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天人合一,劍術至極
峰頂之上，兩道劍光交相輝映。
兩人的交手，除了幾位天王境和天后境，又或是像梁飛羽這樣至少將一門劍法練到圓滿境界的武星能看得分明，看得透徹，其余人都只覺目不暇接，無從判斷誰占到了上風，雙方的每一式劍招每一個應對都讓他們覺得妙到巔峰，再也沒有更好的選擇，看得是如癡如醉，自感收獲匪淺！
某一刻，兩人再度分開。
蘇云來臉上露出一絲了然：“原來這就是獨孤九劍。”
他能明顯感覺到，隨著自己劍法演繹的越多，李行的應對就越全面，破招的速度也越快。
這說明越是熟悉一門劍法，獨孤九劍的針對性就會越強！
毫無疑問，這種特性非常可怕。
“難怪敢號稱破盡天下招式。”
蘇云來的眼神中首次出現一絲戰意，他緩緩開口道：
“你說獨孤九劍是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對我而言，這就是劍我兩忘。兩年前，于夢魔境中與敵死斗，有所明悟，忘我亦忘劍。”
李行聞言一怔。
蘇云來這話的意思是說，他兩年前就已經達到了劍我兩忘的境界，也就是所謂的‘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
這么說，他現在的境界肯定比兩年前更高了。
果然，蘇云來繼續說道：
“劍我兩忘，某人也在一年前到了這一步，現如今又多了一個你。不過我最近半年又有所得，終于想明白，身為劍客，何必執著于忘劍？劍就是劍，我就是我！”
李行心神一蕩，對方的話讓他有所觸動，立刻聯想到一句話：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到最后，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所以‘劍我兩忘’之上，才是劍術極致嗎？
今天的蘇云來和平時相比，說得話格外的多，或許是因為在他看來，只有劍術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有資格讓他說這么多話。
高處不勝寒，想必這位‘天下第一劍’內心深處也是寂寞的吧？
李行心中突然閃過這樣的念頭。
對面，蘇云來的話繼續傳來：
“這一劍原本是打算和某人交手時用的，不過以你獨孤九劍的造詣，倒也有資格接這一劍。”
話音落下，蘇云來再次出劍！
他說的某人，指的是‘武道至尊’陳克敵吧？
李行心中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心神就徹底被蘇云來此時施展的劍招影響了。
只見蘇云來一劍刺出，幾百道劍氣洶涌而至，然后相互交織在一起。
不僅如此，幾乎每一道劍氣的屬性都有所不同，有的炎熱，宛如包含烈焰，有的森冷，似乎內藏萬載寒冰、有的生機勃勃，像是常青古木 一般來說，一種內功最多修煉出包含一種，或者幾種屬性的劍氣，而此時蘇云來竟然一劍刺出了上百種屬性的劍氣！
而且這上百種屬性的劍氣相互交織在一起，竟是構成了一方真實的天地：
李行眼中，周圍環境徒然一變，天空徹底暗澹了下來，幽幽暗暗之中，先有一輪明月當空，隨后有一輪朦朧的大日凸顯，接著是一顆又一顆的璀璨星辰浮現。
每一種異象都是劍氣構成，蘇云來竟以劍術造就了這前所未有的宏偉奇景！
這超越人間層次的一劍，看得所有旁觀者都心神沉醉，嘆為觀止。
李行也被這一劍震撼到了，蘇云來自身劍意內斂，分明沒有動用劍意，但卻能純以劍術造就出種種‘意境’，并且相互組合成一方天地。
這是一劍形成了天地之勢，比一劍成陣又要高出一個層次！
獨孤九劍有破劍式，也有破氣式，但卻沒有‘破勢式’，所以面對蘇云來這包含天地之勢的一劍，獨孤九劍的‘勘破’特性和‘智久’特性都不起作用了。
這和獨孤九劍的境界高低無關，而是蘇云來這一劍已經超過了獨孤九劍的上限！
李行看著眼前的種種異象，心神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當初他在《國士無雙》中心境突破，劍法境界朝‘至境’邁出一步，現在和蘇云來一番交手，親眼見證對方的劍法從一劍成陣，每一劍都包含一種天地異象，到如今一劍自成天地，以劍術展現天地之勢，他對劍法的領悟又深了一層。
這次挑戰蘇云來，既有意氣行事，想見識劍術最高峰是何等風采的原因，也有借此機會磨礪自身劍術，以求更進一步的原因！
此時蘇云來毫無保留地施展自己的最強劍術，就像是為李行展開了一幅直指劍術頂峰的瑰麗畫卷。
換成別人或許很難看懂，但對親自感受過崔昊勝的劍域，又和‘天人合一’的天尊交過手，同時獨孤九劍達到‘劍我兩忘’境界的李行來說，這卻是一個極佳的機會！
他沉底沉浸在蘇云來的‘天地一劍’中，如癡如醉。
某一刻，他身體一震，感覺自身與天地再無內外之別，精神與自然交融，似乎成為了它的一個部分。
天地所感便是自身所感，峰頂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根草木，全都映照在李行心中。
天人合一！
借助蘇云來這一劍，李行進入悟道狀態，一舉踏入了天人合一的境界！
這是李行第四次悟道了，兩次‘十步殺一人劍法’，一次‘一葦渡江’，而這一次他悟道的是‘獨孤九劍’！
李行心中充滿喜悅，此時他眼中的種種天地異象和剛才又有所不同，憑借‘勘破’特性，他能看清每一道劍氣最細微的流轉。
下一刻，他一劍刺出。
這一劍如脫出桎梏的飛鳥，暗合著某種天地規律，又如彩虹橫跨，白虹貫日。
一劍之后，大日暗澹，星辰無光，天地之勢被撼動！
蘇云來眼中出現一抹驚訝，他沒想到李行竟然能臨場突破，而且能撼動自己天地之劍。
他手中長劍再次揮舞，遍布四周劍氣也隨之而動。
一顆顆璀璨星辰串連了起來，化作美不勝收的流光，宛如下了一場流星雨。
無窮無盡的劍氣帶著天地之威撞向李行，比起崔昊勝的劍氣長河，蘇云來這一劍高出不止一個層次！
“竟能有這樣的劍法！”
“不愧是天下第一劍！”
“蘇云來實在太強了！”
無數旁觀者都被蘇云來的劍法震撼，都覺得李行肯定贏不了了。
而李行面對攜帶天地之威而來的無窮劍氣，竟然閉上了雙眼，全憑氣機牽動，手中之劍隨之而動。
貫日的白虹忽然打旋，氣流湍急，制造出了一個恐怖的旋渦，天地之力都彷佛加持其中。
刷！刷！刷！
無數劍氣刺入旋渦之中，然后徹底消散。
不僅如此，這道旋渦出現之后，蘇云來以劍氣構建的這方天地再次出現松動，相互之間聯系受到了影響，天地之勢逐漸消失！
這是獨孤九劍——破勢式！
悟道之后的李行竟是突破了獨孤九劍的上限，在破氣式，破劍式等八種破字決的基礎上領悟出了‘破勢式’。
以天人合一的境界施展破勢式，先以己身融入天地，然后窺破其中的破綻，從而破掉天地之勢。
這一招的靈感來源于天尊，當初對方憑借天人合一的境界反過來從崔昊勝手中搶奪劍陣的控制權，這其實也是一種破勢，而如今李行則在此基礎上，利用獨孤九劍的劍理，創造出了‘破勢式’。
眼看李行一劍破掉自己的天地之劍，蘇云來不驚反喜，大笑一聲，劍招再變！
日月星辰，種種異象迅速崩塌，蘇云來竟是主動瓦解了自己的天地之劍。
隨后這崩塌的天地之劍如同宇宙大爆炸一般，形成一團恐怖的劍氣風暴！
李行雙眼神光閃爍，倒映著正在快速崩塌的日月星辰。
他突然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但眼中的神光卻更加璀璨！
下一秒，他手中長劍不斷刺出，每一劍都會消散掉一部分劍氣風暴，天地之威也隨之減弱一分。
破氣式破勢式！
眨眼間，李行竟是刺出了上百劍，每一劍都精準地刺在一處關鍵節點之上，同時還能影響天地之勢。
上百劍后，眼前的劍氣風暴徹底消散。
峰頂之上，所有的異象全部消失，不見一絲劍光和劍氣，只有一襲青衣和白衣依然相對而立。
李行看向蘇云來的眼睛，對方眼中充滿了欣喜，而里面也倒映著自己的雙眸，亦是如此。
“好劍法，這也是獨孤九劍？”
蘇云來開口問道。
“對，這是我新創的一招，獨孤九劍——破勢式。”
不知為何，李行像是大病了一場，精神十分萎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暈厥過去。
獨孤九劍悟道，讓他的境界一舉從第八重達到了圓滿！
而圓滿境界的獨孤九劍，多出的特性名叫‘剎那芳華’。
剎那芳華：以大量損耗自身精氣神為代價，將‘智久’特性的效果縮短在一瞬之間。
也就是說，啟動‘剎那芳華’后，李行可以在短短一瞬間如同使用‘智久’特性思考某一招的破綻長達好幾天！
這個特性堪稱神技，讓‘智久’從輔助型特性直接變為戰斗型，也彌補了獨孤九劍最后一塊短板，讓這門劍法更加符合‘破盡天下招式’的描述。
剛才面對蘇云來最后爆發出的劍氣風暴，李行就果斷開啟了‘剎那芳華’，‘智久’特性瘋狂運轉，幾天的時間濃縮在一瞬間，讓他一下就找到了劍氣風暴的種種破綻，一舉破掉了蘇云來的劍招！
而使用‘剎那芳華’的代價就是李行現在精神萎靡，頭痛欲裂，幾欲昏迷。
不過他還是強撐著回答了蘇云來的問題。
“破勢式？”
蘇云來喃喃自語，重復了一句，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暢快無比！
他屹立劍道頂峰多年，雖然頭上還有一個陳克敵壓著他，但對方最強的并非劍道，就算能贏他，也不是靠的劍法。所以就劍道而言，蘇云來其實一直都很寂寞。
而現在，他終于等到了一個劍道上的對手！
雖然李行目前只是劍術達到了這個高度，劍意還差了很多，屬于在劍道上瘸著腿走路。
但對蘇云來而言這已經足夠了，至少他終于有了可以追趕的目標！
“你贏了。”
蘇云來十分灑脫地說道。
而這話對于所有旁觀者來說堪稱石破天驚：
“臥槽！蘇云來認輸了？”
“我沒聽錯吧？”
“李行在劍術上贏了蘇云來？！”
“啊啊啊，感覺像是在做夢一樣！”
“李行，劍術天下第一？”
就在無數人被蘇云來這句話弄得心神動蕩時，李行卻沒有因此而得意忘形，反而對蘇云來抱拳，真心實意地說道：
“若是實戰，哪怕前輩內力和我一樣，我也早就輸了，故而不敢言勝。還要多謝前輩助我悟道！”
李行這話沒有半點故意謙虛的意思，因為如果是實戰，對方不會給他那么多次停下來思考的機會，獨孤九劍的‘智久’特性沒法發揮作用。
蘇云來聞言笑道：“這一戰本就是‘文斗’，而且無論如何，事實是你以獨孤九劍破掉了我最強的劍術。”
見李行還要再說什么，他直接道：“那就算是平手吧，改日再戰！”
李行聞言，心中也升起一股豪情，點頭道：
“好，改日再戰！”
下一秒，峰頂之上，兩人同時消失。
當兩人從夢境中退出，從入夢椅上起身后，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且經久不息。
所有人都在用這種方式致敬臺上的兩名劍客，感謝兩人為他們帶來了一場極致的劍術對決。
臺下，寧小檸看著臺上光芒萬丈的男友，有欣喜，也有暗然，心情無比復雜。
一時之間竟是癡了。
而劍圣獎的主辦方則是欣喜若狂，因為劍圣獎起源于劍術，也一直都很推崇劍術，而現在他們選出的新晉劍圣竟然當眾以劍術擊敗了蘇云來這個‘天下第一劍’。
沒有比這更名副其實的‘劍圣’了！
而且無論事后人們怎么評價這一戰，有一點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在李行將新創的‘破勢式’融入獨孤九劍后，這套劍法就是世間劍術極致！
至于對創造出這套劍法的李行，后世肯定會有這樣一句評價：
那年二十，劍術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