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果回來的第一頓飯,是果爸下廚的。當然,幾乎在任何時候都是果爸下廚。這是無可厚非的,畢竟李果沒有小新妹子那種近乎變態的口味,吃不消果媽私房菜里的那股奇特的韻味。
菜是普通的菜,咸菜豆腐紅燒肉炸小魚,跟李果這段時間以來要多奢華有多奢華的伙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過就是這些普通的玩意,在果爸這個不務正業,利用也許時間取得了特級廚師證的蛋疼大叔手下,居然展現出了一種別樣的風情。
即使是兩個小時前剛吃了一鍋飯的莫愁,到了飯點又毫無預兆的再來了一桶…“這養不起啊…”果爸看著莫愁吃東西的暴虐樣子,有感而發的感慨了一句:“李果,你要不多掙錢就準備賣腎吧。”
李果悄悄從飯碗里抬起頭看了一眼果爸,低聲嗯了一下,然后繼續悶頭吃飯。
他現在極擔心果媽突然想起自己開后宮的事,果爸好歹身為男人,多少能理解這種事,可是果媽則完全不同,她的姓格比李果還要沒溜,想起一出是一出,有時候上房揭瓦她能當沒看見,但是有時候沒洗手就吃飯也會被她給罵得狗血噴頭。
旁邊的李明雪一看李果的樣子,表情突然殲詐了那么一瞬間。而在被李果發現她這個表情之后,李果頓時心說一聲“不好…”
果然,血親就是血親,誰跟誰之間是抬抬屁股就知道要放什么屁,李明雪輕輕放下碗,然后清了清嗓子。
“嫂子。”
果媽歪著腦袋看了李明雪一眼:“對了,你怎么還沒動靜,都成老姑娘了。再過幾年你的胸部就改垂到肚臍眼了,哪還嫁的出去。”
旁邊的果爸一聽,連連點頭:“我一直都跟她說這事,她就是不同意,上次介紹了個激靈的小子給她,她還嫌棄人家禿頂。”
李果一聽,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飯粒直接從鼻孔中噴涌而出。
這就叫沒事找事,明明知道果爸果媽都屬于那種沒譜的人,非要在這種時候找點話題。從李果個人理解,這純粹就是吃飽了撐的給自己添堵。
果媽聽了果爸的話之后,毫無預兆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你還好意思提這事?你看看你介紹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狗屎值不了半斤的渣滓,別說明雪了,就是我都看不上。”
“你看不上的人多了,你怎么當初不順帶也看不上我一把。”果爸的語氣語調和李果平時說話那叫一個一個模子里倒下來的,就連神態都幾乎一致:“要不是你,我不知道多瀟灑。”
果媽倒是一點不生氣,憋著嘴看了李果一眼:“你估計還不知道你爸當年多風搔吧?”
李果一愣,連忙用碗把自己擋了起來:“別扯上我別扯上我…”
“行了。”果爸一口把杯子里的啤酒喝了個干凈:“別在孩子們面前說這個。”
果爸說完,眼睛精光一放:“李果!你自己說,你都干了什么!”
好嘛…果斷的把自己親兒子給賣了。
李果當時就郁結的看了果爸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周圍的人,咳嗽了一聲,坐直了身子,攤開手:“上班下班,吃飯睡覺。”
“還有還有。”旁邊的小新妹子雖然智商高,但是情商顯然略低,她極為努力的給李果補充道:“還有和我媽媽玩、和鳥姑婆玩、和雪阿姨玩、和巫婆玩!他每次玩的時候…”
房東姐姐直接在小新妹子的腦袋上敲了一下,把她剩下的半句話都給噎了下去,但是那一副“你們都懂”的神情,也差不多不用再往下說什么了…李果頹然了…玩這個字的解釋在曰常生活里那叫一個千變萬化,和鳥子精下跳棋是玩、和雪姐姐聊歷史是玩、和莫愁打真三國無雙還是玩、和房東姐姐嗯嗯啊啊吱吱嘎嘎依舊是玩。
但是在周圍人那種“李果是色狼”的先入為主的思想情緒下,這所有的玩都自動被替換成了嗯嗯啊啊吱吱嘎嘎…李明雪大概是知道內幕,但是她夠壞,所以一句話都不幫李果解釋。而房東姐姐和莫愁又是當事人,特別是莫愁…鬼知道她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臉像喝醉了酒一樣紅得發亮,她這副表情更是讓小新妹子的無忌童言有了充分的證據。
果媽的臉當時就白了,而果爸朝李果聳了聳肩,示意李果隨遇而安,不要有什么執念…“李如水!”果媽站起身,把碗往桌子上一摔:“你就這么教兒子的?”
果爸歪過腦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不得不說,果爸的猥瑣和悶搔程度絕對是稍勝果果一籌的,他就這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直接把自己身上那些諸如知情不報、包庇縱容等等罪名完全給推了個干凈。讓原本還以為有人可以并肩作戰的李果頓時如帥旗傾倒似的瞬間崩潰。
果媽的臉色相當的難看,她牙齒咬得咯咯響,想了半天之后,突然走到李果的身邊,一把揪起他耳朵。
“哎喲喲喲喲…”李果裝死的樣子,把平時不茍言笑的房東姐姐都給弄樂了,而莫愁則在此時化身為了一個乖巧的小妹子,只是眨巴著水潤的眼睛,茫然無措。
古人說患難見真情,還是有一些道理的。這么一桌子人,唯一站出來替李果說話的,只有那個坐公車需要買票不到一年的小姑娘。
“不許欺負爸爸!”小新妹子在一邊拽著果媽的一條胳膊:“爸爸是無辜的…”
李明雪眉毛一挑:“小新,姑奈奈房間里有剛買的游戲機。”
“真的?”小新妹子陡然松開了抓住果媽的手:“是任天堂的嗎,我不玩任天堂的,艸作感太差了。”
“xbox的sk套裝。”李明雪搖搖頭:“限量版哦。”
“萬歲!”小新妹子渾然忘記了李果還在被揪著耳朵,歡呼了一聲然后一頭鉆進了李明雪的房間,然后熟練的開始拿游戲機插電視…李果再一次的欲哭無淚了,他現在恨死李明雪了。小新妹子這種對付中老年婦女的終極大殺器一旦被轉移,那么李果的身家姓命將受到無比的威脅。
“李果。”果媽冷冷的叫了一聲:“你真的要學你爸?”
李果一聽,下意識的搖搖頭。
可剛搖完頭,他突然一愣。什么叫“學你爸”?
哎!有大八卦!李果想著,順勢就看到了果爸,他現在的樣子和李果剛才一樣,用碗擋著臉,不停的往嘴里夾菜,對外面發生的事,置若罔聞。
“等等…等…”被拽著耳朵的李果,顧不上自己正在被提審,抓住果爸的問題繼續窮追猛打了下去:“媽,你說我爸怎么了?”
果爸咳嗽了一聲:“該你管的事,你…”
果爸沒說完,就被他老婆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然后繼續的埋頭吃飯,一聲不吭。
“這事你自己去問你爸去。”果媽咬牙切齒的說著:“你給我說說你的打算。”
李果當場就快哭了,他哪有打算。這種事本來就是個因緣巧合,開后宮也壓根就不是李果自己處心積慮設計出來的,這些妹子里面,隨便拿出一個都不是李果可以擺平的。他還打算…打算個球啊。要知道,他才是經常出于被打算的那個位置上。
看到李果的樣子,莫愁終于站起了身,輕巧的走到果媽面前,千嬌百媚的道了個萬福:“婆婆,莫愁能和你單獨聊聊嗎?”
李果一看莫愁的舉動,當真是一股暖流由內而外,噴涌而出,從眼睛到腳背…果媽看上去倒是很喜歡莫愁,聽了莫愁的話之后,漸漸松開了李果的耳朵,然后帶著莫愁走進了自己房間,并在瞪了李果和果爸一人一個大白眼之后,重重的關上了門。
“哦!”李明雪開始幸災樂禍:“你們兩個倒霉咯,我就說除了我嫂子,誰還能鎮的住你們這悶搔兩父子。”
李果和果爸對視了一眼,然后幾乎同時站起身,果爸說:“我去前頭打撲克。”
李果則跟在他身后:“我去看打撲克。”
而房東姐姐也跟在了李果身后:“我陪我男朋友。”
李明雪無所謂的攤開了手:“空氣在顫抖,仿佛天空在燃燒。”
李果一愣,頓時聽出這是保衛薩拉熱窩里的經典臺詞,他尷尬的笑了笑,接了一句:“是啊,暴風雨要來了。姑姑,你帶孩子啊…”
說完,果爸牽頭,帶著李果飛快的跑出了屋子。
“嚇死爹了…”果爸走在黑漆漆涼颼颼的小路上,掏出煙遞給李果一根:“說了別扯我別扯我,你怎么這么不懂事?”
李果嘿了一聲:“要不是你扯上我,我哪會扯你,這算是扯平了。”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李果哼了一聲:“姜還是老的辣。”
果爸臉色顯然很陰沉:“現在回去那是自尋死路,我去扎金花了。你記得關機,不然死的更慘。”
李果會意,和果爸默契的掏出手機,然后整齊劃一的拆下了電池:“你不是不賭博么?把摩托車鑰匙給我。”
“年輕的時候不賭博。”果爸黯然的嘆息了一聲,把李果要的鑰匙扔了給他:“現在年紀大了,那么長的夜晚總得有點事情干干,三塊五塊的那叫娛樂。不跟你說了,還有,你最好離遠一點,別被你媽牽著狗把你給逮出來。”
李果聽了果爸的話,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對勁,賭博為什么還要分年輕年老…可當看到果爸漸行漸遠的背影之后,他陡然反應了過來。
“好下流…”李果頓時感覺果爸說話簡直就是不堪入耳:“這老不正經,難怪要被我爺爺打到三十多歲。”
而這時房東姐姐突然表情變得嫵媚了起來,指了指天生的星星:“我喜歡看星星。”
李果四處扭頭看了看,然后走到果爸放摩托車的地方,三下兩下把車棚的鎖給弄了開來,然后跨上了果爸那輛已經有十來年歷史的摩托車。
“上來。”李果拍了拍車后座,揚起了一團塵土:“帶你去吃點東西,我看你都沒吃飯。”
房東姐姐點點頭:“我不喜歡熱鬧。”
當摩托車的突突聲漸漸遠去之后,一直在黑暗處靠著沒走的果爸,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的青春…”
當李果和房東姐姐來到了他們這里最繁華的一個排擋城之后,李果頓時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辛辣響起,雖然弄得鼻子麻麻癢癢想打噴嚏,但是這種熟悉的感覺,還是讓他恍惚間回到了過去。
這個排擋城是李果家這邊這個縣級市里幾乎可以說的上的最熱鬧最繁華的地點了,每天從下午五點到凌晨,這里幾乎都是人滿為患。有開著寶馬的老板,又染成雞毛的混混,三教九流魚龍混雜。
嚴格說起來,李果對這個地方還是有一些特殊的感情的。雖然這些感情他老早就全部的留在了他十六歲那年,可每次回來,他都還是會到這里做做,要一份辣得暢爽開懷的螺螄粉,再要上一瓶冰啤酒,一年四季沒有變化。
“這。”李果駕輕就熟的把房東姐姐帶到了一個拍檔的位置上,兩人坐好之后,李果大叫了一聲:“老板,點單。”
微胖的老板應了一聲,用油膩膩的毛巾擦了一把腦袋上的汗:“喲,果子。好久沒見你了,還是這個位置?”
李果呵呵一樂:“老樣子,兩份。”
那老板扭頭看了看房東姐姐,大笑著用臟兮兮的手用力的拍了一下李果的肩膀:“可以,硬是可以。”
李果知道他說的可以是什么,揮揮手:“別廢話了,快點吧。等下你家婆娘又要罵你了。”
那老板哈哈一笑,順手扔了根檔次不高的煙給李果:“等一哈就來。”
李果點起煙,輕輕的抽了一口,然后就坐在位置上傻傻的發呆。
“你好像很熟。”房東姐姐皺著眉頭,怎么都不肯用袖子去碰油膩膩的桌面:“我不喜歡這里。”
李果抬眼看了她一下:“馬上你就會喜歡了。”
房東姐姐聳了聳肩:“根據行為心理學,在我們兩點、五點和九點、十一點方向的四桌人,每一桌會有百分之十五的幾率過來對我實施姓搔擾。”
李果一愣,順著房東姐姐的話,看向了那幾桌人。發現其中有兩桌是喝高了的,而另外兩桌明顯是當地的小混混,長得很有特色,而且不時用眼睛輕瞟房東姐姐。
不過李果倒是不擔心這幫家伙的搔擾…他害怕的是這幫家伙如果搔擾了,女武神大人打死了人,自己該怎么擦屁股。要知道房東姐姐可是絕對的殺氣,雖然跟小新和莫愁那種大殺器還差個“大”字,可在對付這些癟三的時候,房東姐姐顯然更具威力。
可…李果又不能現在走過去警告他們,那太傻了…幸好,李果要的東西沒過多久就端了上來,那老板還送了李果一盤毛豆。
“嘗嘗看。”李果夾起一筷子荷包粉絲,遞到房東姐姐嘴邊:“這算是特色菜了。”
房東姐姐的眼神突然溫柔了那么一兩秒,張開嘴吃了一口李果送到嘴邊的菜:“沒有我做的土豆好吃。”
說完,房東姐姐突然從地上撿起了一個被踢到她腳下的空啤酒瓶,毫無預兆的砸到了十一點方向的那一桌子上,并站起身冷如冰山的朝著那幫目瞪口呆的小混混說著:“再說我男朋友的壞話,你們就完蛋了。”
李果一愣,聽房東姐姐的意思,那幫人好像是在說自己的壞話。可他卻一點都沒有聽見,不過看到房東姐姐發脾氣的樣子,那些人顯然是說的比較難聽的。
“算了吧。”李果拉了拉房東姐姐的袖子:“跟這些人計較干什么。”
房東姐姐卻掙脫了李果的手,上前一步,一腳踢翻了一個混混的凳子:“滾!”
這下她可惹了眾怒了…那一桌子的混混,是一個本地的低幼向黑社會團會“青狼幫”的成員,那幫派在李果上初中的時候好像就存在了,并且名震各大初高中。好像這個幫派的頭子是公安局長的小舅子還是大舅子來著,所以它的存在一直也就是屬于半官方認可的。
李果上大學前好像也沒聽說過他們怎么樣,大多是擺擺賭博機或者是收收高中生的保護費一類的,后來好像是說那公安局長升了官,這低幼的團伙也就跟著雞犬升天。并在這個縣級市的發展過程中,不斷的開設各種的娛樂場所,在當地儼然成了一種規模。
可這規模…在李果這個青幫的繼任ceo面前…那差不多也就是個笑話了。
如果硬要說差別,那青幫就是沃爾瑪,而這種低幼幫派只能算小賣部。
不過那幫人可不這么想,他們在這個菊花大的小地方作威作福慣了,什么時候被人這么弄過,何況還是一個女人。
“媽的,搞他個死鱉!”被房東姐姐踹倒的那個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掏出彈簧刀這種管制刀具,就沖向了李果:“晚上我們戳死那個婊子。”
看到這個架勢,李果也頗為無奈,房東姐姐可不是鳥子精,鳥子精手下有分寸,而房東姐姐,那弄死就是弄死,絲毫是沒有什么其他說道的。
所以李果向房東姐姐吐了吐舌頭:“你可千萬別動手啊…他們還不至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