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為了哄葛薇為自己打掩護而答應下今日一整天都會帶著她照應她,榮安不由牙疼起來。
“她…小荷,你知道我為何把葛薇扔在后邊嗎?你記著,我不是忘了,是故意而為。我故意把她拉在那兒的。”
“啊?”
榮安很認真地說道,而前方則傳來了一聲噗笑。
榮安暗暗沖那個后背翻了一白眼,拉著小荷:
“咱們葛家人膽子小,沒魄力,你也知道,葛薇最佩服我這樣的人,也一心想變成我這樣的人。可萬事光有張嘴可不行,我敢晚上從荒山野嶺走一遭,這大白天,她自個兒自然也能想方設法回家,是不是?這是我對她的考驗,也是我為她設計的磨礪。回家她要是攻擊我埋怨我,你可得幫我說話。她口口聲聲要學我,我便用這樣的法子來幫她。”
“原來如此,小姐英明,小姐放心。”
“嗯。”榮安揉了揉后腚,瞪向前邊趕車的男人。咦,她一直以為這男人身份不俗,怎么他還會趕車的嗎?
他們的車剛穿過了一條巷子,總算從擁堵的主道外繞了出來。榮安又覺奇怪了,這些七拐八彎的巷子他都能摸得清?這人究竟什么來路啊?一般的王公貴族公子絕不可能浪費時間在這些事上。
“小姐。”
“嗯。”
“您看那邊,好像有人在叫您。”
榮安順著示意往側后方瞧去,又見到了一張老面孔。正是前幾晚駕車的那個青年。此刻的他正在遠處人群里揮舞雙手,想裝看不見都不行。顯然,他不是在呼喚自己,而是前面駕車的那人。
“喂。”她沖前方寬闊的背影喊了聲。“你的同伴在喊你。”
“哦。”男人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連頭都沒回一下。他要吸取上次教訓,絕不帶著那聒噪之人,免得再得解釋一籮筐的廢話。
“…”榮安總覺哪里怪怪的。
她走出了簡易車廂,扒著車頂站在車轅上往后望去。
居高臨下的她看清了,那青年所處的位置尤其擁堵,導致那人分明體格強健有力,可卻是困難地從人群里往外擠著。
那一片…
榮安突然想起,剛剛在高臺,她開腔的第一番質問結束后,最先鬧出亂子的,似乎就是大概那個位置?那個站滿了善男信女,卻又進不去清風壇,只能擠在外圍道路上的方位。
所以…
難道…
所以,難道她先前所以為,是老天看不下去,才被她烏鴉嘴說中的那兩起亂子,是這兩位弄出來的?
她一肚子的問題都快滿出來了,而她剛要開口詢問,卻突然發現很不便。小荷雖可信,可有些話有些事,是否適合讓她知道?這丫頭,畢竟收到自己身邊才幾天啊。
這條路上雖然不堵,人也不少,馬車跑不起來,車速并不快。那么…
“小荷。”
“是。”
“你我也做個約定吧?”
“姑娘只管吩咐。”
“我在想,你是不是也該和葛薇一樣,接受我的考驗,好好磨礪一下能力。”
“啊?”
“只要你能證明你的勇氣,能從這兒平安步行回家,你就能得到一大袋子零花錢,以后你還將是我唯一的大丫鬟。月例翻番…”榮安后悔帶著小荷了,所以,她打算把小荷扔下車去,方便自己向前邊那位大叔發問。
然而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話沒說完,便是眼前一花。
咚地一聲悶響,小荷已經摔下了馬車。
是這丫頭自己,主動,毫不猶豫,直接滾下了車。
嗯,都沒讓車停一下或減個速。
嗯,那丫頭還撞上一棵樹。
那聲悶響,便是碰撞聲。
“呃…”她和“車夫”齊齊無語。
榮安一閉眼,她聽著都覺得疼。
“主子,看到奴婢的決心和勇氣了嗎?”小荷邊哼邊喊。“只要能為主子,奴婢什么都甘愿!”
“表現不錯!”榮安見已有不少路人圍上了小荷問情況,她自然沒有出面,只留了一句在風里…
前邊男子發出了嘖嘖聲。
有戲謔,也有調笑,一如既往地討人厭。
“心倒是狠!”
“她身上有我的錢袋子,出不了事…”
“我說的是那丫鬟心狠,不是你。”男子笑起:“不過你既然有自知之明,我只能說一句,有其仆必有其主。仆隨主變,挺好的。”
榮安想起那晚就吃癟多次,一時間,她不想和這人說話了。
馬車七拐八彎,再次開始走起了胡同。
人總算漸少。
榮安開始了她的發問。
“你在跟蹤我?”她最在意的還是這一點。
“你的理解不對!”男子微微側過臉。
上次月夜看的不清,這會兒榮安發現他側顏如刀削,倒是挺拔俊朗帶著英氣。
“你就不能理解為我看你一個小姑娘折騰起來不容易,所以出手幫你幾次?”
幾次?榮安聽懂了,果然是不止那兩次!
“剛剛兩起亂子是你做的?”
“看你嘴皮子動得實在辛苦,便幫你實現了。”男子笑了聲:“效果不錯吧?就連那老禿驢也沒臉來駁你。”
“那晚的事也是你抖出的?”
“還算有點腦子。”
“將軍府的府醫,也是你出手的吧?”那個臟水幾乎潑得廖氏跳進黃河洗不清。
“問那么清楚,你是打算再欠我三個人情嗎?”
“你那晚北營出來后又回去了莊上!你這么顛來倒去,為何?”他分明大有目的。
“你只需記得,你是獲益人,那就夠了。”
“明人不說暗話,你究竟想從我這兒得到什么?”
“你是國色天香還是腰纏萬貫,你覺得我能從你那兒得到什么?”男子說話滴水不漏,兩人你來我往,根本全是自說自話,榮安壓根什么都問不出。
而他所言,這也是榮安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他若跟著榮華,她倒是能理解。可他一而再為自己出手,這事便怪異了。榮安有自知之明,自己還沒有讓一個萍水相逢的男人為自己瘋狂的魅力,也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價值值得如此利用。
所以只可能是,自己的目的與他是一致的,因而他才愿意屢屢相幫。
“你對廖家有仇?”或者…“你看上了榮華?”這是榮安最近一番思考都得出的最有可能的猜測。
縱是他家世再好,總歸比不上太子之流,所以故意跟著榮華搗亂是想壞了榮華和太子的親事?
可他的年紀…似乎和爹差不多了。這一點,對不上。
難道是有人看中了榮華的鳳身,他在幫人做事?
又或者,他是要榮華做他繼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