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比司吉的怨念

　　武二垂頭喪氣是有原因的。它去捕獵吃早餐，差點被獵物當早餐給吃了。

　　“這么丟虎？”景旸詫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灰。

　　本來在老虎頭上嘎嘎笑的巖雀鳥頓時小頭一轉，歪著鳥頭瞧他，仿佛在說，你好像也是被人揍飛的吧？

　　景旸大手伸來，一把捉住小灰鳥。

　　巖雀頓時乖如小雞，親昵地用尖喙啄了啄景旸的拇指虎口。

　　“帶路。”景旸摸摸武二的大腦袋，“欺負我兄弟，不能忍啊！”

　　武二領著他離開裂谷邊，深入山林一側，沒過多久，看到一頭大象般壯的黑色野山豬，獠牙彎曲上翹，看著氣勢非凡，僅僅是在山林里散步，就有一種王者氣魄，把武二這正經的虎大王比了下去。

　　巖雀在旁吱呀亂叫，還飛來飛去，仿佛在模擬回放之前武二與這頭黑野山豬的互斗。或者說，是黑野山豬單方面的沖鋒碾壓，如果不是武二身子骨好，身上還自帶星標回復的話，早就被撞得輕則骨折重則內傷了。

　　“它敵不過這樣的野獸也很正常。”比司吉這時從后頭跟了上來，淡定地一起打量那在野路上散步的黑山豬。

　　景旸點點頭，他當然也看出來了，這頭黑野山豬不只是看著雄壯如山而已，它是真的渾身都冒著濃厚的氣，簡直不輸于一般念能力者的堅的程度。

　　但是，堅了，卻又沒完全堅。黑野山豬只有前半截身體冒著澎湃的白光，后半截則斷崖式的微弱，尤其是它卷曲的豬尾巴，沒有一絲氣的覆蓋，看著就讓人很想上去拽兩把。

　　比司吉評價道：“這個游戲是設計給念能力者玩的，這樣的怪物設計，簡直是專門讓念能力者鍛煉對念能力各項技巧的運用而制造的。還真是有心了！”

　　“嘿！肥豬！”

　　景旸跳了出去，對那黑野山豬大喊道，“看哪呢，說的就是你！哥們鎮天鎮地鎮元子，鎮的就是你這黑旋風！”

　　黑野山豬兜了一圈，才回頭看到大言不慚的人類，氣得兩眼刷地血紅，獠牙都更翹了幾分，鼻孔中噴出兩道熱氣，如同利箭般，豬蹄子咔咔刨地。

　　“這到底是山豬還是斗牛？”比司吉無語，剛才這山豬轉頭動作很僵硬，看來也是游戲設計者專門留給玩家以弱勝強、以巧破力的“漏洞”。

　　然而有人偏不鉆漏洞。黑野山豬起跑后，如同一座黑色隕石平地轟向景旸。

　　景旸扎下馬步，氣沉丹田，雙臂肌肉轟地鼓脹，塊塊堆壘，根根虬起，全身念氣灌注雙臂，聚集在雙掌，白色光團迅速擴散，最后正面接住迎面撞來的黑色“隕石”。

　　砰！嗤嗤嗤嗤————景旸被這黑色“隕石”撞得向后平移，他的兩條腿如同兩根鐵釘，向后在地面上犁出三十多米長的兩道平行的深深溝壑，不去耕田犁地可惜了的屬于是。

　　景旸停了下來，一手緊抓住野山豬的上翹獠牙，一手按頂住野山豬的腦袋，他身前懷中的念氣澎湃洶涌，生生頂住了這一撞。黑色野山豬狀如瘋狂，四蹄在爛泥地倒騰，腦袋掙扎扭動，然而已經無法逃脫這個人類的鉗制。

　　景旸低喝一聲，粗壯了兩圈的雙臂肌肉上青筋扭動，一手“咔”地將一根野豬獠牙掰斷，一掌重重地在野山豬顱頂一拍，野山豬頓時泄力，兩眼翻白，小山般轟地歪到一旁。

　　武二和它頭頂的巖雀，表情一致的目瞪口呆。

　　比司吉則是定定地看了一會兒，然后走過來道：“感覺怎么樣？”

　　嘭，野山豬被擊敗后，原地突然變化成一張卡片。

　　501號，沖鋒野山豬，F122

　　只山林地帶活動的野豬，只會正面沖鋒，威力巨大，但是很不擅長轉變方向。后半截身體的防御是其弱點，特別是尾巴，很容易扯斷，導致其死亡。

　　景旸撿起卡片，“獲取難度才F級，SS級到H級，這是倒三水平的難度啊！好像沒什么感覺。”

　　他將卡片扔進集卡書里，之后可以去城市的交易商店換錢卡。

　　“這個F級，指的是運用策略，攻擊野山豬弱點，將其收服的難度。”比司吉道，“剛才那一下的撞擊力量，至少有念量1萬氣的戰斗者的正面攻擊的強度了。”

　　“念量1萬，攻擊出來的又有多少呢？”景旸笑道，“馬馬虎虎吧，哥們怎么說也有個3萬念量，拼念量也不怕。對了，比司吉，強化系的修行，你之前說是講究一個強化效果，那么具體又是怎么評定的呢？”

　　“強化系修行到第五級，可以做到將一份的力量，發揮出10倍的威力，或者根本沒有上限。強化系的道路，是沒有真正的止境的。有止境的是人的心，人力有窮時。”

　　景旸好奇道：“尼特羅會長似乎就是強化系，他是在這個境界嗎？”

　　比司吉道：“當然。”

　　景旸又問道：“他能將一份氣，打出多少倍的威力？”

　　比司吉道：“我不太清楚，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尼特羅會長認認真真地出手了。但肯定是在10倍的境界以上。尼特羅會長的流，已經修行到了看不出任何痕跡的境地，他的發也是如此，出招根本無跡可尋。”

　　兩人一邊往回走，一邊閑聊。

　　比司吉忽然間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實際上，尼特羅會長將他所處的境界，稱之為極。”

　　“登峰造極之極？聽著就很屌！”景旸贊嘆，“所以，修行的第五級，就是極？”

　　“是也不是吧。”比司吉背著手道，“第一到第五級，是我個人的一套梳理經驗。我資質愚鈍，所以更喜歡每修行一天都能看到直觀的進步，哪怕只是寸許的進步。年輕的時候，功夫進步一丁點，都能讓我樂上好幾天。”

　　她難得流露感慨。有人說當人一個人開始懷念過去，就代表老了。這時候的比司吉盡管頂著個稚齡少女的外表，也能讓人意識到她是個閱歷豐富的中年人。

　　“尼特羅會長只把修行分為四等，第一等入門的叫做優，第二等更進一步的，叫做秀，第三等為天賦，第四等就是極，登峰造極。”

　　已經回到裂谷邊的帳篷駐扎地，聽到他們的動靜，在帳篷里看書的小滴也出來了，正好看到比司吉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個六角形，以每個角為圓心，畫了六個圓，每個圓又是從內到外的四個同心圓。

　　“這個同心圓，尼特羅會長稱之為衡量修行度的屬性圓。”

　　六個四環同心圓位于六角形的六個頂點，由于圓并不大，因此彼此間并無交集。

　　“每個人生來都只有一種念系，就如同一個點，無非是這個點，落在這念系六邊形的哪個地方而已。”比司吉說著，樹枝點在最上面的四環同心圓。“以強化系為例。”

　　比司吉道：“修行的過程，其實就可以看做是一個緩緩進入強化系的屬性圓的過程，進入最外一圈，你就是優，再往里進，就是秀，再進就是天賦，深入圓心，那便是豁然天地開朗，登峰造極。”

　　小滴疑惑道：“這樣看，不是在改變生來的念系嗎？”

　　“不能說改變，只能說是調整。”景旸補充道，“或者咱們換個說法，念能力的修行過程，就是個純度增加的過程。我們假設一個100純度的強化系假人，視作強化系的絕對真理，中心靶子，那么強化系的修行，就是調整我們的身心，一點點地像這個100純度假人、絕對的真理、最中心的靶子模仿、靠攏、乃至合二為一的過程，合道了屬于是！”

　　“喔。”小滴恍然大悟，“就像是骨折了，一點點地正骨。全身骨頭正好了，就是所謂的登峰造極了。”她又好奇道，“按照這樣的理論，更重要的似乎是身心的和諧統一，而不是念能力的強大與否啊。”

　　“是的。”比司吉平靜道，“尼特羅會長是個徹頭徹尾的精英主義者，也是個真正的心靈至上者，他不耐煩和弱者、笨蛋、愚癡之人打交道，更喜歡與有悟性的、天資橫溢一點就通的、精神境界極高的人交流…”

　　“聽起來，好像某人的怨念很深的樣子…”景旸看著比司吉。

　　“聽起來，這個尼特羅會長，他其實最在乎的是他自己。”小滴若有所思，“與什么樣的人相處，都是為了更好地幫助他自己修心。他其實沒有把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