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費小川:我的場子,自己找
手機的短信提示音。
這是任務下來了。
費川看了眼消息，猛扒拉幾口飯菜。
“小川，爸爸這兩天回來的會比較晚。因為接送考生，是一人一送。我現在先出門和我對接的考生見個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不去不去！又是因為高考去接送考生積福么？能不能不要這么封建迷信啊。”費小川放下碗筷，一臉不情愿，起身，“我吃好了。”
“你給我坐下，碗里的飯還沒吃完呢！你這孩子，糟蹋什么也不能糟蹋飯菜啊。”費川皺眉道。
“不想吃了，你管我。我回去寫作業了。”
剛走沒兩步，看父親攤在眼前的手機短信界面。
費小川定睛細看，后退坐下，大口猛嚼。
“爸，我吃好了，我們一起去姜守正學長那里吧。”
平日里，費川巴不得自家孩子天天坐在家里學習。
可今天不一樣。
這段時間，他聽的車載廣播里面，有教育頻道的。
專門一欄，講述了“榜樣的力量”。
自己，沒什么文化，只能讓家里人餓不著。
也許，孩子還小的時候，自己是他的榜樣。
但現在，肯定不是了。
他已經落伍了。
兒子，需要有一個正能量的榜樣。
每天回家，偷摸玩手機，別當他不知道。
整天把“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掛在嘴邊，也不怕派出所的把他給抓了。
海賊，哪怕當上了王，那也是個賊！
說了多少遍，就是不聽。
還說我老土！
現在，看兒子眼中放光的模樣，他覺得，這一次，是個好機會。
今天帶兒子去見一次姜守正，讓他好好看看，成績好的人是怎么學習的。
那老觀主，看起來仙風道骨的，能培養出姜守正那樣的學生，一定也是有方法的。
現在，早些去，說不定還能取取經。
父子二人，很快來到清風觀。
現在這個點，姜守正還沒回來。
可不是因為做兼職，而是今天晚上有班會。
偽雷震子·王強讓大家把桌子排成一個“口”。
這可不是單純嘴上說說的“心態好，就會考得好”這樣的雞湯。
作為班主任，先給每個人發點補腦的營養液，再吃一份“全班桶”和“全班薩”，打開一起看肖申克的救贖。
“嘿，都把書本、試卷、錯題集之類的，都收起來。”
“陳遠，我記得你抽屜里很多零食啊，都拿出來。”
“......”
關燈。
吃吃，喝喝。
然后，大部分面無表情的高考生們，表情變得生動起來。
王強看到這一幕，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再加上口中陳遠的辣條......
舒坦。
順帶對著面如死灰的陳遠，挑了挑眉毛。
陳遠拿起一塊披薩，咬一口，拔絲......
王強嚼了嚼口中的辣條，奇怪，怎么不香了？
電影，總是會有謝幕。
但生活不會。
開燈。
“今天大家，都早些休息吧。”見學生們想要把桌子排回去，王強擺手道，“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著，就開始趕人。
等到班上沒人，王強一個人開始排位子。
他沒有看抽屜，這些桌子上哪怕沒有書，他也清楚這些桌子，應該放在哪里。
因為，他是班主任。
三年來，這里的一桌、一椅，他都萬分熟悉。
半小時后，收拾好教室。
他站上講臺。
“起立。”
......
......
姜守正回到道觀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
可是剛進去，就看見老觀主擼著袖子，對著一個模樣稚嫩的少年勾了勾手：“來呀？”
“呀！！！！”少年舉起拳頭，就往前沖。
結果，很明顯。
一抓、一抽、一送，少年就跌倒在地，爬不起來了。
“服不服？”老觀主上前，踢了踢少年的肩膀。
“服了。”少年抿嘴低頭。
“那，誰才是可以成為海賊王的男人？”老觀主半蹲下身子，彈了彈少年的眉心。
少年面色漲紅，攥起拳頭，而后松開。
剛想開口，老觀主搖頭道：“你想清楚了，再說。”
少年的指節動了動，再度攥起，狠狠道：“我服了，但，是我！”
“大聲點。”
“是我！”
“你是誰？”
“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
“好樣的。”老觀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下次，有人再欺負你的時候，你也有這樣的氣勢，那么，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言罷，老觀主把少年拉起，看向門口：“守正，回來了啊。這里有兩位居士找你。”
說著，把卷起的袖子放下，回到靜室。
“你是？”姜守正疑惑道。
“我是費小川，學長你可能不認識我，我......”
少年高興上前自我介紹，姜守正接話道：“你父親費川，他上次來我們觀里的時候，和我聊過你，他說，你很聰明，很懂事，很乖。”
費小川轉身看向大殿方向：“可是，他在家里，不是這么說我的啊。”
姜守正拍了拍他的肩膀，步入大殿。
老君像下，跪著一個身影。
身子佝僂，額頭觸地，嘴中念念有詞。
聲音很低，但虔誠。
“老君，保佑我家孩子身體健康，平平安安，會讀書，上個好學校。”
這段話，不停重復，不斷念叨。
費小川臉紅了紅，上前，想把父親叫起來。
姜守正學長都到了，哪還能讓他再等啊。
他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心情，是嫌棄？還是其他？
姜守正攔住他，搖搖頭，自顧跪在了另一塊蒲團上，開始頌唱起太上老君清凈心經......
看著這一幕，費小川想了想，跪在了父親旁邊。
因為觀里只有兩個道士，平日里也沒人上香，是故只有兩個蒲團。
所以他，硬跪。
不過地板很干凈。
姜守正今天用組合神通打掃過了，哪怕是過了一個下午......
大殿的四柱，繚繞著經文聲。
[你爸就是個開出租的，廢物！你也是！]
[你有零花錢嗎？你見過錢嗎？你去得了高檔餐廳嗎？]
[我讓你幫我打掃衛生，是看得起你！]
心中的雜念，不由自主地涌出。
他覺得很悶，很難受，也委屈。
他知道，父親每天工作很辛苦，很累，但他被欺負的時候，他還是偶爾也會升起父親很沒用的感覺。
這感覺，很矛盾。
是責怪，又像是一種委屈，更多的背叛后的愧疚。
他，被欺負，難道真的是活該？
種種念頭、情緒涌上心頭，然后熄滅。
唯有一副畫面在腦海中定格。
父親拉著他的手，看著他，又關心，又憤怒：“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找他去！”
經文聲落，費川睜開眼，看著自己身旁的兒子，眼淚直流。
“怎么了？”費川關切問道。
“爸，學校的確有同學欺負我。”費小川抹了把眼淚，“不過，我自己會把場子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