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動的燈,搖擺的酒......
“武哥,事情處理好了?”
“好了好了。”
“好了那就來喝酒嘛!那個啥,把你們那個柔柔的......服務員給老子叫來!她沒來,一點氣氛都沒有,諾,這是照片。”
“這位客人,不好意思,她已經不在我們這邊干了。”
“老子讓你把人叫來!你聽不明白嗎!不就是錢嘛!老子有的是錢!給你,給你!”
“客人,你放開,你放開,你再不放開,我報警了......”
“對不起啊,我兄弟喝大了。”董武把兄弟莊高尚的手從服務員身上掙開,掏出錢塞到對方口袋,抱歉道。
剛剛被莊高尚丟出去的錢,他一張一張撿起,放回莊高尚的口袋。
“沒事沒事。”服務員端著托盤,合上門,“什么人吶,真是的,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嗎?”
“武哥!那娘們就不是人!”
“對對對,不是人。”
“你說,她臉怎么就這么大呢?那么不要臉呢!!”莊高尚把自己的酒杯滿上,給自己猛灌了一口,咳嗽連連,順氣后,把酒杯摔在桌上,“我告她離婚,想著偷摸著各自留點面。可這女人倒好,千方百計、百計千方地找到了我本家的堂妹,莊可可,媽的!現在我家的事情,所有親戚、街坊領居都知道了!多丟人啊!”
“對對對,不要臉!”
“說什么我想要獨占房子,我要獨占拆遷款,把她趕出家門,讓小皮球沒有媽媽!說我什么,巨嬰,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有啊,我那本家堂妹,也不是好貨!垃圾!兩個都是垃圾!”莊高尚直接拿著酒瓶,猛地灌下肚。
“武哥,喝啊,別干坐著,喝!”
“要開車,戒了,戒了。”
“來嘛,喝一口,就一口。”
拗不過,董武抿了一口,趁著莊高尚不注意,口中的吐了,杯中的倒了。
手機再次響起,董武起身,抱歉道:“兄弟,對不住了,老板叫。”
“去吧去吧。”莊高尚躺在沙發上,“你們都去大公司、大企業,就我沒工作,在家,被說了活該!”
“兄弟,不能這么想。”董武拍了拍莊高尚的肩膀,但也沒有細聊下去。
再聊下去,代駕公司的派單就要超時了。
是的,代駕公司。
天風集團被特辦處接管處理,對外人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公司照常經營、產品依舊生產。
可是對于像董武這樣的給內部人開車的來說,影響很大。
首先,工作沒了。
其次的,都不重要。
家里老婆孩子兩張嘴,總不可能因為失業讓她們餓著。
家里的老人,也得匯錢過去照顧。
錢,不能少,怕他們擔心。
房子有貸款必須得,那家里的車,也就只能賣了。
如果他現在還在天風集團上班,今天姜守正的事情,也就是一個電話能夠解決的。
根本不用姜守正等到快吃晚飯才收到回應。
現在,他可是花了一個下午,別人還是看在曾經的“人情”,和他墊上一部分錢的份上才答應的。
‘希望姜守正那邊,永遠都不需要主動聯系,他可算是我家的護身符。’
推開大門離開,在外散了散了身上的酒氣。
解開在街邊拐角上鎖的電動車,披上馬甲,跟著導航去客戶的位置。
“喂!你到了沒有啊!再不來,給你差評了啊!”
“先生,馬上馬上,我現在馬上就到。”
這邊董武唯唯諾諾地答應著,而被“丟”在包廂內的莊高尚,一個人,越想越生氣。
“媽的!一個個都看不起老子!”
“我約了這么多,就來個董武一個!”
“現在董武還給我走了!都看不起我嗎?!”
“等我家拆了!你們一個一個的,都沒我有錢,打工,有屁用!”
一邊說,一邊把酒給摔了!
現在房子雖然沒被拆,但消息已經有了。
錢,那就沒必要存著了,該花花!
花錢買個酒,聽個響,開心。
有錢,開心。
不用工作就有錢,更開心。
那群窮打工的,呸!他看不上他們!
一聲短促而尖銳的聲音,在包廂內響起。
接著,燈光全滅。
“怎么回事啊?”
“怎么停電了啊!”
“搞什么!服務員!”
包廂外的喧鬧,讓剛剛被嚇了一跳的莊高尚放下心來。
“切,那女人選的什么垃圾地方工作,下次等官司贏了,家拆了,我選個高級的,羨慕死他們。”
摸著黑,莊高尚拿著酒杯,抿了一口。
在黑暗中,他讓自己的表情淡然下來,揚起頭,聲音輕蔑:
“堂妹,那女人給你多少錢,你說,我給你雙倍。不行不行,這樣沒照顧到親戚顏面。”
“可可啊,你堂嫂和我,就是鬧著玩的,你看,這案子你就隨便應付一下。不行不行,莊可可既然那么做了,就是不顧及親戚關系了。”
“莊可可!你和我有利害關系!你不能代理聞柔的案件!這樣好,這樣有氣勢。我得配上西裝,我得雇個人當我的隨從......”
說到這,莊高尚樂了:“對對對,就這樣!這樣顯得有排場!電視里,都這樣。”
開心地仰頭把酒悶了。
果然,喝酒能夠讓大腦運作的更快。
那些小程序里面推薦的專家說法,果然是正確的。
瞧瞧,多好的思路。
酒杯空了,莊高尚摸著臺面找還沒被他摔碎的酒瓶。
摸著、摸著......
這是什么?
莊高尚試著捏了捏......人手?
這包廂里,不就只有他一個么?!
腦海,剎那空白。
見鬼了???
咕嚕!
莊高尚哆嗦的縮回手,緩慢而僵硬地站起身子,一步,一步,朝著記憶中門口的方向走去。
咔嚓、咔嚓、......
一路上的碎玻璃渣滓,直接扎破了他的腳底。
早知道,不脫鞋了。
一步,又一步。
門口,應該越來越近了。
門縫處的燈光,越來越亮了。
再走幾步,就到了。
忍著疼,熬著痛。
莊高尚的面容扭曲著、掙扎著。
額頭的汗,一滴又一滴,它們匯聚,低落。
緩緩抬手,莊高尚摸到了門把手。
冰涼、刺骨。
只要摁下去,拉開門,就能出去了。
“堂哥?”
“嗯?”
莊高尚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