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殷女俠仰頭看了眼早晨逐漸溫暖起來的陽光,一把扣開了雪碧的拉環,然后湊到嘴邊小抿一口。她頓時瞇起眼睛露出享受表情,口中還咂嘆一聲——
“哎人生大好啊!”
就這閑適早晨和淡淡陽光,就是殷女俠夢想中的生活了。再加上這口雪碧,簡直人生都得到了升華。
殷女俠不由舉起雪碧,對著太陽的方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盯著它看,動作像個小孩子一樣。
儼然人生樂趣盡在其中。
邊上的長曜道人不斷的打量著她,卻漸漸皺起了眉——這玩意兒有那么好喝嗎?
程云笑道:“走啊,傻站在這干嘛?”
殷女俠這才放下雪碧,嘿嘿一笑,將雪碧平端于胸前,往賓館的方向走去。
她邊走邊喝,一邊喝還一邊嘀咕著說:“哎呀,忘了找收銀臺的小姑娘拿管子了,俗話說得好,沒有管子的罐子雪碧是沒有靈魂的!”
程云扯了扯嘴角。
走出幾步,長曜道人終于忍不住了。他悄悄湊到殷女俠身邊,舉著自己的葫蘆問道:“前輩,這個是什么呀?”
殷女俠瞄了眼他已然打開的葫蘆口,片刻后,又眨巴著眼睛看向他的臉,說:“雪碧呀。”
“哦,叫雪碧呀?”長曜道人晃動了下葫蘆,死死的盯著她。
“嗯!”殷女俠點著頭,握緊了雪碧。
“…”長曜道人猶豫了下,使勁的用葫蘆嘴在空中畫著圈晃動著,“好喝嗎?”
“好喝!”
“…”長曜道人看著殷女俠滿臉的‘單純天真’,意識到這樣打啞謎是不行的,于是他直接將葫蘆嘴湊到殷女俠面前,“老夫可以嘗點嗎?”
“這個呀”殷女俠露出為難之色,瞄了眼近在咫尺的葫蘆嘴,干脆扭過了頭。
“大方一點!”程云無奈道,“怎么和小蘿莉一樣護食呢?”
“嗚?”小蘿莉轉頭呆呆的看向他。
“唔…”殷女俠為難的瞄了眼程云,咬咬牙下定決心,一把接過了長曜道人的葫蘆,“好吧!”
“咦你這葫蘆里面裝滿了嗎,怎么這么重!”殷女俠立馬楞道。
“咳咳…它本身就這么重。”
“什么做的呀!”殷女俠表示很奇怪,她越拿得久越覺得重,比實心純鐵都還重。
“什么做的…”長曜道人眼睛往上一轉,張口就來,“那些天材地寶都是我們那個世界的特產,講給你聽你也聽不懂都是些什么東西。大概就等同于西方精金與秘銀,加東方隕石與寒鐵,再加上萬年古木、帝王寶礦在世間一等一的工匠下鍛造一百年…總之很珍貴就是了!”
“這么厲害!”殷女俠睜大眼睛,有些懵。
忽然她又神色一變,驚道:“這玩意兒居然還在動!哎呀真的在動!”
聞言程云和小蘿莉都看向了她。
小蘿莉緊盯著那葫蘆,面露狐疑之色。
程云倒是沒怎么看見那葫蘆在動,只覺得殷女俠竟像是有點拿不穩它了!
長曜道人不動聲色,瞄了眼程云和小蘿莉的反應,說道:“這是我仙家之物,會動很正常,通常來說你給它一巴掌它就不會動了。”
“嗯?是嗎?”
“自然!老夫使用它多年,早已對它的脾性了如指掌!不信你試!”
“這么神奇?”
殷女俠立馬揚起另一只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那葫蘆上面。
“啪!”
“果然不動了誒!”殷女俠睜大眼睛很是好奇。
“咳咳!!”
“好吧好吧,別催…”
殷女俠這才不舍的舉起雪碧,一手高一手低,傾斜雪碧罐,從口子中倒出一道細細水柱。那水柱在空中落下十來公分后準確無誤的灌進了只有食指粗細的葫蘆口中。
商場外面有些空曠,但依然有人看見這一幕,不由睜大眼睛。
很快,殷女俠將手一收,將酒葫蘆遞還給長曜道人,說:“好了!”
長曜道人嘴角抽了抽,還是接過了葫蘆,并塞上了塞子。
他沒有急著喝,而是搖晃幾下,一邊走一邊等著。那葫蘆便在他手中不停顫抖著,他也置之不理。倒是不斷打量著小蘿莉朝他投來的疑惑目光。
程云也一直盯著他,很好奇最終出來的會是什么東西。
清水能變清酒,果汁能變果酒,這雪碧倒進去會變成什么?
高度香檳?
那要是倒骨頭湯進去…
想想都覺得沒胃口!
沒一會兒,長曜道人拔掉塞子,將酒葫蘆湊到鼻子下左右搖晃著,嗅了一口。他停下體悟了一下,才又將葫蘆湊到嘴邊喝了一小口。
“嘖!”
他砸吧了一下嘴!
殷女俠緊緊的盯著他,連忙問道:“好喝嗎?”
長曜道人露出享受表情,幽幽的說:“老夫從未喝過如此特殊的酒!”
“酒?”
殷女俠一愣,片刻后才想起:“啊對了,你這葫蘆是能把水變成酒的!那雪碧變成什么了?雪碧酒?”
長曜道人點點頭:“這名字倒是不錯!”
“什么味道啊?”
“有酒的香味,又有甜味,還有點刺激性的味道,很特別。”長曜道人瞄了她一眼,“想喝嗎?”
殷女俠猶豫了。
長曜道人立馬說:“你要是跟我學修仙,我天天給你做雪碧酒喝!”
殷女俠聞言連忙擺手:“我不喝酒,不喝酒…”
長曜道人不由嘆了一口氣:“無趣。”
說著,他又將葫蘆湊到嘴邊,抿了一小口,然后繼續瞇起眼睛露出享受表情。
然而殷女俠只給他倒了一點雪碧,即使他已經很珍惜的在喝了,但還是很快就見空了。
當他高高揚起葫蘆也再也倒不出一滴液體時,長曜道人不由一臉空虛——
這快樂是如此短暫啊…
他將葫蘆別在腰間,走路時掛在羽絨服下擺一搖一晃,引起路人的頻頻側目。
沒多久,他們回到了賓館。
殷女俠瞄了眼值班的小法師,做賊般的問道:“我的小俞姑娘呢?”
小法師皺了皺眉:“在樓上吧。”
殷女俠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說完她才招呼著長曜道人:“快點,提著你的東西快上樓!”
長曜道人一臉無語:“老夫這是見不得人嗎?”
片刻后,二樓,長曜道人的房間中。
長曜道人環顧了一遍房間,有些吃驚:“這么小個房間要一百塊錢一間??一個月豈不是就三千了?”
殷女俠聞言皺起了眉,悄悄掰著手指。
程云淡淡的說:“這已經是給你打折后的價格了,我這是旅店,旅店的房間你想要多大?如果不是你自帶洗漱用品并且長住的話,這個房間團購價都是一百二!”
長曜道人不斷咋舌,卻也沒再反駁。
“那你什么時候教我做那個餅?”
“下午吧。”
“下午?好吧好吧…”長曜道人也不求賣鍋盔能賺多少錢,只要夠自己的生活費、酒錢就行了,反正再多的錢于他而言其實也沒什么意義。
程云在房間中轉了一圈便出去了,臨走前他對殷女俠說:“我去做飯,你在這帶帶他!”
站長大人難得對她這么信任,還委以重任,殷女俠自是連連點頭,連聲保證肯定圓滿完成任務。
待站長大人和小蘿莉離開之后,殷女俠收起臉上的喜色,轉而看向長曜道人。她的臉霎時板了下來,咳嗽兩聲做出嚴肅的表情,說:“你要好好學,聽見了嗎?”
長曜道人一臉蛋疼。
殷女俠滿意的點了點頭,就當長曜道人已經乖巧的回答過了,說:“我先教你開燈、開電視、空調!”
十分鐘后——
殷女俠站在房間中,鼓著一雙大眼睛,兩邊臉頰也鼓得像是兩個包子似的,氣鼓鼓的盯著長曜道人——這個人怎么這么快就把東西都學完了!這讓她這個老師還教什么?
想當初她是學了多久來著…
不想了不想了。
殷女俠越想越不開心。
長曜道人則在床邊坐了下來,看向殷女俠臉上那道疤,擺出商量的語氣:“我們商量個事如何?”
“不!!”
“額?”長曜道人一愣。
“我不!!”
“對你有好處的。”
“我就…什么事?”殷女俠又沒好氣的道。
“你給我買瓶酒或者兩罐雪碧,等我法力恢復了,我就幫你把你臉上的刀疤去掉,如何?”長曜道人笑瞇瞇的看向殷女俠,在他看來這筆生意殷女俠簡直是大賺!
“不!”
“什么?為什么?”長曜道人一愣。
“要你多管閑事!”
“咦”長曜道人左右看了看,又看向殷女俠的表情,他不明白他是哪里得罪殷女俠了么,明明剛才殷女俠教他的時候他學的非常認真啊!
沒想通的他繼續看向殷女俠:“為什么?這道疤于你而言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不干你事!”
“額…”
殷女俠皺著眉想了想,還是說:“沒有它,我說不定還在那個世界茍活著呢,每天提心吊膽的,擔心什么時候被人偷襲殺死,擔心什么時候上面的人又來個清繳江湖…而且我要是把這道疤去了的話,我又怎么對得起那個被我殺死的人呢?”
長曜道人睜著眼睛愣了片刻,沒聽太明白,但也大致懂了殷女俠的意思。
他不由嘆了口氣。
江湖險惡他是明白的,也是他成了劍修,所以他的流浪江湖才有了一抹浪漫色彩。因為他高高在上,他可以像是看戲一樣看那些凡人爭斗廝殺、玩弄陰謀。可若他也是凡人,那片泥潭他是喜歡不起來的。
片刻后,長曜道人嘆息著說:“你一個女孩子,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去混江湖呢?”
“那我還能干什么呢?”殷女俠反問道。
“你父母就是江湖人?”長曜道人看著她的表情猜測道。
“咦居然被你猜準了!”
“顯然的事。”長曜道人得意道。
“主要是因為他們被朝廷所殺,我當時那么小,只想要努力練武給他們報仇。后來雖然發現報不了仇,可我已經深陷江湖了。這個像是泥坑一樣的地方,你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走進去陷進去,可你要抽身出來…卻更難千萬倍。就算抽身出來了,你也渾身是泥,會有人循著這痕跡找到你。”
殷女俠顯然對此很有感慨,她說著說著便沉默下來——
就像那個男人,季青臨,隱居了那么多年,連孩子都有了,還是被人找到了…
然后…家破人亡。
斷送于她的手上。
長曜道人見此嘆了口氣,說:“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它可以用來緬懷回憶,可以用來學習增長經驗,但是因為已經過去的事過于傷感卻是很劃不來的。”
同為穿越者,他對殷女俠還是有些認同感的…大概是因為他們其實都不屬于這個世界。
殷女俠又看向他,頓了頓問:“那你呢?你為啥要修仙啊?”
長曜道人聞言一怔,隨即灑然一笑:“過去太久了,我都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