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監視
奈雅莉笑了，因為她是先看到槍管，然后才看見方恒的小身體的。
“關于殺人這件事，你還真是準時。”，奈雅莉說道。
方恒不跟她爭辯，用手指輕輕的指了指門外，奈雅莉會意，咧開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邁開步子走了出去。
方恒深吸了一口氣，還好習慣了奈雅莉的笑容。
“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用‘咧開’這個詞去形容一個少女露出笑容這件事，她咧開之后，我也會隨之裂開。”
抖了抖身后的長槍，方恒小心翼翼的離開了魔女街613號。
黑甲龍已經不必方恒刻意叫醒它，它現在學乖了，白天基本上在睡覺，晚上賊精神。
配合著方恒小心翼翼的步伐，黑甲龍壓低了身子，悄悄的從甲龍房里溜出來，然后忽然張開大翅膀，身子定一下，最后輕輕的扇了扇翅膀，飛上天空。
“我覺得你以后可以讓那個女人睡得死一點，這樣你就不必如此偷偷摸摸的了。”，奈雅莉說道。
“你說的有道理，可我至今沒找到安眠藥這種東西。哦不不，安眠藥這種東西不能用，萬一她早上醒不來，我跟她都會遲到。而且她似乎在緊張備考，我自己小心一些就好了。”
“我不喜歡你對她這么包容，這讓我很嫉妒。”
“你可太有意思了，我根本不在乎你怎么想的啊。”
“我不喜歡你這么說。”
“你可真耿直，這是你的優點。”
“我的優點還有很多。”
“當然，奈雅莉，當然了，這些你我都心知肚明。”
黑甲龍的頭顱左右搖擺，然后搖動身體，不斷的變換著路線，偵查躲避這種事兒它已經熟練了。
“這真是城主府養出來的黑甲龍嗎？”，奈雅莉問道。
“當然了。”
“你們那個世界有句話果然沒說錯。”
“什么話？”
“你們男人最喜歡的兩件事，逼良為娼，勸妓從良。”
“是不是從那些血肉中吃到幾個詞，忍不住要用一下？”
“當然不是，我是活學活用。你老說我是惡魔，嫌棄我吃人，試圖讓我知道自己是如何丑陋且罪惡，你曾經肯定動過那么一個念頭，想讓我改掉這些東西，對嗎？”
“我知道不可行，所以我壓根兒沒說過。”
“你看，你自己也承認了，你這不是勸妓從良的心理？黑甲龍是城主府用來服務那些認證職業勛章的大師的，現在被你拿來干這些事兒，而且熟練的令人心疼。它每月都吃著城主府的補貼，然而到了晚上卻在躲避著城主府的眼線，我猜在它的心里，多少有種被逼良為娼的感覺。”
方恒有些無語，雖然奈雅莉說的是歪理，但方恒竟然莫名覺得有些道理。
“你既然能夠體恤一頭黑甲龍的感受，我覺得應該還有救。”
“來了來了，又想勸妓從良？”
“你是不是很自豪？我是說，你一口一個‘妓’。”
“哈哈，那倒沒有，我只是覺得很——嗯，很有意思，懂我意思嗎？哈哈哈，小主人，我太愛你了，你千萬不要覺得我剛才那句話是在諷刺你，我是在總結學習，我也想成為你這樣的人。我要逼良為娼，然后勸妓從良，然后在她們一個心中絕望另一個心中剛剛生出希望的時候，把她們都吃掉！”
“這是出于什么變態心理？”
“味道，懂嗎？就像你們做菜喜歡用各種輔料增味，我也喜歡在吃人之前加入一些有味道的東西，剛才總結了一張很不錯的菜單，下次一定要試試。現在是沒辦法的，現在我還處在只求溫飽階段，遠遠不到渴求‘味道’的地步。”
“你活出了自己的哲學。”
方恒無奈的嘆道，他不想繼續談下去了，談下去會被傳染的，聽說“瘋”是一種傳染病。
“所以說罪惡真的是一門學問，可我還只是一個學徒，我在不斷總結學習。我其實很羨慕你，你不必學習，你只需要——挖掘！”
挖掘…
方恒也不禁陷入深思，而后身體猛地一顫，啪的給了自己一巴掌，差點被洗腦！
“呵呵呵呵…”
聽到方恒的巴掌聲，奈雅莉笑得很滿足，如果不是那張可怕的鬼臉，我(作者本人)甚至想用可愛來形容一下。
黑甲龍在天上飛，云也在天上飛，更高處是月光，三者下方是被黑暗籠罩的城市。
方恒拉了拉衣服的拉鏈，一直拉到頭兒，用下巴和喉結（盡管他現在的身體還沒長出這玩意兒）中間的那一塊皮膚頂住被拉起來的衣領，這讓他確確實實的感覺到外衣的存在。
人多少有些不由自主的尋求心安的小動作，這是屬于方恒的小動作，在這個時候，這個動作表明他有些緊張。
黑甲龍最終停在某處，往下望去，很容易能夠看到西風道館。
“來了。”
奈雅莉說道，然后認真的開始挑選，底下這七個倒霉蛋，到底會是哪個先進入她的肚子里呢？
真是令人期待啊，奈雅莉吞了口口水。
咔嚓。
方恒從背后解下長槍，然后握在手里，像個熟練的老獵人。
他咔咔響的摳著彈筒，此時又像個耍酷的牛仔在撥動手中左輪的轉盤。
這是裝出來的，完全是他想要體驗一把這種感覺，對一個實際活了十七八年的少年來說，要他心中沒有一些幻想是很難的，一切都還充滿新鮮感。
七人小隊之中依然是魅魔女帶隊，由她首先布置某種大陣，此過程持續十五分鐘左右。
期間奈雅莉一直細心的盯著魅魔女，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認真。
她在觀察那些陣法，這是她擅長的東西。
所以有時候你真是看不透生命這個東西，有些人你很看不上，甚至鄙視，但她偶爾還會展現出一些吸引你的東西，譬如奈雅莉的認真。
一個認真的生命，一個邪惡的生命。
方恒盯著下面這群人，時不時用手中的槍瞄準他們的頭，然后嘴里發出bang的一聲響，然后再吹一下槍頭，假裝那里有煙冒出。
“wow，不錯的陣法基礎，這女人很認真，而且充滿技巧。”
奈雅莉說道。
方恒看了看魅魔女，現在她已經布置好了一片大陣，方恒能看見那里有一片亮起來的區域，區域里有他看不懂的陣紋。
“能看出是什么東西嗎？”，方恒問道。
“看不出，但我記下了，回去慢慢研究。”
多么熟悉的腔調，方恒以前就很佩服這些人。
明明說好的放假好好玩兒，很多人偏偏帶上厚厚一書包的作業，而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他們還真就能看進去，整個假期都在家里瘋狂研究題型。
方恒每次也會帶一大書包的作業回家，每次心里想的都是，我就玩一天，然后不斷重復這一天，直到再次上學時很多書都還沒翻開過一次。
他對奈雅莉忽然生出的這種好感——或者說敬佩，多少跟曾經的這種經歷有關。
“那就交給你了。”，方恒說道，然后繼續看向下方。
魅魔女在布置完大陣之后，永生者、蠱惑巫師、陷阱人、蝙蝠人、魅魔女等五人分別站在五個陣基上，法陣立刻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滲進西風道館，直到將西風道館徹底籠罩。
在法陣徹底形成的時候，方恒忽然注意到西風道館的下方也開始亮出一層淡淡的光芒，跟那道法陣重合在一起。
光芒很弱，但是方恒還是看出來了，心中有些奇怪。
不是說在這座城里，除了有城主府的許可，否則哪里都不能有魔法大陣嗎？
直到現在，方恒至少在兩個地方看見過法陣，第一個就是蔡夔老師的家，第二個就是西風道館了。
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兩個地方都被城主府特許過。
如果真是這樣，那蔡夔老師和劍神西風這兩個人，跟城主府的關系都不一般啊。
畢竟這兩人在城中的身份太普通了，像他們那樣身份的人一抓一大把不敢說，但還是有很多的，為什么其他地方沒有魔法大陣呢？
而且…西風道館的這個法陣還如此隱晦，顯然是有所準備。
“我那天果然沒感覺錯，這個西風道館有點意思啊。”，奈雅莉自言自語的說道。
“什么？”
“你應該也能看見底下那個新出現的法陣吧，那道法陣直接連通城主府，只要那邊有人，城主府的人就能夠十分準確的了解到整個西風道館所發生的一切。”
“你是說，西風道館被監視了？”
“我只是闡述事實，不負責推斷，這個你自己判斷。”
方恒露出沉思之色，奈雅莉說的一切跟他的理解其實是能夠對得上的。
或許不是西風道館被監視了，而是魅魔女等人被西風道館和城主府一同監視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或許能夠解釋一些東西，譬如前幾次的殺戮事件出現之后，為何城主府一直沒有特別的行動？
也許，他們就是在等？
是有這個可能的。
劍神西風跟城主府，蔡夔老師跟城主府…
方恒想了想，這兩人大概都可以說是自己的老師，自己的全天時間也幾乎都在這兩人的監視下度過。
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種可能，他一直逃避的城主府，其實每天都在監視他呢？
方恒的表情嚴肅起來，如果真是如此，或許情況會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