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闊別已久了將軍
次日。
從昨晚半夜開始，這邊便下起了雨，于是清早起床，這千里群山盡都被煙雨所朦朧了。
吃過早飯，程云把帳篷收拾好。
而旁邊那頂大帳篷依然矗立未動。
程云走過去拉開帳篷一看，三個俏生生的姑娘幾乎以同樣的姿勢盤腿坐在帳篷中，唐清影和殷女俠用雙手捧著臉發呆，程煙則抱著一個筆記本，不知道在寫些什么。
察覺到突然涌進來的光線，三人都抬頭看向程云。
程云愕然：“你們還在干嘛呢？”
程煙抬起頭，順手一巴掌蓋在了自己的筆記本上，反問道：“我還想問你在干嘛呢？就這么拉開帳篷合適嗎，我們這里住的可都是女生誒…”
程云扯了扯嘴角道：“在這個地方，就算睡覺也是穿著衣服的吧？”
“萬一我們誰在換衣服呢！”
“可是…不都吃了早飯了嗎？”
“吃了早飯就不能換衣服了嗎？”
“可是…”
“可是什么！”
“…你在寫什么呢？”
“旅行觀察記錄…不要轉移話題，我發現你一點歉意都沒有！”程煙說完，又左右看了看唐清影和殷女俠，“你們…都這么無動于衷的嗎？”
“我不介意啊！”唐清影攤開手。
“？？”程煙有點無語，接著她又看向殷女俠。
“有什么大不了的！”殷女俠更敞亮，“不就是肉和皮子嘛，有什么好看的！”
“好了，我是來提醒你們的，可以出發了，快點收拾。”程云也有點尷尬，確實他應該先喊一聲的。
“下雨還走么？”
“當然，車里又淋不到雨，而且說不定走著走著雨就沒了呢。”程云說，“這個雨又不知道什么時候停，等它把路面淋透了，更難走。”
“有可能前邊沒有下雨。”殷女俠道。
“希望吧。”
三人都立馬站了起來。
收拾睡袋、帳篷，動作很麻利，沒幾分鐘就把東西都打包好了。提著東西到車上，盡管已經很小心了，但鞋子邊沿還是免不了沾上了不少泥土，所幸昨天一天走下來，鞋子已經遠遠沒有之前那么干凈了，他們也只是上車時用木棍將泥土刮了一下，就沒再管了。
程云開車，這路又窄，又有點滑，可不敢把車交到程煙手上。
程煙也很自覺的坐上了副駕駛，依然捧著那個筆記本，緩慢的記錄著一路上的見聞，但很快她就因為路面復雜而放棄了。
他們運氣也很好，開了不到一小時，前邊的路就變得干燥起來。
如小隊長所說，這條官道有些地方損壞了。大部分的原因是山體滑坡、路面塌陷，還有一些是因為戰爭。那些深入路面的大圓石頭明顯不是路面自帶的，而是類似投石車的戰爭器械砸下來的，這些直徑大半米乃至一米多的石頭只需要在路面上露出小半截就能給駕駛帶來極大的困擾，還有一些已經腐爛得快與泥土融為一體的馬車、武器、盔甲甚至尸骸，都很讓人困擾。
蒼山隘口，曾經人類和異族的前線，多少生靈在此血戰！蒼山隘口失守后，不用想后方也必定是一場血腥廝殺！
從這條路上就能看出幾分當時的慘狀了，令得兩個小姑娘唏噓不已，仿佛每走一公里，都會對這個世界和那個曾經溫和老實的鍋盔哥哥多認識一分。
所幸這些狀況還是比較少的，總體來說這條官道仍然比較好走。
千里蒼山之后，地形便很平坦了，幾塊平原連接著洛南群山。這是蒼山隘口失守后人類的又一道防線，據程云了解，異族到最后也沒能在正面戰場上完攻破洛南群山。
車速逐漸提了起來。
聽見程云的述說，唐清影也有些期待：“所以我們只要跨過洛南群山，就能見到人類了？”
程云點著頭，仍然穩穩的握著方向盤。
兩天后。
還未抵達洛南群山，眾人便遇到了人類軍隊的前沿駐地。程云解釋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后，還向駐地的軍事長官出示了李將軍的照片，照片中的李將軍穿著地球的衣服，坐在賓館門口烤著鍋盔。
隨后，軍官還專門派了一名信使跟隨眾人，一同前往人類的大后方。
再后邊的路就很好走了，顯然是被人類修繕過的。因為要運送補給，哪怕是翻山越嶺的路也都還算平整，馬車都能走，這輛pv中越野性能最好的奔馳r級當然也能走。
這一路便花了整整一周時間。
程煙的筆記本已經寫了十幾頁了，從這個世界的文化習俗、戰前戰后，到一路的風土人情、所見所聞，她都記錄了下來。就像是寫日記一樣，她還把那名叫‘小四’的信使也寫到了上面。因為這一路她和唐清影時不時的就會跑過去找這名年輕的信使聊天，她們得知的許多信息都是從這名信使口中得知的。
一路上皆是風景，也皆是故事。
這片山谷的名字，這座山的傳奇，這里曾經經歷過的戰事，戰死過的名將…
原先這里是哪個國家的領土，生活在這里的人有著怎樣的習慣和傳說，哪位皇帝在這里被異族截殺…
小四竟對這些故事都清清楚楚。
而且他是有些文化的。
雖然他年少時戰爭就爆發了，他出身也不高，興許就算世界一直和平他也只是個庸碌的人，但沒想到世界陷入戰爭泥潭了，近幾年來他反倒還讀了不少書。
聽他說，世上還活著的人百不足一，但李將軍讓所有人都必須讀書。
散開后的異族依然在后方肆虐，可他仍堅定不移的相信戰爭屬于人類，并相信戰爭結束后每個人都能當家做主，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那是比戰爭前還要好的日子。因為這個世界的皇帝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近幾年來幸存的人民心中只有一個名字，而這個人曾向他們承諾過，以后的世界屬于所有老百姓，不會再有皇帝。
顯而易見，這十余年來，除了打仗，李將軍還做了很多事。
一周后，眾人面前出現了第一座城池。
不是一路經過的那些破碎的鬼城，而是一座完整的、雄偉壯觀的、有著百姓居住的繁華城市——高高的城墻，森嚴的守衛，箭樓炮樓林立，敵樓突出，這座城市相當于目前人類的都城了。
城外還有連綿不斷的田土，已經到了收獲季節，有人影在田間忙碌。
一條寬敞的黃土公路筆直的從田地間穿過，直接通往城池門口。
小四一騎當先，染上泥土的pv跟在后邊，一路上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靠近城池時，他策馬放緩速度，在窗邊和程云說了幾句，便又加快速度沖向了城池門口，與守衛交涉。隨后在守衛驚訝的目光中，他領著pv開進了城。
這座城池內的街道亦非常寬敞，開車沒有問題，還能容小四并馬同行，只是一路引起了太多異樣目光。
程煙舉著相機，不斷咔咔拍照。
唐清影也睜大眼睛，忍不住拿出手機錄視頻，她感動得直想哭：“嗚嗚嗚，走了這么久終于見到正常的城市了！居然有賣餅的，好想吃個蔥油餅！”
小四耳朵動了動，他不動聲色的伸手在懷里摸了摸，然后又收回了手，一聲未吭。
沒有錢。
唐清影倒是絲毫沒發現這位小信使的窘迫，繼續到處觀察著：“街上的都是些婦女誒，男的好少…”
小四便在邊上解釋：“因為打仗男的死了太多了，現在大部分男的也都在軍隊里，剩下的后方都是些女的，還有老弱婦孺。不過書上寫了的，婦女也能撐起半邊天，不比我們男的差，以后男的女的都是一樣的。你瞧現在我身上穿的衣服還有我們軍隊里的糧食，都是來自于女同胞們。”
唐清影點了點頭，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容，看來李將軍事業干得是有聲有色！
但她作為腦殘少女，關注點注定和其他人不同：“那男的少女的多，以后豈不是每個男的都可以娶很多個老婆？”
小四聞言一愣，隨即才道：“將軍規定一個男的只能娶一個老婆，再多就不行了。但是…但是如果沒結婚肚子就大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如果結婚后的男的、女的也一樣…不老實，也不犯法！”
唐清影長長的哦了一聲，一臉‘了然于胸’的表情：“挺好、挺好…”
小四更愣了，詫異的盯著她。
還挺好？
不是一般女孩子聽到這些都會臉紅羞憤嗎？怎么這還有個不僅能面不紅耳不赤的和他談論這些話，聽完還能說‘挺好’的姑娘？要知道就連他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啊！
隨后唐清影又和他交流了一番，讓小伙子直喊車速太快，受不了！
正在這時，前方天邊有流光乍現。
程云感覺自己的飛劍有點蠢蠢欲動的意思了，幾乎同時，殷女俠也轉頭向他看了過來。
那道流光直接落到了街道正中！
程云一腳剎車，小四也連忙勒馬，只見站在街道正中的赫然是一名身穿布衣、挽著發髻蓄著胡須的中年人，不是長曜道人還能是誰？
小四怔了一下，連忙翻身下馬，行著軍禮道：“先生！”
程云也很快掛空擋拉上手剎，并打開了車門走下去，看向長曜道人。
他的五官分明變化不大，但只是挽了個發髻，就立馬散去了原先的所有頹喪，變得干凈利落了許多，還平添了幾分縹緲氣質，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
只見長曜道人對小四點了點頭，才看向程云等人，他眼睛微微一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隨后竟像模像樣的施了一禮：“站長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程云也笑了：“我沒食言吧？”
長曜道人搖了搖頭，看向他身后的幾人：“程煙姑娘，夭夭姑娘，小蘿莉殿下，喲，我的大侄女兒也來了！”
“三叔！”唐清影下車喊道，聲音中充滿了青春活潑的味道。
“三叔。”程煙也點了點頭。
“嗚…”
“好久不見！”殷女俠拱手，“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是你大侄女了，戲都演完了。”
“哈哈！”
長曜道人揮袖一笑，他也不帶幾人去找李將軍，而是立馬湊到了車前，拍了拍車身問道：“站長，這是你來見我們特意買的新車？”
聽他說話的語氣，程云差點以為他還在地球，而不是到了一個新的世界。
“算不上，但是是新車。”
“不錯，一路走來，遇上過麻煩嗎？”
“也沒有，還挺有意思的。”程云笑了笑，“本身就是帶她們出來玩，我們那剛好放假。”
“原來如此。”
“你現在變化挺大的啊！”
“還行。”
“我剛才聽小四叫你先生？”
“不然呢？叫上仙？道長？我現在早就不干那一行了，轉行了，現在我是這個世界的修仙…校長！”長曜道人想了半天想出了校長這個詞。
“為什么不叫祖師？”
“未來可是新時代，不搞那一套。”
“額…”程云真的覺得詫異。
“三叔，給我買個蔥油餅。”唐清影眼巴巴的看著長曜道人。
“我也要！”殷女俠道。
“我…兩個。”程煙說。
“嗚嗚嗚！”
“…沒出息！”
兩分鐘后，小四買著蔥油餅回來，眾人如獲至寶，也不怕燙，馬上就咬了一口，好吃得想上天。
長曜道人悠悠的說：“委屈你們了，沒辦法，現在物資還很稀缺。街上你們走過來也看見了，十個店九個是賣筲箕、蘿蔸和草鞋的，你們也是運氣好，城兩個攤賣餅，給你們碰上了一個。”
然而幾人都忙著吃，沒空理他。
長曜道人也不尷尬，就帶著淡淡笑意，站在車邊看著他們吃。
小四也有一個，他吃得最快，多半舌頭都燙麻了，兩三下就吃完了，程煙見狀便把自己剩下那個遞給了他，說道：“這一路辛苦你了。”
小四連忙推辭，但也拗不過程煙，最終是長曜道人開口他才接下來。
隨后長曜道人便說：“好了，你的任務也完成了，先去軍營報道，然后在城里好好休息幾天再回去吧。這個你拿著，算是我私人給你的感謝，謝謝你把我的朋友帶過來。”
說著，他把剛剛小四拿回來的錢袋又遞給了小四。
小四怔了怔，抬頭看了看長曜道人，又看了看程煙和唐清影，手抓住了馬的韁繩，僵硬的開口：“那…我就走了！”
程煙擠出一抹微笑：“謝謝你。”
唐清影也甜甜笑著，朝他揮手：“謝謝你了，再見。”
小四見狀也下意識的舉起手，想朝她揮一揮，但覺得不合適，又把自己臟兮兮的手收了回來，牽著馬轉身走了。
長曜道人嘴角含笑的看了看唐清影和程煙，嘆道：“你們啊…”
正在這時，又一陣密集的馬蹄聲迅速靠近。
程云抬頭一看，只見一人騎著巨馬在兩名鐵騎的護衛下朝這個方向疾奔而來，那馬上坐著的身影已有些陌生了，不過他仍能一眼認出來。
闊別已久了，李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