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程云長吐出一口氣,發現臉上已出了一層細汗,頭發也濕膩膩的。
好熱!
伸手在臉上隨便抹了一把,掀開被子起床,走到窗邊,又一把拉開窗簾,刺眼的陽光不由讓他瞇起了眼睛——
“這就已經到了個睡午覺都會熱出一身汗的時候了么?”
程云又嘩一聲把窗簾拉上了。
小蘿莉沒睡午覺,而是蹲在墻角邊逗著它的小倉鼠,消磨著午后時光。短短幾天它已將小倉鼠調教得很好,已經能夠陪它一起玩了。
程云提拉著拖鞋的腳步聲響起,它轉過頭愣愣的盯著程云,程云卻沒有理它,徑直走進衛生間。
也不開熱水,就用冷水從頭頂蓮蓬中淋下全身,剛開始一激靈,但轉眼就習慣了,接著便是冰涼的舒爽,燥熱瞬間被澆滅。
再抹上清爽的洗發露,汗水帶來的油膩盡去!
程云只穿著條短褲走回臥室,一邊擦著頭,一邊站在衣柜前翻找著。
這么熱肯定不能穿長褲,又不走哪去,找一條大褲衩來穿好了!上身也找件寬松涼快的淺色衣服…
小蘿莉和小倉鼠便在墻腳扭過頭呆呆的盯著他。
片刻后,程云換好了衣服,瞄了它們倆一眼,便往外走去。
小蘿莉稍作猶豫,回頭對小倉鼠叮囑兩句,也跟著程云跑了出去。
果然,跟著大王是有好處的!
程云剛才聽見外面有叫賣西瓜的,便出去買了三個西瓜。當先拿了一個來切開,招呼著待在前臺的生物們一起過來吃,再叫殷女俠給樓上的三個女孩送過去幾扇,剩下兩個則扔進了前臺的冷藏柜。
于是小蘿莉便趴在茶幾上,兩只小爪子按著一扇西瓜吧唧吧唧的啃著,嘴巴兩側的毛都被打濕了染成了淺粉色。
它無疑啃得十分困難。
西瓜皮滑溜溜的,在它啃的時候老是要跑,它的小爪子又不夠靈活,要把西瓜皮控制得不跑又不倒很不容易。
西瓜水分充足,它一邊啃,西瓜汁就一邊流到茶幾上,然后慢慢蔓延開來——小蘿莉不得不時不時的帶著西瓜轉換陣地,不然它趴在茶幾上身上的毛會被西瓜汁給打濕的。
啃到最后,程云特意留了兩扇。
小蘿莉也留了一小坨,準備待會兒拿上去喂它的寵物。
“好了,我上去了。”
程云拿著僅剩的兩扇西瓜往樓上走去,小蘿莉也叼著它那一小坨西瓜跟在他后面。
小蘿莉以為大王手上拿著的兩扇西瓜是留著他們兩個晚上吃的,但沒想到大王卻走到了二樓,敲響了一扇房間的門。
小蘿莉就有點疑惑了,它記得這間屋子里住的好像是大王的‘姐姐’。
但是那只凡人不是已經搬走了嗎?
果不其然,敲門根本沒人回應。
小蘿莉仰起頭試圖告訴愚蠢的大王這個事實,但是它口中叼著西瓜卻不方便說話,于是只得跟著這只愚蠢的大王繼續上樓。
一直走過三樓,往天臺上走去,小蘿莉才忽然想起新來了一只凡人!
它叼著西瓜,跟著上樓也不是,不跟著上樓也不是。
最終它飛速的往下跑去,準備先把西瓜喂給它的寵物,然后就上去跟大王在一起!
那曲果然在天臺。
程云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大花二花的聲音:“錯了錯了,我看見那些人類不是這樣弄的,要先把那個弄焦了的葉子放進去,再摻水…”
二花則畏懼的道:“人類好殘忍,把葉子燒焦,還拿來泡燙水…”
那曲則連連道:“哦哦…”
大花又喊道:“水在那邊接!…紅色的才是燙的水,你用冷的水怎么泡啊…啊你怎么這么蠢啊!”
二花:“好蠢!好蠢!”
那曲尷尬的連連回應。
程云走過轉角,看見他彎腰站在飲水機旁,手上拿著一個玻璃茶壺,里面已經放了茶葉,但是他好像并不知道怎么泡。
“站長,你來了…”那曲也看見了他,頓時更尷尬了。
“想泡茶嗎?”
“是啊,我也沒事做,看著這邊寫著茶水免費…”那曲尷尬道,其實是今中午的飯太少了,雖然美味,但是他完全沒吃飽,過一會兒就餓了,只得上來泡點茶喝、吃點瓜子,寄希望于這樣不會餓得太難受。
“我來幫你。”程云走過去,溫和的笑著,并把手里提的西瓜遞給了他,“我剛出去買的西瓜,給你留了兩扇。”
“這個…是吃的嗎?”
“嗯,這個叫西瓜,吃紅色的部分就行了,很清甜解熱的。”
“謝謝了。”
“嗯。”
程云很快泡好了一壺茶。
因為紅茶出湯快,不宜久泡,他把茶葉取出來放在一邊,又多拿了一個杯子,回到亭傘下正在小口啃著西瓜的那曲身邊,倒了兩杯茶,對他和大花二花說道:“你們相處得還很融洽嘛!”
那曲點了點頭:“還行…”
大花則直言不諱:“哪有!我們只是看見他在那笨手笨腳的,想泡水喝又不懂得怎么做,順便教教他而已…結果他真是太蠢了!簡直是…賓館中第二蠢!”
二花:“太蠢了太蠢了!”
那曲啃完一扇西瓜,啃得干干凈凈,并將西瓜皮規規矩矩的放在最邊上,忽然問了句:“最蠢的是…”
大花反問道:“你說呢?”
二花:“你說,你說!”
那曲瞄了眼二花,猶豫著道:“是那只叫做程小什么的雪地之王吧?”
小蘿莉的身影從后方出現,滿頭問號。
大花則不屑道:“你覺得你比它更聰明?你想得美!”
二花高舉兩片葉子:“想得美想得美!”
那曲看見小蘿莉跑了過來,還似乎生氣的帶著質問的盯著他,便沒吭聲了。
大花還想說個什么,但它感覺到殷女俠也到了樓梯口,于是也明智的閉上了嘴。
程云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對那曲問道:“給我講講你們那個世界吧。”
“我們那個世界?”
“嗯,你們那個世界,你們那個國家。”
“你想聽這個么?”那曲愣道。
“想聽啊!”程云微笑著,頓了頓又解釋道,“事實上這些還蠻有趣的,我以前認識一個前輩,他還專門在各個宇宙間旅行,去見識不同世界的不同模樣呢。”
“這樣啊…”
那曲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瞄了眼程云和剛到來的殷女俠,說道:“我們那個世界…處在一個很特別的時期。整個世界都在瘋狂改變,就好像你每天醒來,周圍都會變得十分陌生。”
“嗯。”程云示意他繼續說。
“人也是這樣,國家也是這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我的文化水平不高…就比如說啊,我打個比方。”那曲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人因為突然鼓搗出了一個東西,一下子就能變得很出名、很富有。國家也是這樣,你不知道會不會有一些很小很小的國家短短幾十年間就享譽世界,你不知道原本的強國會不會一夜間就變成了被欺凌的對象…”
“一個變革的時代。”程云總結道。
“沒錯!變革,就是變革!”那曲點頭贊同,“但是我們葉慶人并不是那個時代的主角,那個時代的主角應該是南迦人。”
“南迦?”程云對這個詞很熟悉。
“嗯,南迦人尚武,敢于冒險,不尊重傳統規則,敢于創新…也許正是這些品質讓他們得以步步崛起,在我來到你們這之前他們已經成了世界中心。”
“但他們其實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國家,在一百年前葉慶還沒聽說過他們,在曾經那個葉慶主導世界規則的時代,向葉慶上貢的國家名單中也找不到他們。”那曲如是說著時眼神有些落寞,“曾經葉慶也是很強大的。”
“而到了那樣一個時代,南迦人的艦隊已經橫跨大洋,葉慶人卻仍沉浸在往日的輝煌當中。”
“再后來的葉慶人就變得很奇怪,他們一方面仍幻想著自己還能主導世界規則,假裝對那些飛速崛起的世界強國不屑一顧,以此來強裝大國風范,但其實他們是感覺得到世界局勢變化的,只是不愿承認…很矛盾吧?”
“嗯。”程云又多看了一眼那曲,然后問道,“你們葉慶和南迦打過仗吧?”
“當然,這是必然的事。因為葉慶在以前還是世界大國,控制著很廣泛的區域,后來南迦人開始崛起,他們的擴張不出意外的逐漸抵達了葉慶的勢力邊緣…再然后就是打仗。”
“你想聽這個么…好吧我了解得也不太多,記得最深的要數馬木戰爭了。”
“馬木地區以前臣服于我們葉慶…”
“我小時候有個偶像,就是馬木戰場上以前的指揮官,但是我把他當做偶像其實和他當將軍、打仗關系不大…”那曲笑了笑,“我小時候喜歡劍術,喜歡劍擊,這和當時的大多數葉慶人都不一樣。但是這位將軍就正好以劍術出名。”
“那時候劍術和決斗理念在葉慶還不被認可…”
“因為劍術和決斗理念都是南迦人的最愛,也是南迦人將它們帶到全世界的。你知道,就是,一個國家非常強大嘛,其他國家就都會向那個國家靠攏,都會崇拜他們,向他們學習,他們的喜好會變成世界的喜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總之南迦人熱愛劍術和決斗,然后當南迦人逐步開始主導世界的時候,全世界就都熱愛劍術和決斗了。葉慶除外,因為我們是葉慶。”
“后來莫什將軍干了一件很出名的事…”
“最后馬木戰爭我們還是輸了,但是好笑的是那些人居然將原因歸咎于莫什將軍頭上!真是矛盾又悲哀啊…”
“還是輸了么?”程云適時捧一句。
“嗯,面對這樣腐朽落后又狂妄自大的葉慶人,南迦人贏很正常。”那曲眼神黯淡,十分自嘲,“雖然馬木戰爭持續了很多年,在很長時間內南迦人都并未在馬木戰場上獲得多大優勢,但是你要知道南迦人在大洋的另一邊啊,和我們隔著一面連最大膽的商人都不敢輕易穿越的深海啊!他們卻載著軍隊,載著武器來到了我們這塊大地,還建立了工廠…只有蠢貨才會因為馬木戰爭的僵持就認為葉慶可以和南迦平起平坐,可這些蠢貨卻是葉慶的大多數。”
“那時候有個詞很出名,是南迦人最先傳出來的,后來在全世界都很出名。”
“我小時候每回聽到這個詞都會很氣,咬牙切齒的那種氣。”
“葉慶懦夫!”
“你要是在葉慶吐出這個詞,肯定有一群葉慶人來找你麻煩。因為在他們夢想中他們是驕傲的,而你刺中了他們心底的疤。還因為你在葉慶的地盤上,他們人多勢眾,他們不怕你。”
“你覺得葉慶人是懦夫嗎?”那曲忽然問道。
“我?我并不了解你們的國家。”程云回答道,“但是以這么一個詞來衡量整個國家,多半不太對吧?”
“你說得很對,但葉慶人就是懦夫。”那曲很平靜的吐出這么一句。
“只是并不是因為國家孱弱,葉慶雖然有些落后了,但全世界比葉慶弱小的國家還有很多。他們懦弱在他們不愿承認事實、不愿承認對手的強大,懦弱在只知道沉浸在以往的輝煌中、不思進取,懦弱在看不清自己,每當遇到令自己面紅耳赤的事情時就找一堆理由,或者怪罪別人,從不肯承認自己的缺陷與不足,到很久后都是這樣…”
“大概是很多人還以為自己是天朝上國吧?”程云也有些感嘆。
“是啊!直到一場場戰爭打完,原本都以為能贏的戰爭,卻全部輸掉了!直到南迦人逼得葉慶一次次收縮,葉慶人才能看到自己的腐朽與世界的變化!”那曲又咧嘴一笑,“我沒有多高的文化,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但是以前驕傲自大的葉慶人,一下子被人打落泥潭,他們會變成什么樣呢?”
“我不知道。”程云老實答道。
邊上的殷女俠聽得直打呵欠,她還以為跟著站長上來會很好玩呢,結果他們講的東西她聽得腦瓜疼。
倒不是聽不懂,就是腦瓜疼…
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