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安尚未開口,聞言的小荷便已怒罵起來:
“哪來的浪蕩賊子,姑娘給你機會,還不快快滾離!我家將軍很快過來,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你再不滾蛋,我們便叫人了,屆時要你好看!…”
然而,小荷的嘴卻被彩云給堵上了。
彩云第一眼就覺這人眼熟。
他這一開口,她哪里還認不出這是哪位爺?
其實今日回府時,彩云便一肚子的疑惑,一直想問主子怎么就拒了這么好的一門親事。姑娘比試時,她一直都盯著,這兩人相貌般配不說,還一路都輕松隨性,贏得幾乎所向披靡,驚呆了所有人的眼。
當時她在一眾丫鬟堆里挺直了腰板,原本那些看不起她和主子的婢子一個個都變了個人,彩云覺得驕傲,也很為主子高興。
她覺得,主子和世子簡直天造地設。可面對皇上賜婚,姑娘卻拒了。當時何止是她,就連身邊其他丫鬟們也都覺得她主子怕是傻了…
這位爺,這一趟,她覺得,應該沒有惡意。
榮安回頭示意小荷,讓她將那些備下的偷襲物件全都收起。小荷也這才確認,這黑衣人是與姑娘相識的…
小荷退下,彩云則很有眼色地退到了廊下守著。
彩云不明榮安心意,這位爺也不明。
“給我個解釋。我想知道。”
“我這里不便。”榮安道。
“你贏了不少銀子,我還沒給你。”
“你先給老王…”
“你欠我的鵲還沒給。”
“我明日給老王…”
“今日事,今日了。”他打斷。“你只要給我個合理解釋,我這便離開。只要解釋合理,你若不想見我,我保證從明日開始,會徹底消失你面前。”
榮安一嘆息。
看他那樣分明不好打發,她不想與他在這不安全的后院站著,只得將他盡量避開了眾人了她的小小會客廳。
院中菱角在曾嬤嬤的幫助下正在屋中上藥,牛嬤嬤守在前門,倒是只有小荷和彩云知道后院進了人,知道他的到來。
小荷見他就這么堂而皇之進了廳中,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這人是誰?老王是誰?他與姑娘是相識?有什么事不能等明日?今兒究竟發生了什么?”小荷問題一個接一個冒出來,彩云只得再次捂了她嘴,讓她千萬閉緊嘴巴…
朱承熠并未摘掉面罩,只跟著進了屋。
兩人桌邊坐下,丫頭們離開,只將門虛掩了。
榮安給朱承熠倒了一杯茶,推到了他跟前。
他瞧了她一眼,對她孤男寡女場景下,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定暗暗服氣。
而他腦中卻是冒出了另一個想法:若他二人真在一起,他會被她收得服服帖帖吧?按理那種場景很不叫人痛快,可他并不厭惡還有些向往又是怎么回事?…
朱承熠遞了一沓子銀票來。
榮安沒接。“我今日所得不少,銀票就不要了。”
“不看看多少?可不少呢!”
榮安盯了盯,是挺厚,確實看著像不少。
“你留著吧。你要花銀子的地方更多。”
“你究竟是想要與我劃清界限?還是在暗暗關心我?”
朱承熠瞇眼將頭探近了幾分。
“我說話算話。既然答應了你的,便不會反悔。而且這是你應得的,拿著吧!”
他將銀票放在了桌面。
彩云敲門進來,將榮安讓取的兩個禮盒放于桌面。
“這是你要的鵲,這整盒都給你。”
兩盒都被榮安推了過去。
“還有這盒,是皇上的五個字,你既想要,便也給你吧。你若還有其他想要的,我也一并取來。”
朱承熠沒有接,只盯著她的頭頂,暗暗失笑她劃清界限之心。
他打開鵲盒,拿走了其中最為鮮艷的紅色一鵲塞進了衣襟。“還是那句。我說話算話,只拿一只。字也不用,皇上還欠我一份更好的禮。你都拿回去吧。”
似是摸到了胸口有物硌著,他又摸出了一物推了來。
“什么?”
“你手傷了,我特意帶給你的。”一瓶藥。
“…”榮安心頭有一個明顯的顫動。攤開手,她自己都忘了上藥。
他竟然看見了。
晚宴劃傷手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顏飛卿身上,他對她得是多關注,才能注意到她那時的那個小動作。
她又何勞他如此費心?
“多謝。傷口不深,沒事。”
“現在就用,趕緊用上。這藥很好,止血去傷還祛疤。”他沒告訴她,其實這藥是上次她額頭被磕傷后,他就給她備下的。后來見她額頭好了就一直沒給她…
榮安也沒矯情,直接上了藥。
確實好藥,只有一瞬的扎疼,隨后便是絲絲清涼。
只是…
她忍不住瞥眼他手背手心剛被竹尖劃傷的幾道,猶豫要不要叫他上藥?咦,他都傷了,若是一般毛賊,想來更難從她的陷阱全身而退吧?那她若是在那些竹尖上涂抹些麻藥毒藥…是否就能來一個抓一個,來兩個抓一雙?…
兩人靜默。
氣氛沉悶且尷尬。
“沒事你就趕緊離開吧。”榮安催促。
“我瞧見你前院的狼藉了。”
他終是打開了話匣,嚴肅看向她,一口氣將想說的道了來。
“這就是你要的?你前院被人幾乎掀干凈,后院得要設置這么多陷阱來保安全,提心吊膽聽著鈴鐺聲過日子,這就是你要的?我自認今日與你說的很清楚了。
瞧你回府多久了?我都換了身行頭了,可你呢?到這會兒衣裳都還沒換,想來即便榮耀回歸也沒少折騰吧?我還以為你過得多好,但顯然,你這日子糟糕透頂!”
“誰說糟糕透頂了!我自己努力,自己掙下一切,自己得來的讓我踏實。”
“你踏實嗎?你若踏實還被人拆了大門都不敢收拾?你若踏實還需要深更半夜等你爹?你若踏實還會后院連棵樹都不敢種?反而全都是陷阱?”
朱承熠想要知道她的心思。即便他們不可能,他也需要一個讓自己放棄的理由。
“你給我一個理由。”
“我今日說的還不夠明白?”她自認在皇帝跟前,將所有能說的都說了。她孝順,她虛榮,她并不想過苦日子,她不喜他,她想和家人在一起…
“我要一句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