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李進入城內,首先去找的,便是道教老天師,老天師似乎有些密謀,關于這百宗會戰的,也關于妖族。
而老天師似乎也在等陶李。
老天師坐于浩然宗最高的高塔之內,聽著動靜,轉頭笑道:“來了呀。”
陶李朝著老天師攏拳行了個晚輩禮,繼而站起身形,開口問道。
“不知傅前輩有何打算?”
老天師名為傅爾,陶李這聲傅前輩,自然是知道老天師真名,他兩關系一直也算不錯。
老天師捋著綿長白須,輕聲笑道:“你看出來了?”
陶李啞然一笑,無奈道:“恐怕天光州的大修士都知道。”
浩然宗突然將那炳藏了數千年的燃燈拿出來做百宗會戰魁首的獎勵。
這自然是不簡單。
畢竟浩然宗之前寧愿把燃燈藏著蒙灰,也不愿意給其他宗修士看上一眼。
眾人又想到浩然宗宗主汪海匯與道觀老天師交好。
那么這拿出燃燈當獎勵的主意,老天師估計沒少慫恿汪海匯,甚至就是老天師一個人的主意。
而他們的目的嘛…
肯定不是激起百宗會戰各路修士的戰意。
據陶李所猜測。
應該是引蛇出洞。
畢竟藏在天光州的妖族碟子可不算少。
其中甚至有大妖。
而這燃燈作為妖族鼠脈的圣物,妖族覬覦已久,苦于沒有線索,求之不得。
如今浩然宗將這燃燈擺在明面上來,就是告訴妖族。
有膽你就來。
那么隱藏在天光州的大妖會不會來呢?
大概會的。
老天師有九成把握妖族會來奪取燃燈,甚至不惜犧牲隱藏在天光州的大妖。
畢竟這燃燈是能夠為妖族鼠脈造圣的。
這就夠了。
妖族十二脈的鼠脈自從數千年前的那場大戰之后,已經從未出圣,也就是說沒有十三境大妖,落于妖族十二脈最末端。
如今鼠脈有個出圣的機會。
怎會不來?
老天師如今坐鎮浩然宗,便是靜待妖族大妖上門。
盡斬。
唯一變數,便是妖族其余脈的借力。
如若妖族其余十一脈肯借力給鼠脈,那么這場以天光州為戰場的燃燈之戰…
人族肯定會賺,但可能賺不了太多。
最終可能是人妖雙方都能接受的結果。
但老天師肯定接受不了。
他要盡斬。
所以老天師要請人。
天光州十一境以上,皆請。
隨他斬妖。
陶李原先十境劍修,相當于十一境戰力,現在破至十一境,更是直接媲美十二境修士,且陶李破境一事,天光州修士知之甚少,妖族碟子更不可能知道。
所以陶李算是老天師的后手。
老天師則要做好與妖族十三境本源分身對戰的準備。
還有修士,各有其責。
陶李稍稍站直,手搭在飛劍“光陰”上,臉色在昏暗之中看不清晰,輕聲問道。
“要我做什么?”
老天師捋著長須,眼神低斂,沉聲說道:“可能需要你擋一位十二境大妖。”
陶李劍修十一境,滿打滿算也只算修士十二境,要擋一位十二境大妖,實屬不易。
陶李手指輕輕敲了敲劍柄,全然不在意,輕笑道:“只是擋?”
老天師咧嘴一笑,“那便斬。”
陶李笑著點頭,“好。”
老天師之后便坐于高塔之內。
靜待妖族前來赴死。
陳九在第二天正午,看見了陶李。
陶李拎著一壺酒,站在官道邊上,微笑看著陳九。
陳九先是一愣,然后看向陶李,臉色驚喜,笑道:“師兄,你咋來了?”
陶李提了提酒壺,朝著陳九微笑道:“來帶你喝酒。”
陳九瞧了瞧酒壺,挑眉問道:“師父的?”
陶李搖頭,“我可不敢。”
要是沒有陳九的領頭,他可不敢去偷師父的酒。
陳九這便有些失落,低著腦袋,擺了擺手,“不是師父的好酒,沒內味。”
陶李啞然一笑。
好家伙,師弟偷師父的酒喝著還順帶養叼了嘴。
陶李又將酒壺一轉,輕笑道:“三十卯兔錢的好酒,桂花宗的。”
陳九聽到這三十卯兔錢,可就瞬間來勁了,趕忙上前接過酒壺,朝著屋里邊一招手,說道。
“師兄,來,我們進去慢慢說。”
陶李一笑。
陳九已然拎著酒,帶著陶李進入屋內。
屋內的小人和毛驢,陶李都是認識的,當下朝著小人打了個招呼,又微微撇向一旁毛驢。
毛驢正在那潑灑筆墨,雙蹄之間夾著一只毛筆,奮筆疾書。
陶李微微一愣。
陳九在一旁皺眉瞧了瞧,疑惑問道:“你他嗎這畫的是個啥啊?”
毛驢力道蒼勁的寫下最后一筆,收了毛筆,呼了一口氣,沉聲道:“這四字是我幾日來苦練的文字,你可以欣賞一番,但勿動。”
陳九恍然大悟,“原來不是畫啊。”
他還以為毛驢這幾日都是在畫畫了。
陶李嘴角也是一笑,輕聲道:“看來它開了靈智,也算是天賦異稟了。”
毛驢仔細瞅了瞅陶李,瞬間站起,眼神驚訝道:“我認得你。”
陶李微笑著點頭。
毛驢當然認得他,陶李之前可是一直在給這毛驢喂草料。
毛驢如今這般肥,陶李有一半的功勞。
只見毛驢眼角隱有淚花,聲情并茂的朝著陶李叫喊道。
“爹!”
這把剛出來的江辭嚇得一個愣神,驚詫的瞧了毛驢和陶李一眼。
陶李都愣了一下,隨即趕忙擺手,“話可不能亂說。”
毛驢抹了一把眼淚,又道:“干爹!”
在毛驢心中只有陶李對它最好,每日都會將草料添至最足,所以陶李在毛驢心目之中,已經算是干爹一般的存在。
毛驢之后是這樣解釋的。
幾人也就明白了。
陳九忽然道:“你管我師兄叫干爹,那叫我怎么都該是叔叔伯伯吧?”
毛驢愣了一下,一抹眼淚,正襟危坐,面色嚴肅道:“那沒事了,我們日后還是以兄弟相稱吧。”
幾人皆愣。
好個不孝子。
毛驢之外,還有個讓陶李更驚訝的存在。
那便是作為先天劍胎的江辭。
陶李身為十一境劍修,對江辭身軀內的劍氣感受更為濃烈,甚至能夠隱隱約約的看見其中飛劍。
陶李微微瞇著眼睛。
與那飛劍對話。
這飛劍還未成型,懵懵懂懂。
可劍氣卻凌厲,甚至與陶李對話時,鋒芒畢露。
這就讓江辭眼中閃光。
是劍光。
陶李收了劍意,目光古怪的瞧著陳九。
自家這師弟還真是能夠遇著一些好東西啊。
鏡花水月化作的小人,放在宗門池中溫養的紫金呼嚕,驟開靈智,成就至少元嬰的毛驢。
再加上如今這位日后幾乎是必上飛劍榜的女子劍修。
著實讓陶李驚訝。
陳九卻沒意識到這些,也不想去管,他從來不以價值為衡量去結交別人。
只以他想。
這也算是陳九的魅力。
一種大多山上修士覺得極其愚蠢的魅力。
陳九瞧著人多,突然咧嘴一笑,招手道:“難得聚齊,咱們去吃火鍋。”
毛驢早就嘴饞,第一個叫好。
江辭心中默默計算著錢袋子,怕陳九給他的錢不夠他們用的。
陶李笑道:“那自然身為師兄的我請客。”
江辭馬上點頭。
幾人說說笑笑,陳九叫他們先去占個大位置,自家還要去喊人。
幾人疑惑,不過沒多問,先走一步。
之后在城中酒樓。
一間大桌之上,便又坐上了李仙、余淼、杜白三人。
陳九笑著看向他們。
其實還差些人。
差周賢、老劍神、馬九萬、趙朔…
小萍兒。
陳九微微笑著,抬起酒杯。
似乎所想之人皆在面前。
皆來飲酒。
他先喝一杯。
難得歡聚。
眾人皆有笑意,喜笑顏開。
陳九難得大醉一場,卻沒動作,安靜坐在酒桌樓臺外,靠著欄桿,看著月亮,沉默不語。
還在嬉笑的眾人緩緩停住,面面相窺,不知陳九怎么了。
江辭默默站起,正要走來。
陳九忽然轉頭。
在月色下淚流滿面,疑惑看著眾人,開口問道。
“你們怎么呢,繼續吃呀,別管我,我就歇會兒。”
他其實沒醉。
像是醉了。
城里雕刻木雕的老者在這幾日不見了身,鋪子也關門了。
陳九去找了幾回,都沒見著人。
陳九也疑惑,覺得這老頭兒是不是云游去了,看不見人,自家的木雕還沒學到位,怪可惜的。
陳九感嘆一聲,在老頭兒鋪子外邊站了一會兒,轉身回了。
之后半月過得極快,百宗會戰的捉對廝殺正式拉開序幕。
陳九因為輪空的原因,這次并不需要與別人廝殺,但作為前十,還是被浩然宗邀請去觀看。
陳九就在臺上與前十并坐。
在他身旁是何之洞,還有老熟人玉霖。
玉霖戴著眼罩,看也不看陳九。
何之洞搖著折扇,頗為自來熟,朝著玉霖開口笑道:“久聞不周山玉霖道友不僅道法高深,更是一位秒人兒,如今所見,名不虛傳。”
玉霖不搭理他。
何之洞倒是不氣餒,繼續道:“玉霖道友的術法,我似乎有所耳聞,好像是一招極為霸道的瞳術,不知我這聽聞是否屬實?”
玉霖仍未轉頭,只是毫無感情的開口問道:“你話一直這么多嗎?”
何之洞搖搖折扇,笑道:“倒也不是,只是面對感興趣的人兒,話語難免要多些,沒辦法。”
玉霖又是沉默,全然不搭理他。
陳九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對這何之洞極為不喜。
原因很簡單,因為何之洞之前在小天地之中追殺過李仙,被李仙以巨子神通逃掉。
李仙還特意提醒了陳九,要在之后的捉對廝殺中小心這何之洞。
眼見玉霖不理自己,何之洞沒法,又轉頭看向陳九,笑道:“久聞陳九道友體修戰力極強,也不知道真假?”
陳九挑眉問道:“你是不是沒被打過?”
何之洞愣了一下,無奈一笑,“你們體修說話都是這般暴力直接嗎?”
陳九回道:“其他人不知道,我反正是這樣,至少對腦癱兒是這樣。”
何之洞微微瞇眼,“陳九道友言語不善啊。”
陳九撇了何之洞一眼,“你要是被我的拳頭打過,就知道我言語算極善了。”
何之洞笑道:“可惜打不到,也可能打不過。”
陳九笑了笑,重拾高素質,直接朝著何之洞問道。
“你算個幾把?”
何之洞愣了一下,微微搖頭,“粗鄙之語。”
陳九又道,“你最好之后別遇見我,不然可能會給你打出心里陰影。”
何之洞微微挑眉,“哦?”
他倒是不信。
一旁玉霖身子微微一顫。
她信。
陳九不再說話,轉而看向臺下捉對廝殺。
低下沒有進入前十之人,并非不強,是有極強之人因為種種原因未曾進入前十。
例如柳熠,柳熠在金丹之中算頂尖修士,無論術法還是戰力,可他此次排名很低,堪堪第六十七。
甚至要不是最后陳九急著救李仙和余淼,柳熠很可能會被陳九擊殺,導致連前百都進不了。
柳熠如今甚至都沒了奪魁的心思,心中想著如何斬下第二的頭銜。
他與陳九是有過慘烈廝殺的。
真正知道陳九的金丹無敵。
一個不會死的人,如何能輸?
至少在金丹境界的捉對廝殺里,陳九輸不了。
有時柳熠想起了都會暗自咂舌。
這他娘的是哪來的怪物啊,柳熠愣是從來沒在同輩修士中見過這么猛的。
除了柳熠之外,靖正鴻也未進前十,他甚至未曾斬修士,除了柳熠、姜元外,也沒有修士來找他的麻煩。
靖正鴻排名是低,可在場的金丹修士,誰敢說靖正鴻弱?
可能就陳九敢。
畢竟陳九不怕,況且他也確實打得過靖正鴻。
但其他人絕不敢說。
且第一場便是靖正鴻的捉對廝殺。
在天水一方的五里小天地里廝殺。
眾人拭目以待。
陶李微微靠墻,雙手抱胸,也是好奇。
天光州如今評價最高的年輕劍修,在上一個甲子是扶搖山白止,而今甲子則是迎萊宗姜元和太白劍宗靖正鴻。
其實上個甲子西北劍湖也出過一個劍道奇才,可惜隕落得太快了,和西北劍湖一起消亡。
徒留感嘆而已。
陶李搖了搖頭,又看向場中。
看小劍仙。
靖正鴻單手持劍,先行了個問劍禮。
然后一劍。
劃開數里。
小天地崩碎。
靖正鴻勝。
陶李點頭。
劍心純粹,不愧小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