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華要比榮英精上些。
她覺出小荷是在激怒自己,十有八九是在給自己下套。
榮英上當去找茬,結果被禁足。爹不在家,娘不見了,自己若再與她們強橫,明顯要吃虧。這事做不得!自己要再倒下,豈不更如了她們愿?
榮華深吸了兩口,將自己掐了幾把,努力讓自己冷靜。自己身帶鳳格,又已是準太子妃,爹再狠,也得顧及皇后太子。而且即便娘不回來救自己,廖家也不會放棄自己的。
所以在那之前,自己定要冷靜,不能上當,還得想法子幫娘幫弟弟。
“我若吃完早飯,能否讓我見你主子?”
“您吃完后,我會轉達您的意思。”小荷暗笑,原本按計劃,姑娘也要來的。
小荷一揮手,又是一托盤被端到了榮華跟前。
這次,連白粥都沒了。就兩個饅頭一份咸菜。
“大小姐起身太晚了,剛剛最后一碗粥被您砸了,所以您便將就著些,吃饅頭就咸菜吧!”
榮華冷笑一聲,要了杯水。
“水還在爐子上燒著,誰叫大小姐剛剛砸了水壺呢?您再等等!”小荷說著,又在她屋中走了起來。
地面已是不少米湯藥汁茶水和碎瓷,被小荷這么一走動,整個屋子地面便全都是腳印和污穢,榮華看在眼里簡直要瘋。但理智偏又告訴她,最好將人趕出去的辦法,還是趕緊吃完。
干巴巴的饅頭,齁死人的咸菜,讓她入喉就反胃。吃三口咳兩回嘔一下,一刻鐘后,終于吃一半吐一半叫盤子見了底,但她也是一身熱汗,氣喘吁吁。
小荷鼓鼓掌:“吃飽了咱們就出去曬太陽扎馬步吧!”
“什么?”
“將軍有言,大小姐身子太弱才會時不時暈過去,奴婢奉將軍命,督促大小姐強身健體!”
“賤婢。速去將你主子找來!”
“所以,將軍之命,大小姐是打算反抗嗎?”
“還不快去!”
“既如此,奴婢明白。”小荷后退。“您不滿伙食,頂撞將軍,堅持反抗,這三條奴婢都記下了。將軍回來會如實稟告。”
說罷,小荷轉身就走,不顧身后榮華聲聲大罵。
一刻鐘后,榮安來了。
榮華卻擺出了笑臉:“安安,今日姐姐得奉皇后娘娘之命去一趟顏家。你讓姐姐出去,姐姐不能被拘在家中。”
榮安也是笑起來:“拘了你的是爹,我怎么做主?我要是放了你出去,我豈不得被爹責罰。”
榮華還欲開口,榮安卻又道:“去不去顏家這事待會兒再說,咱們先把其余事給捋順了。”
說著,她拿出了賬本。
“姐,府里的賬都歸我管了。可不管不知道,一管卻是嚇一跳。夫人,你,還有榮英那兒,每月的開支也太嚇人了。這府里的開支,一年近兩千兩。僅僅燕窩這一項就三百到五百兩,這像話嗎?賬本上年年都是虧損近千兩,爹雖有些薄田,可產出不高,所以,夫人該不會…”
“怎么?你懷疑我娘貪墨府里銀錢?”
“倒不是。但賬目總要弄清的。我就是想不明白賬面沒銀子,這府里還如何運轉。”
榮華一聲冷笑,腰板一下挺起。
“爹那俸銀有幾個?一年折合下來也就七百兩左右,加各種貼補勉強千兩。若沒有我娘往里貼,這府里確實運轉不起來。”
“怎么?你娘一年能貼補府里千兩?我才不信。”
榮安斂了斂眸色。
這是她一直想不明白之處。這對母女,一直都有取之不盡的財富。事實廖家人都很闊綽,先祖榮光不在,又無高官厚祿,可個個都活得滋潤。
她前世就沒弄懂緣故。
“照你這么說,你娘嫁進來這些年,已經貼補府里數萬兩了?”
“只多不少!”要不她和她娘怎么看不上爹呢?空抓了一手的兵權和圣寵都不會用,簡直窩囊廢物!
榮安故意目露鄙夷:“一個后院婦人,怎么掙錢!”
榮華一想到昨晚娘與黑衣人私通的謠言,立馬漲紅臉駁了起來:“我娘和廖家做買賣掙的,憑本事掙來的銀子!”
“這么說,你娘一年至少能從娘家得到幾千兩的利潤?廖家開銷也不小,還得養活這么多驕奢子,那廖家豈不一年至少幾萬兩的盈利?天下哪有這樣的買賣!你與其這么使勁跟我編,還不如老實交代,或許我還能幫你和你娘把賬略微平一平!”
“說了,我娘沒貪!”榮華有些急了。虞榮安一向得理不饒人,若被她咬住,娘的罪名便又多了。即便不是貪墨,也是驕奢之罪!她聽說了,爹本就鬧著要休妻,絕對不能出現這樣的把柄。
“廖家就是有這樣的買賣!”
“那你倒是說啊,什么買賣?放利錢?”榮安再露不齒。
“不是!就是倒騰的買賣。”
“倒騰也沒有這么高利潤的。”
“是真的!我雖說不上來,但千真萬確,是廖家的閣老祖宗留下的產業。他知道廖家兒郎不中用,科舉難成,所以留了條賺錢的路子。”
榮安心驚。果然,有秘密。
她剛故意說廖家每年幾萬兩盈利,而榮華卻沒反駁,可見真正數額只多不少。廖文慈財大氣粗的原因就在這兒呢!遮遮掩掩說不出口,還年利潤動輒幾萬兩的倒騰買賣,還能是明路上的嗎?多半見不得人!
是啊!那位前閣老智慧心機謀算都是一等一的。他都算好了廖文慈這個孫女輩的前路,安排好了榮華這個重孫女的命數才咽氣,那般深謀遠慮的他又怎會忘了給沒用的子子孫孫留一條別的路呢?當年的他,一人之下,想要做條后路輕而易舉。
如此,有鳳格在手,有財路開道,有廖文慈做先鋒,有老夫人護航,倒是安全!前世的廖家,到底也是走到了權勢的最高峰!
榮安又是故意瞪一眼榮華并嗤聲。
“廖家連商隊都沒有。還倒騰,怎么倒啊!我是無知,卻不好騙。”
“高級的倒騰你知道嗎?要什么商隊?只要有本事!”真真對牛彈琴,可急死榮華了。
“那你說你們家倒的是什么?”
“茶葉,瓷器,珠寶…”
“難道你們家在做海上…”
“你別胡說!”榮華更急了。“早幾十年就禁海了。我們廖家可沒做那等違禁買賣!除了海上,難道別處就不能倒騰了?”
“我哪知道!”榮安是故意往海上引的。海禁多年,廖家要是敢,就是死路一條。不把虞榮華逼急了,怎么多套些話出來?廖文慈不在,榮華心里慌張,今日不套出些東西來,以后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