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陳旭應了一聲,扶著羅希云走進了房間里,里面就有一個洗手間。
他知道,以她的性格,要不是急得快要不行了,絕不會跟他開口說這句話的。他雖然對她有些不爽,卻不愿在這種事情上面為難她。
將她送進洗手間,順手將手機擱到放洗發水的置物架上,充當光源。然后,就出去了。
洗手間的門關上后,失去了唯一的光源,陳旭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觀似乎被放大了,像是嗅覺。他現在就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很淡,很好聞的香味包圍了。
那是一種甜甜的香味,就像是那年高中,他第一次跟初戀女友在黑暗的巷子里擁抱時,聞到的發香。
室外的風雨聲,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給人異常安寧的感覺。
隔著洗水間的門,他還能清晰地聽見另一種水聲,心里的雜念像野草一樣蔓延開來。
突然,他的腦海里再次響起了羅希云說過的話。
他用力搓了搓臉,輕手輕腳地向門口摸去,沒有燈,到處都是一片漆黑,他只能憑借剛才進來時的印象,一路摸黑走到大門。
拉開門,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讓他打了個哆嗦。他不敢停留,趕緊跑回隔壁。
十幾分鐘后,換了一身衣服的陳旭穿著雨衣,提著一大袋東西又回來了。
現在大本營停電了,也不知道是發電機的問題,還是線路的問題。現在這么大的風,想檢查也很困難。
沒有電,會造成很多麻煩。
羅希云又受了傷,行動不便。不管怎么說,至少在這個夢境世界里,只剩下他們兩人,不說相互扶持,在一方有困難的時候,怎么也不能放任不管。
“就算是出于人道主義精神,也應該幫一幫。”
他這樣想道,走進了咖啡廳,將雨衣脫下后。一手拿著電筒,一手提著袋子,往里面走去。
他看見廚房里有亮光,心里想到她從早上被困到現在,腳又崴了,這么大的風,說不定一直沒有吃東西,肯定餓壞了。
走到門口,手電筒的光束照進去,正照在羅希云的身上。
她背對著門口,好像在切東西,受傷的左腳提離地面,只靠右腳支撐,站得有點不太穩。她肯定知道他來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切著東西。
只有菜刀碰到砧板時發出的篤篤聲。
陳旭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臺燈,打開后,白色的光芒將整個廚房都照亮了。
“我來吧。”
他從袋子里拿出一個裝著食材的保鮮袋,挽起袖子,走了過去,伸手抓住她手中的菜刀,想取過來。誰知她并沒有松手。
從她握刀的力量中,陳旭感受到了一股對抗的情緒。
他以前交過女朋友,并不是沒有跟女人相處的經驗,他很清楚。女人的沉默,本身就是在表達一種不滿。
至于不滿的點在哪里,他很多時候都弄不懂。有時候懂了,也會裝作不懂。
他前女友不止一次當著他的面吐槽過,說他是鋼鐵直男。
現在,羅希云跟他又沒什么關系,他也就更加不在意了。
他沒開口,只是加了一些力量,羅希云堅持了一秒,還是松手了,任由他將菜刀拿走。
不過,她卻沒有離開,而是走到廚柜前,取出碗筷沖洗了起來。
這個廚房原本就是咖啡館的后廚,空間夠大,兩個人在這里絕不會顯得擁擠,各干各的,并不影響,所以陳旭也沒有去阻止她。
十幾分鐘后,熱氣騰騰的面條就出鍋了。
廚房里放著一張桌子,羅希云已經將碗筷都擺好了,陳旭將鍋端了過去,各自拿起碗筷,就這樣吃了起來。
這是他們第三次坐在一起吃飯,同樣是面對面坐著,隔著面湯冒起來的白色霧氣,陳旭能看清她的臉,微微愣了一下。
因為停電的緣故,接她回來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正面看她。
她明顯瘦了。整個人的氣質,都有了不小的變化,多了幾分文靜,也有幾分柔弱。
環境真的能夠改變一個人。
他心里感慨。
實際上,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明知道這只是一個夢境,他完全是抱著度假的心態,但是在這里待了幾個月,他也感覺到自己某些方面變了。
當然,這種改變并不是什么壞事。至少,他變得更耐心。
而現在的羅希云,看起來也順眼多了。
兩人都餓了,吃得很專心,也很快。不一會,一鍋面條全都吃完,連湯水都沒剩下。
吃完后,陳旭端起鍋碗,拿過去洗。
他用慣了自來水,來到夢境之后,自來水廠都停止工作了,自來水自然也沒有了。于是,他自己弄了一個蓄水池,作為水源。
蓄水池昨天才抽滿水,夠用幾天的了。
他洗完后,將碗放回消毒柜,突然發現了一件事,這里很多東西,都是兩只的,碗是一對,筷子有兩雙,調羹,杯子…就連飯桌旁的椅子,都是兩張。
他心想道,“強迫癥真可怕,幸好沒跟她生活在一起。”
他不覺得自己是個邋遢的人,每周都會打掃一次房間,每天都會把換下來的衣服洗掉,盡量保證房間的整潔。
但也就這個程度。
要是讓他每天打掃得一塵不染,每一樣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他覺得自己肯定受不了。
而羅希云毫無疑問是個重度強迫癥患者,從門外那個擺得像花園一樣的蔬菜園,就能夠看得出來。
他將東西都收拾好后,羅希云已經先回屋了,他拿起袋子和臺燈,來到緊閉的門前,敲了兩下,說,“讓我看一下你的腳。”
屋內沒有任何回應,就在他以為羅希云沒聽見的時候,她冷淡的聲音從里面傳出來,“不用了。”
陳旭忍不住皺起了眉頭,一拉門把手,一擰,居然沒鎖,他打開門走了進去,“我看一看。”
她坐在床上,雙手抱著膝蓋,長長的頭發披下來,看到他進來,別過臉去,僵硬地說道,“我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