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號,周三下午。
四個人分成兩組,都穿著防護服,一人拿著一柄細長的重劍,正在練習著實戰劍術中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兩項,刺和閃躲。
在教導他們的過程中,那曲將劍術分成了幾部分,每天訓練不同的部分。
首先是距離意識,這一點無比重要,是科學劍術的基礎。只有對自己和對手的作用范圍有精確了解,才能更好的保證自己的攻擊奏效、躲避及時,也包括根據這一點在對戰過程中采用不同的應對戰術等等。然而這個太難獲得了,是必須經過長年累月的嚴苛訓練才能具備的,那曲對學員們的要求沒那么高,有距離的概念就行,不必保證太精確。
然后是刺擊、閃躲、步伐、劈砍和格擋,還包括體能訓練。
一周下來,眾人幾乎都練了兩輪以上,祝嘉言和戚蔓蔓更是練了四輪了,他們對那曲的劍術已經有了初步了解。
此時程煙和戚蔓蔓一組,祝嘉言和劉長威一組,那曲正在不遠處帶一個新人,于是他們只能自己掌控節奏。
按照那曲的規定,兩人中一人可以連續進攻三次,對手只能閃躲,不能格擋,三次后攻躲對換。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沒有什么步伐可言,能記住踩劍術步伐不亂跑就不錯了,根本對躲閃沒什么幫助。而且閃躲動作也掌握得不多,有限的幾個動作做出來都如大老爺們第一次學跳舞一樣僵硬。所以他們通常采用的方式都是想辦法脫離對手的攻擊范圍,再者就是大動作閃躲。
幸好對手的水平也很低,這么垃圾的閃躲,居然偶爾也能躲過去。
但是程煙是個例外。
她有格斗底子,本身就具備很好的閃躲意識,也會散打步伐,身體素質又好,而戚蔓蔓一個柔弱的小姑娘,體能和進攻意識實在太差,動作遲鈍加變形,基本上戚蔓蔓的進攻她都能輕松的躲過去。
但程煙還是十分意外,因為在前幾天的時候戚蔓蔓都根本碰不到她,現在居然偶爾能擊中她了!
而且這姑娘心極狠,每次都刺中要害!
好不容易,程煙再一次完全躲掉了戚蔓蔓的一輪三次進攻,看見這姑娘雖然累得不行但也絲毫不氣餒,她的臉上也不由扯出一抹笑容,說道:“休息下吧。”
戚蔓蔓點了點頭,取下面罩,里面一張娃娃臉紅撲撲的,發絲被汗水打濕貼在臉上,她對程煙說:“你真厲害!”
程煙點頭說:“你進步很大!”
戚蔓蔓笑容很乖巧,難以想象這個姑娘在對戰中每次都照她喉嚨上刺:“可能是因為我每天都來練一整天吧,你應該以前學過相關的東西吧,我看你半天的學習效果都比我們一天更好。”
“我玩過格斗。”
“難怪!”
“你不上學嗎?每天都來。”
“我在上大一。”
“我也是,為什么你們這么空閑,我逃那么多課都沒你來的時間多。”程煙覺得自己怕是上的一個假大一。
“我…我主要是在公司實習,很少去上課。”戚蔓蔓尷尬的說。
“公司實習也不用去的嗎?”
“我請了假…”
“噢!”
程煙稍微想了想就明白過來了,這姑娘多半去的是自己家的公司。
平常人在公司上班當然不可以天天請假,但是這個俱樂部里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也許只需要說一聲‘爸我出去一下’就可以一整天都不用上班了。
兩人便席地而坐,看著祝嘉言和劉長威兩人對練。
其實他們倆的身體素質都算很好的,畢竟平常就愛好運動,但是祝嘉言基本和戚蔓蔓一樣天天都來,而劉長威還沒有程煙來得多,加上學習態度的差異,于是才短短一周時間,兩人就體現出了極大的差異——祝嘉言沒有戚蔓蔓那么狠,但是各種騷套路和假動作層出不窮,一會兒刺腹部,一會兒刺腰間,一會兒刺面罩,有時候還特意向下刺大腿,讓劉長威應接不暇。
沒看一會兒,戚蔓蔓瞄了眼不遠處的那曲,主動說:“我們也繼續吧。”
這時換程煙進攻。
程煙速度極快,爆發力量也很強,幾乎不用任何迷惑動作就能刺中戚蔓蔓。
而戚蔓蔓躲避動作很僵硬,相比起之前程煙一偏身一擺頭就能躲開她的刺擊,她的躲閃動作不僅大,費力,而且收效很低。想來她以前也沒怎么接觸過格斗或對抗,對于劍術就更是毫無了解了。
三次刺擊,全中。
戚蔓蔓也不知道為什么那曲老師會對‘真實決斗’那么執著,平常教課的時候仿佛一切都按照真實決斗來,但戚蔓蔓知道如果按照那曲老師的說法,她已經死了三次了。
雖然知道現實生活中不可能有那樣的決斗,最多打打兵擊交流賽,她還是覺得自己太差勁了,要加強訓練和鍛煉才行。
看著持劍輕松站立的程煙,身材高挑又神情高冷,她不由有點羨慕。
當那曲教會新人幾個簡單動作讓他練習后,便又過來繼續糾正他們的發力動作,以讓他們的劍刺得更快、更穩、更精準。接下來還有每天都要進行的對抗,在那曲的注視下,雙方可以用上任何技巧,直到擊中對方。對抗結束后,那曲會在他們犯的眾多錯誤中挑出最低級、最基本的幾個,教他們改正。
程煙練到下午四點,就向那曲告別回賓館了,此時祝嘉言和戚蔓蔓還在接著練習。
直到那曲下班去健身房了,戚蔓蔓才離開,而祝嘉言仍然待在擊劍館重復著一個個刺擊動作,熟悉著進退步伐和躲閃動作。
這樣是很無聊的。
擊劍的樂趣主要在于雙方對抗,一個人獨自練習太枯燥了,而它又不像傳統武術一樣有那些只要做出來就連自己也會覺得很帥、很有成就感的招式,它只有一個個極為精簡的動作,甚至不找人對抗的話自己都很難察覺到自己的進步!只是祝嘉言還是在持續的練習著,仿佛已深深沉迷進去。
到晚上九點,他才準備離開。
走到一樓時剛好遇上已經換上干凈衣裳,坐在休息區拿著一張紙低頭努力看著的那曲。
祝嘉言立馬露出一個笑容,走過去道:“那老師還沒回去嗎?”
那曲愕然抬起頭,隨即也笑了笑:“還沒。”
“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了,你自己回去吧。”
“那老師您在看什么呢?”
“我…哦,我在看這個表。”那曲盯著紙上的表格皺了皺眉,有點為難,很快他又看向祝嘉言,有些窘迫的說,“這個我不會看,你知道怎么看嗎?”
“什么?”祝嘉言眼睛一亮,連忙走了過去。
“就是這個表…”
“我看看,哦排班表啊!”祝嘉言拿起這張表格掃視一番,發現上面什么都寫得清清楚楚,但他依然不動聲色,問道,“您是哪里看不懂呢?”
“這上面寫的是我什么時候上班什么時候休假吧?”
“是的!您是單休,但不休在周末,是這周周四休假,下周是周三,再下周也是周四。”祝嘉言覺得自己現在就像是去年大一參加校志愿者去到養老院一樣,他當時給那些頭腦渾濁、視線不清的老人們講話也是這樣,什么都要說清楚,“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我看看吧,是周三,您明天休假。”
“明天休假?”那曲其實并不想休假。
“嗯對,下周周三也休假,就是一個星期后。”祝嘉言解釋道。
“一個星期…”那曲閉上了嘴。
“對!誒?”祝嘉言看見了那曲的表情,忽然愣了下,接著他悄悄咽了口口水,思考半天才說道,“您也覺得這樣很麻煩、老是記不住吧!我覺得也是,你說把一年分成十二個月我能理解,一個月有三十天或者三十一天我也能理解,畢竟這是按照四級輪轉和月晴月缺來置頂的,就連每個月的長短分配不均勻我都忍了,但這一個星期七天是怎么回事?不管一個月還是一年除以七,都完全除不清嘛!”
一邊說他一邊打量那曲的表情,心里卻更加震驚了——這位大佬對他說的這些似乎完全不知道!盡管那曲表情中帶著掩飾,但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他是真的對此不知情!
這個世界上哪有不知道月份和星期的人啊,如果是戚蔓蔓在這里,肯定驚呆了。
不過祝嘉言早就堅信大佬們的身份了,讓他感到吃驚的是——
大佬們的世界對于時間的劃分和他們這個世界不一樣!
這也許意味著他們這個世界并不是完全根據大佬們那個世界的某些規則而創建的,或許這代表著兩個世界存在某些他無法知道的更大、更多的差異。
這些想法在他腦中只是瞬間閃過,很快他又繼續說:“不過星期的劃分對我們來說還是有點好處的,比如一個星期最后的周六和周日不用上課,很多上班族這兩天也休假,只是咱們俱樂部就周末這兩天生意最好,所以工作人員們就算休假也往往會根據客流量調整到其他五天的工作日里面。”
那曲只點著頭說:“是啊…”
他默默記住了很多個關鍵詞,組合起來已足夠增加他對這個世界的了解了。
祝嘉言則皺起了眉,忽然有些擔心自己剛才是不是說得太刻意了,比如在‘周六和周日’前面加個‘最后’,在‘工作日’前面加個‘其他五天’,怎么聽都有點別扭。
如是想著,他已出了點冷汗。
看到那曲似乎并無異狀,他才暗暗松了口氣,又說:“我也老是記不住今天是星期幾,還好有手機…不過俱樂部前臺的顯示屏上也有寫著的,進出多看看就不會忘了。”
“說得對。”那曲記住了這句話。
“啊我突然想起我家里還有一塊多的表,放在那也沒有人戴,不如就送給那老師吧…”
“這怎么能行!”那曲連連拒絕。
“沒關系的,放在那也是放著,不值錢,我老早就想拿出來送人了。”
“這不行不行…”
“我明天給您帶過來吧,我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