起,各種片段閃過,都與她和朱承熠有關。
甚至前世的點滴閃過時,也多了朱承熠的身影。一時間,她有些恍惚,那些是否真的發生過?
比如前世在莊上,榮華去看她,帶去珠花的那次,她與榮華歡歡喜喜在院中試戴。榮華幫她梳著頭,她抬起腦袋時,那樹枝可不正有一個明顯的一動?前世的她未察,可夢里的她心跳快起,那便是朱承熠吧?那是前世的第一次遇見?
比如前世在興王府朱宏文生辰宴上,榮華與朱永昊偷偷暗下見面,她幫著榮華守在來路盯著。當時有人經過,她為了幫榮華掩護,慌張摔了一跤,故意發出了大動靜…當時她一心掛著榮華和朱永昊,壓根沒有注意身前人,只知道是個男的,那男的還拿扇子虛扶了她一把。可在夢里,她發現撞上的那個人,竟是朱承熠。
還比如,前世有此進宮時,她遠遠瞧見了朱永昊,面帶歡喜行了個禮。她全心都在遠處的朱永昊身上,完全沒看見她前方十幾步外還站著個人。那人會錯了意,以為她是在向他行禮,發現是誤會時,那人大步離開。前世的她半點沒注意那人身份,此刻才發現,這人,還是朱承熠。
似乎這些事都發生過?
所以,前世她與他的交集不少。只是因為一開始的錯誤,才有了一次次的擦身而過?前世她的眼里從來沒有他,他們之間自然沒有故事。
若有故事,是否就能避免各自的悲劇?
懊惱之心生出來,讓她倍感慶幸,老天到底是待他們不薄,還給了他們再來一次的機會。
昏昏沉沉的她,最后是被一大串的鞭炮給炸醒的。
她吞了吞口水,從陽光灑在自己身上的位置意識到自己睡了很久。
她還沒徹底回神,便覺轎子有起伏,一時間喜樂和鞭炮又熱鬧了幾分。
她知應該是在進門了。
她也不知是因為睡太久迷糊了,還是鞭炮聲太響叫她耳朵出現了幻聽,她總覺得有人在叫她?
再一細聽,聲音似乎又沒了!
一切平穩,喜娘來攙她。
停轎卸轎門,她終于從這憋悶的小空間里走了出來。
腿麻了,榮安好想伸個懶腰,好好蹦跳幾下,她不由感嘆,成親果然是件體力活!
稀里糊涂被帶著往前,又稀里糊涂跟著喜娘做些繁縟的民俗禮節。喜娘告訴她,接下來便是拜堂儀式了。
原來已近黃昏。
人約黃昏后,時間掐得剛剛好。
皇帝也已經到了。
她暗自得意,讓皇帝等著自己,這個面子倒是大。
當然,皇帝主婚也不錯。今后誰敢欺負她,只要甩出這一條,足夠叫所有人都好好掂量幾下。狐假虎威,她最擅長了。
倒是可惜,榮安被蓋頭擋著視線,竟是半點沒瞧出這重裝過后的燕安王府可中意。
她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看看腳下,再通過想象大概猜測所處位置。
拜堂儀式并不麻煩,在一眾歡呼之中,她知道來人很多。
她被送入了洞房。
環境再次一變。
腳下踩著厚軟的地毯,鼻間有淡淡的紅燭和熏香氣息,紅綢那邊之人就在她身邊,時不時過來挨上一下,氛圍突然就變得曖昧。
直到這一刻,她的心跳才突然快起來。
看不清楚,腳下一亂。
腰上一緊,叫身邊人扶了一把。
到底已拜過了堂,這廝的手一點都不著急,就這么堂而皇之掛在了她腰上。
喜娘竟也全當未見。
榮安撇撇嘴,果然只有自己最端莊最認真。
坐福之后,蓋頭被挑開。
榮安對上了一雙炙熱滿滿的眸子。
那桃花眼里的熱情都快要滿出來了。
她又慌了,不敢對視,竟是躲避了開來。
好在,這屋子夠她打量的。
到底是按著她心意來的,她很滿意。
緊跟而來的親朋好友也大大緩解了她的慌張。
接下來是撒帳,吃子孫餃,討口彩和同牢合巹的過程。
一系列完成,終于禮畢。
眾人齊齊退下出去喝酒,喜娘很有眼力,暫時退出屋,給兩人留下空間說幾句話…
榮安大喘一口氣,終于能開口了。
可她還沒發聲,唇上便叫人迅速咬了一口。
“娘子今日尤其好看。是為夫見過最好看的人。”
“這話實在,我最愛聽實話,以后可以多說幾次。”榮安這才細細看了朱承熠一眼。
頭一回見他穿紅色,竟也不賴。
他顏色本就過人,濃重之色給他相貌又添了幾分艷麗,若非他周身氣度充滿陽剛氣,就這張臉招搖過市,也不知要引了多少女子因他過分的姿容而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