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宮主困住自己的理由,十八樓主其實想了想,想完之后似乎是有答案的,但是他并沒有回答。
至今為止他不回答的問題很少,而每一個,都看起來很重要。
“我想,在大雨宮,你最好不要喚他們宮主的名字。”
顧益點點頭,“我猜大雨宮主對此一樣不在意,而你能叫是因為除宮主之外,這里的人都打不過你。”
“聰明是聰明的,不過你可以戒驕戒躁坐下來,我們一起冥思,靜心凝神也許就不會那么無聊了。”
“你有很急很急的事情要去完成嗎?”十八樓主追問。
顧益想了想,“有,但是不算特別急。”
“那便是沒有,你很害怕在這里丟掉性命嗎?”
顧益又想了想,“亭主或許會比我厲害些,但要殺掉我,也會比較麻煩。”
“那就殺不掉,你求仙之路上,所有困惑之事都想明白了嗎?”
顧益想到了之前與墨齒對戰時,聽到的那半句‘天道之音’,搖頭說,“還沒有。”·
“那你還急什么?”
十八樓主手掌一吸便將顧益拉到他的身旁,
“廬陽院的任何人遇到我,最先關心的必是雪夜遭遇,其次是修仙之道。你有此機遇,什么也不問?”
這個滿頭銀發的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比顧益原先全盛之時的修為還要再高一些,至少他自己不知道怎么破入人間。
顧益多少也要給些尊重,而且人家對他還算不錯,“您說了,修仙要以我為主。”
修仙一道講求一個悟字,懂得這個道理的大多不會去主動詢問旁人,因為就算說了,你懂了,但是那只是你順著別人走過的路再走一遭,只能模仿,無法超越。
十八樓主小小的贊賞,“你算是很有靈性的了。”
“再有靈性也只能在這一卷山水畫中一展宏圖了。”
十八樓主問:“為和要一展宏圖?”
顧益心想你少給我拽哲學,只有我給別人拽哲學的份!
“我文化沒學好,就隨便拿了一個詞用。”
十八樓主意外的看了一眼他,“這我的確是沒想到的。”
隨后又講:“可想入合道?”
“順其自然的話,當然想。”
“那你想合什么道?”
“人道苦厄,地道黑暗,天道為正,我想合天道。”
十八樓主淡淡說:“知道了,凝思吧,我們明日再說。”x
顧益剛被吊起了胃口,他看了幾眼這個人,欲言又止。
“凝思。”十八樓主又說了一遍。
經過剛剛的一番鬧騰之后,顧益的心漸漸倒也靜了下來,他不是完全焦躁的少年孩子,只是剛來覺得這大雨宮太過奇怪了。
真要靜坐修行,其實他還是很快進入狀態的。
之前連續有感,直接由立心入守神、再進返璞,境界是上來了,但進展過快還沒來得及調息企穩。
一閉眼后,他身上隱隱的靈氣起的倒也是快,并散發輕輕的翁鳴聲纏繞于他的身體。
十八樓主側過身子看著他,心中想著:二十年苦守,沒等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卻送來了個天賦極佳的孩子。
他一身靈氣精純,也可看出一路從入定到返璞都遵循了那重要卻容易被忽略的四個字:順其自然。
而剛剛將話題戛然終止,也是他覺得,對于這位孩子,合道仍不是最佳時機。
合天道…
真的有天道嗎?
顧益修行,十八靜坐,如此,時間過的便悄無聲息。
山水畫卷中的神奇便是這里也一樣有日落日出,太陽看得到,卻抓不到。
一入修行變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一夜過后,又是白天。
顧益睜眼,伸了個懶腰,扭扭身子,他看到十八樓主坐在湖邊的石頭上,別說動作了,就是氣息都很微弱,但細細聽時也能發現他的氣息舒緩勻速,綿綿不絕。
厲害。
“有人來了。”十八樓主忽然睜眼。
“誰?”顧益一愣,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大雨宮書雨,求見十八樓主。”
并不能見到書雨的身影,這聲音也不像是從某處傳來,而是四面八方都有。
“左使相見,所為何事?”
“書雨曾帶來的兩個人,可還在泊亭么?今日宮內未見他們。”
“是書雨。”顧益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十八樓主的身子像是能穿越空間一樣,悄無聲息,在沒有絲毫靈氣波動時便可眨眼間攔在顧益的前面,“我前天說過,書雨也不能見。”
的確是有句話這么講,但是總覺得哪里奇怪。
“這句話不是昨天說的嗎?”
十八還真認真歪頭想了一下,“是嗎?但應該不是昨天吧,難道是大前天?”
顧益腦門上出現六個點點,有不好的預感,“我一冥思也會忘記時間的!是不是昨天啊?難不成真是前天?”
十八撓了撓頭,忽然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又搞亂了!”
“這還有什么可開心的嘛?!”顧益感覺自己有些瘋,
這個十八樓主看著正常,但好像在時間方面也不太正常,而且笑點好冷,
是‘哈哈哈’來的最突然的一個人了!
外面,書雨等的著急,又喚了一聲,“十八樓主,書雨可以進來嗎?”
“不必了!”十八樓主忽然雙手負在身后,抬步行走極為正經,又像是一個仙風道骨的前輩了。
“那個叫舒樂的姑娘已經自行離去大雨宮,白瓷是知道的。至于顧益,他現在正在我身邊。”
顧益也出了聲,“書雨姑娘,我在里邊兒呢。”
十八樓主又說話,像個話癆一樣,“左使,宮內的規矩你是盡知的,我覺得這孩子死了可惜。”
書雨其實就站在泊亭之前,但是什么也看不到。十八樓主和顧益則站在泊亭之內,一樣看不到書雨。只是聲音依然可以傳達,頗有些奇妙。
“書雨明白了。”
顧益說道:“她又不是殺人魔頭,如果見她的面就一定會死,那么我早就已經死了。而且我有事情要和她說。”
十八樓主的確說過見了書雨也會有危險,也許有一定的道理。不過顧益并不準備在這里就按照‘他的話’就做每一件事。沒什么道理,就是不太習慣。
他徑直走出去,只留個連連搖頭的十八樓主略有憂慮:昨日白瓷圣威,現在還生氣呢。
泊亭外,
書雨穿著長裙,腰間有一綢布束著,若要說仙女之貌、出塵之氣,她自是不缺,尤其是那一雙雙瞳,清澈如泉,驚艷人間。
“十八樓主,是不是告訴了你很多事。”
“是,我知道了,以后我就得日日夜夜留在這里,看著你修為一天天變高,看著你一天天變美麗,然后擔心什么時候因為多看了你一眼而被你們宮主殺掉。”
書雨轉身,素手端著袖子,腳步順著桃樹下的間隙向外行走。
“宮主的規矩在外人看來的確荒誕奇怪,不過那也是因為我們茉族受盡了苦難。你…最好還是不要像這樣講話,若你當時真的逃走也就罷了,既然沒能逃開,那就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顧益問道:“十八樓主講,除了過了宮主的考驗離宮的辦法以外,還有一個辦法能讓宮主放我離開,我想知道怎么才能讓宮主扭轉心意。”
“沒有辦法的,宮主的心意哪里能輕易扭轉。”書雨似乎是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她轉而問道:“你說和我有事 要說,是什么事?”
顧益也知道急不來,只能慢慢搞,“我聽十八樓主說,兩座峰和大雨宮有聯系,既然如此,那個輕風還找墨齒,想要陷害你?”
“是的,那也沒辦法。”書雨面色平靜,兩人就這么一直走著,“不過,謝謝你能替我考慮。”
顧益奇怪,“謝不謝的無所謂,我的意思是,這種事不告訴宮主嗎?”
“宮主對俗事并無興趣,我告訴她,只會讓她煩而已。”
“那她到底對什么有興趣?”
“身在蕓圣,心向人間。本來這些事她偶爾還會聽聽,但自從十八樓主更領先之后,宮主連聽都聽得很不耐煩。”
顧益開始漸漸了解這個地方了,一點一滴的,不過越了解就會發覺在奇怪這個特征之外,這里還有些過于簡單,就像那些景色一樣,白茫茫一片。
或許書雨也是實在沒什么事做才來找他,因為按照她們宮主的習慣,想來對于管下屬們去干什么也是不會的。
當然,大雨宮主實力過于強大,就算不管,也不會出大問題。
顧益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組織。
“忘記問了,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
他如今在這地方什么也干不了,更幫不到別人,甚至還需要別人幫他,所以書雨的來意確實奇怪。
難道這姑娘有非分之想?
顧益想著那也不成,被十八樓主這么一嚇,他才發現這些茉族女孩子都是有一定精神問題的偏執狂,誰還想娶個精神病回家,他在心里已經自戀的把人家拒絕了。
“我是來告訴你,離國和許國的交戰從今天就零星的開始了。你參加不了這場戰爭。”
“我也參加不了,所以你不必那么嚴肅,就當是公平的各損失一位返璞境。”
“那不一樣。”顧益可不會被忽悠進去,“我不能出力是因為你們宮主把我困在這兒,你不能出力是你們自己人插了你一刀,這事怎么就能被描繪成你為了公平自動不參戰一樣?”
書雨有些無奈,“你這個男人,為什么總要在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與我爭論呢?”
“因為現在在你的地盤,重要的我爭論不過你啊。”顧益一攤手。
“噗…”書雨眨了眨有些笑意的眼睛,還故意側過身去免得被發現她在憋笑。
她偷偷調整了一下,隨后說道:“總之事情我是告訴你了。”
“完了?”x電腦端:
“也不是完了…我可以告知你許離交戰中的一些情況,每日都告知你,但是你也要幫我。”
顧益就知道沒那么多好事,去他大爺的友誼天長地久,他們明明經歷了生死到頭來還是那么真實。
“你說,要我幫你什么?”
“殺人。”書雨輕飄飄的講出這兩個字,仿佛像殺雞一樣。
“殺人?這里是大雨宮,你是護宮使,你想殺誰殺不掉?倘若是你都殺不掉,那我一個被抓過來的還不老實,又怎好幫你殺人?再說,你一個姑娘家不要總是打打殺殺。”
“你才是婆婆媽媽,殺一個人又怎么了,”書雨給了一個稍微冷峻的眼色,“我要殺的,不是大雨宮的人。”
“那是誰?”
“你剛剛說到的那個陷害我的人,輕風。兩座峰的目標是許國尹氏,因為這個大雨宮和他們聯手。但兩座峰行事實在令人討厭,不僅利用了河雨,而且還想利用我,我猜他們和墨齒做交易,就是希望他可以參戰。一個合道可以直接影響勝利的走向。”
“我回宮之后收到消息,兩座峰的人會再入大雨宮,包括那個輕風。”
如果要殺那個人,也不是不可以。
顧益也是輕風計謀中的受害者。
“若我殺了大雨宮的客人,你們宮主不會蹂躪我嗎?”
“這一點不必擔心,輕風設下計謀陷害于我,宮主未說話,我設下圈套等他來鉆,宮主再怎么不問俗事,難道還會心向外人?而且我猜,輕風一定以為我們已經遭了墨齒的毒手,他不會猜到有一個茉族女子已經記恨上他了。”
顧益忽然感覺下身漏過一陣冷風。
腦海中不斷響起葉小娘說大許皇子都是被大雨宮主殺死那些話。
愛憎分明,書雨可不是要對輕風進行報復么?!
“你怎么了?”書雨奇怪,“干嘛忽然間離我這么遠?”
“沒什么,我覺得這樣好一些。”顧益提前問了一句,“我們倆之前應該無仇無怨的吧?我們只是立場不同。”
他這副模樣倒是讓書雨覺得有些奇怪,但也很容易想通的,微不可查的露出些笑意,“你害怕我?”
顧益當然否認,“沒有,我就是有些疑惑,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都在夸茉族女子有多么的好。當然我不是說你們不好,我就是還不知道哪里好。”
雖然這姑娘現在是受傷了,但顧益畢竟人在大雨宮,而且他很明白那位蕓圣境的宮主有多強,只要她愿意,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捏死返璞。
“那你便當我們不好好了。”書雨的性格也不太在乎旁人怎么看,“這事,你答應我了沒有?我想你也是因他陷入險境,有機會找他算賬,難道放過嗎?”
“我無所謂,我這個人脾氣好。”顧益腦子轉的快呢,這姑娘根本不知道啥叫市場經濟下的談判。
顧益是抓著兩點,第一她是一定會復仇,第二,她的傷勢使她沒有條件戰勝并殺死那個輕風。
那家伙雖然討厭,
但也是有些實力的。
傻姑娘,把這些都暴露的明白明白白的。
“我有動于衷又怎么樣,反正這輩子我都要在這里陪著那個糟老頭子度過余生了,殺不殺輕風都不會有什么改變。”
“除非,我將來能出去…”
“癡心妄想!你這輩子都在宮里待著吧!”
聽到此處,書雨也是很明白了,顧益這是和她在講條件,然而講什么條件不好,說了個她不大可能辦得到的事。
所以她轉身就離開了。
“待著就待著。你求我,我求你啊。”
拜托別人辦事還這么牛,
待她走了之后,十八樓主才敢出來,他此時像個偷聽人說話的隔壁村二狗子。
“你應該答應她的。”
顧益沒好氣,“為什么?那個輕風不好殺的好嗎?”
“你忘了有我在,只要他進了大雨宮便沒什么不好殺的。”
這話說的倒是挺讓人舒服的,但顧益也覺得奇怪。
“你是因為我也是廬陽院中人所以要幫我的嗎?”
十八樓主略帶傷感,“我于廬陽院虧欠甚多。不過也是因為我們兩個要在這里待很久很久。”
“我一定能找到辦法出去的,那時候小娘肯定已經研究好了火鍋怎么做,到時候我請你吃飯。”
“本樓主可不是個吃貨。”
不是吃貨?
顧益瞇了瞇眼睛,對于十八樓主的性格到底是怎樣,他總是有些惡趣味,實力高強,才能出眾,看起來像世外高人,但相處起來倒也不講究。
那背影倒是偉岸,但偶爾不經意總是露出一些不像‘高人’的馬腳。
“樓主,左右無事,我們來做點吃的好不好。”
行走中的十八樓主腳步頓住,耳朵動了動,他沉聲問:“什么吃的?”
“魚,烤魚,但是得兩個人做,我負責抓魚,你負責烤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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