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龍湖大門守衛的修士見著這中年男子有些許詫異,疑惑不解道:“你師弟?我化龍湖里哪有你師弟?”
陶李仍是柔和笑道:“有的。”
守衛修士見這中年男子一臉和氣樣,也不好出口訓斥,只是有些不耐煩,揮手道:“沒有的,你這廝哪來回哪去,我化龍湖可不是你這種小修士可以踏足的。”
想來拜訪化龍湖,最少得是七境聚靈的修士,這不是守衛修士故意刁難,只是規矩如此。
陶李又道:“你們宗主應該知道。”
守門修士就越漸疑惑了,瞧著陶李的眼光橫豎不對勁。
宗主?
就這種小修士也敢拿宗主說事,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他怒從心中起,眉頭緊皺,大喝道:“你媽來個巴子,滾遠…”
化龍湖內突有聲響。
“請客人進來。”
守門修士臉色立馬變為諂笑,雙手一招,往里做邀請狀,“誒,客人請進。”
這番變臉神通也是讓陶李看得驚奇。
他與這守門修士告謝一聲,徑直向內走去。
瞧著陶李走遠了,守門修士便開始抱怨,滿腹牢騷。
你說這些個大修士,怎么都喜歡扮豬吃虎,為難他們這些小人物?
守門修士又嘆了一口氣。
唉,也是,誰不喜歡裝逼呢,要是換他來,估計他也喜歡玩扮豬吃虎這一套。
人生呀,可不是比誰更能裝嘛。
他坐在門口,繼續做他那“白日飛升,成就天人”的美夢去了。
陶李進了化龍湖,算是行了禮數,得了允許,不算強闖,便微微踏步,直接到了馬九萬身旁。
馬九萬一見他,直接拱手熱情笑道:“久仰久仰。”
陶李笑道:“你認得我?”
馬九萬反問,“您可是十境天人?”
陶李搖頭,他確實不是十境。
馬九萬心中一喜,面色不改,又問道:“可是元嬰?”
陶李還得搖頭。
馬九萬心中了然,既不是天人,又不是元嬰,使得是縮地成寸的法術,那應該是個小金丹了。
作為那年輕體修的師兄,金丹修為也算不錯了,只是在他馬九萬面前,就顯得太拉胯了。
不過沒事,金丹也不錯,只要打不過他就行。
馬九萬又笑著看向陶李,問道:“你可認得我?”
陶李搖頭,“不認識。”
馬九萬這可笑得太開心了,不認識好呀,不認識才能好好逗弄一番這修士。
他喜笑顏開。
陶李面色古怪,不知道這錦繡男子笑這么開心干嘛,他等這馬九萬笑了一會兒,開口道:“我來接自家師弟。”
馬九萬面色疑惑,“啥師弟,陶道友你家師弟怎么會在我這?”
陶李微微有些皺眉,這是他極少會做的一個表情,“我師弟叫陳九,青衫、俊朗、體修。”
馬九萬屁股一抬,坐在一處高桌上,雙腳晃晃,撐著腦袋,“陳九呀,讓我想想。”
他驟然一拍手,裝作恍然大悟,“我想著了,是那青衫體修呀。”
他又一攤手,“可他得罪了我化龍湖的修士,正在受罰著,可不能還給陶道友。”
陶李嘆了口氣,難得下山一次,看這樣子還是得打架,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耐著性子問道。
“真不放人?”
馬九萬不僅晃腿,還晃起了腦袋,雙眼一瞪,故作驚嚇道:“咋滴,陶道友莫不是還想打人?”
陶李點頭,“有點。”
馬九萬便一個翻身,跌倒桌子底下,顫聲道:“好說,好說,陶道友可千萬別打人。”
陶李看著他,只淡淡說了兩字,“放人。”
這話里有些不可商量的語氣了,也是陶李極少會用的語氣。
馬九萬驟然起身,譏笑問道:“放人?”
他臉上譏笑更濃,“我敢放,你敢領嗎?”
“敢領一個元嬰修士放出去的人嗎?!”
馬九萬身上元嬰氣勢忽起,蕩得天地無云,周遭靈氣匯聚,拼命擠壓,虛空不堪重負,嘎吱作響。
陶李身旁數米,卻沒有半點靈氣,風平浪靜。
馬九萬神色一凝,微微皺眉,“原來是個藏拙的元嬰修士。”
他突然嗤笑一聲,“元嬰又如何?”
馬九萬伸手輕點身前虛空,一股半步天人的強大氣勢就要拔地而起。
陶李突然拔劍,一劍斬掉馬九萬頭顱。
馬九萬頭顱朝地掉落,滾燙血液四濺。
天地驟然一靜。
頭顱與鮮血被猛然拉回,
馬九萬恍惚茫然站在原地。
陶李持劍,斬掉了一個無關緊要的未來馬九萬,心情好了些,又笑問道:“可否放了我家師弟?”
馬九萬驚駭看著他,“你不是元嬰!”
這一劍的威力,肯定得是天人劍修,且極有可能是十一境!
馬九萬面色錯愕驚駭,呆滯一會兒,便錘頭喪氣,“人還給你,不玩了,不玩了。”
十一境劍修都出來了,還玩個錘兒,他又不嫌命長。
馬九萬此時便極為憂愁,咋個說嘛,扮豬吃虎,結果他才是豬。
他一揮手,將陳九三人從海市蜃樓中撈起,遞到陶李身旁,便躺下一旁,捂著耳朵閉著眼睛,開始裝死了。
在一位十一境劍修面前,跑不掉打不過,只能裝死了。
陶李看著陳九,那處耷拉的袖子極為顯眼,他柔和笑著,問道:“怎么這么不小心?”
陳九撓頭笑道:“打架出了岔子,沒啥,還有只手。”
陶李沉默一會兒,輕聲道:“出門在外的,也別苦了自己,你有師兄更有師父,底氣足的。”
陳九點頭笑道:“曉得。”
陶李又問道:“準備一路往北?”
陳九回道:“差不多。”
陶李便說道:“北邊有處大道觀,里邊的老天師與師父交情不錯,都是曾經的道脈大天官,師父叫你幫他去看看…”
陶李頓了一會兒,看著陳九,認真道:“師父說對你有益。”
陳九點頭,“到時候會去的。”
他又看向曹挾,再轉頭對著陶李問道:“師兄,幫我把曹兄弟帶到道觀去居住可以嗎?”
還沒待陶李回話,曹挾便率先道:“不用了,山上始終不清凈,我也不修啥仙,求啥道了,帶著小曹塘回家種地去,也不愁吃喝。”
陶李溫和笑著,“我知道有處地方,離著道觀學宮不遠,更為安穩清凈,去那定居如何,也算是為了小姑娘好。”
曹挾看了小曹塘一眼,便徑直點頭,更為安穩,自然更好。
陶李來得快,去得也快。
馬九萬看著幾人離去背影,趕忙從地上爬去,馬上下令關閉宗門,同時發布了自己閉死關的消息,原地解散化龍湖,大家該回家種地就回家種地,不愿意的,留在化龍湖,還是有口飯吃。
后來大多修士都走了,只剩了一個扛著掃把的白凈小童每日都按著宗主的吩咐,打掃臺階。
再后來小童長大了,出去游歷,甲子后已經老來,又扛著行囊回了早已破舊的宗門之地,又扛起了那把生了蛛網,沾了灰的掃把。
在外游歷這幾十年,他一直都稱自己為化龍湖修士,就是自己沒啥修為,給化龍湖丟臉了,挺對不起宗主的。
后來掃把斷了。
人也死了。
當然這都是后話。
陳九與陶李行到渡口后,就該分道揚鑣了。
中年人許多次欲言又止,離別時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口。
“師弟,道觀雖然不大,但住幾個是沒問題的,如果真的委屈難受了,就回道觀吧,小人挺想你,我也想,師父刀子嘴豆腐心,雖然不說話,但也是想你的。”
陳九笑了笑,“受了委屈再回來算啥事,到時候我肯定是風光回來。”
陶李也笑道:“再好不過。”
他又拿出一壺酒,遞給陳九,“師父那偷的,是壺好酒。”
陳九接過。
師兄弟兩人揮手,告別離去。
陳九往北,在一處路邊攤子看到了一個白狐笑臉面具,問清價格后,他買下了面具,戴在臉上,向著遠處走去。
遠處有一座修士混雜的極大城池,人妖共存,暗流涌動。
陳九眼中金芒閃爍,他要塑造神人,就得多殺妖。
天生降妖師最擅長的就是找到魑魅魍魎、妖魔鬼怪,然后把它們殺了。
遠處有夏風吹來,忽得一下就近了。
黃昏古道上。
有青衫白狐在笑,空蕩大袖飄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