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風來的涼爽,呼嘯而過。
毛驢坐在房梁之上,朝著陳九閉關的屋門打量。
它已經許久沒見著陳九了,聽林桃說,陳九是在這屋里冬眠,短時間內不會出來。
毛驢皺起眉頭,什么冬眠,這不騙傻子嗎,明明就是秋天,怎么著也該是秋眠才對。
想罷,毛驢又嘆了口氣,以前經常見著倒覺得沒啥,如今見不著陳九了,便開始想念。
毛驢靈智初開到現在也不過幾年時間,幾乎一直都是與陳九在一起,所以真要算來,陳九就是毛驢最親近的人。
毛驢雙蹄抱胸,學著人抱胸模樣,哀嘆一聲。
“嘛時候才出來呀?”
真不好等呀,它還想著和陳九一起去更遠處云游了。
隔壁黃紙老頭晃晃悠悠爬上屋檐,站在毛驢身旁,拍了拍它的肩膀,笑道。
“怎么,又在等陳九出來?”
毛驢拍了拍肩膀,略微嫌棄,朝著黃紙老頭回道:“還不讓俺等了?”
黃紙老頭笑著搖頭,“你這陳兄弟短時間內是出不來了。”
黃紙老頭境界高,且離著近,陳九在這屋內的許多事,他都或多或少有些感應。
尤其是近些時日,陳九閉關的那間屋內竟然隱隱連通寰宇,有了天道回響。
這就不簡單了,修士一般閉關到了這個地步,那么接下來就會有一個極長的過程。
成者,即可拿下天道饋贈,諸多益處,數不勝數。
而陳九要想拿下這天道饋贈,可不簡單,至少得有大感悟才行。
所以這事急不來,毛驢也只能是空等。
黃紙老頭輕笑一聲,“走吧,該吃飯了。”
毛驢撇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恁大個銀,天天就曉得腫飯。”
黃紙老頭好奇問道:“你這口音是跟天光州中部的修士學的吧?”
毛驢皺眉,搖頭道:“不清楚。”
黃紙老頭微笑解釋道。
“這是中部修士的土話,由中南地區大部分凡間修行的練氣士傳起來的,與正統仙家的官話有些差異,但也算能懂,許多中南地區的老修士現在仍然喜歡說這土話。”
“且這土話在中南地區也有分支,大多還不一樣,應了那句十里音,百里不同俗。”
毛驢臉色恍然,答道:“中嘞!”
黃紙老頭笑著看向毛驢,繼續說道:“這中南土話也挺有意思,我年輕時也學過,諸多趣味,你最喜歡哪句?”
毛驢思索一下,大聲道:“靠恁娘!”
黃紙老頭神色一僵。
天光州中部。
紫氣門三十里內寸草不生,風雨不來。
諸多修士圍攏在三十里外,遙看聳立于最高處的紫氣門,神色各異。
如今修士將結陣、圍殺的準備都做好了,接下來要決定的,便是真正攻殺紫氣門。
這將是一個極快過程,也必將是。
要趁道教還沒反應,瞬殺紫氣門修士!
而現在要決定的,就是往后的利益劃分。
誰拿大頭,誰拿小份。
單單以修為決定,肯定會惹得許多修士不滿,所以幾大宗門合計,決定以最為純粹的人頭來定。
殺一位紫氣門修士,提人頭來,便算一功,所殺之人修為與地位越高,功勞越大。
晗晗宗太上長老立于天際,朝著身旁幾人微微招手,冷聲道。
“此次圍殺紫氣門,不留活口,免得節外生枝,讓道教找到我們把柄。”
幾人應答,轉身而去。
其下修士瞬間而起,陣法閃耀,浩浩蕩蕩,如同嗜血洪流,朝著紫氣門沖撞而去。
紫氣門主關海站于山巔,雙手負后,面無表情。
他身后有幾位老者垂首站立,默不作聲。
關海遙望涌來的修士洪流,眼神瞇起,自言自語道:“沒想到紫氣門傳承千年,竟然會斷在我這一脈,真是對不起先祖。”
身后老者聞言搖頭道:“天不佑紫氣門,怪不得宗主。”
關海搖頭,“哪有什么天佑,人力不足罷了。”
老者欲言又止,最終只能低嘆一口氣。
如今這種情況,又能怎么勸說呢?
關海忽然轉頭,朝身后幾位老者問道:“畫屏已經送出去了吧?”
老者點頭,“得到消息時,就已經將小姐轉向別州。”
關海輕輕點頭,“嗯。”
之后是寂靜沉默。
等到修士沖殺至二十里時,關海又輕聲問道。
“宗門里的人,都安全離去了吧?”
老者再回道:“愿意離去的,領了靈石后都走了,剩下的都想留守宗門,不愿離去。”
關海微微搖頭,無奈道:“隨你們吧。”
稍后,關海又低嘆了一口氣。
那些還有大半時光的年輕人,不該與紫氣門陪葬的。
都隨便吧。
修士洪流越漸越近,已至山腳。
關海轉身,最后瞧了陪了自己一輩子的山門一眼。
隨后他轉身,雙眼猩紅。
除魔衛道?
關海身后驟然張開龐大猩紅羽翼。
自天際而落。
如魔神降世。
今日。
紫氣門殘留三百修士皆滅。
宗主關海斬一位天人,被晗晗宗太上長老釘死在自家山門之上。
神魂俱滅。
等到冬季,邊關城池落雪銀裝,難得漂亮。
林桃里里外外的忙活著,要開始準備過年的物件了。
毛驢則拎著掃帚,屁顛屁顛跑到陳九冬眠的門口,準備幫陳九掃掃堆積的門前雪。
毛驢才動掃帚,屋門突然有響聲,它驚詫一下,還沒動靜,屋門突然打開。
陳九靠著墻壁,衣衫襤褸,滿身全是血跡,朝著外邊打量一眼,愣神一下,沒想到都已經過冬了。
毛驢瞧著陳九這幅樣子,更是嚇得不行,趕忙朝陳九問道:“沒事吧?”
陳九笑著搖了搖頭,“當然沒事。”
他一邊說一邊抬腳走,剛踏出第一步,便驟然暈倒。
毛驢一愣,隨即尖叫。
陳九再睜眼時,眼前全是人。
都來了。
周煜率先問道:“感覺怎么樣?”
牛墨接道:“變強沒?”
黃紙老頭笑道:“悟了?”
陳九撐起身子,靠在床頭,朝著他們笑道。
“難說。”
幾人疑惑,“那你閉了個啥?”
陳九依舊笑道。
“閉了個寂寞。”
金丹碎片被他吃了,金黃胚胎被他融了。
現在陳九的境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算。
硬要說的話。
或許能算假元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