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伸出手,狠狠拍了下自己大腿。
“啪!”
這如雷電般的一聲倒是驚醒了程云,他抬起頭,茫然問道:“你在干什么?練…練什么功嗎?”
“我想試試我是不是做夢,聽說做夢的時候打自己不會疼。”殷女俠低下了頭,“疼,看來我不是在做夢了…”
“你干嘛啊?”
“你們這個世界沒有晚上的嗎?”殷女俠反問道。
“當然有晚上,你看那個長得挺高的女娃娃不是已經上樓睡覺了嘛!等到凌晨兩點我下班之后也要去睡覺了。”
“那他們…”
“現在才八點過誒。”程云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真正的夜生活還沒開始呢!一般九點十點回去睡覺都是挺正常的事,過了十二點才是真正的夜生活。”
殷女俠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這個世界沒有宵禁,自然也沒有在晚上提著刀閑逛的江湖人,人們就像是白天一樣,可以在夜晚隨意走動,想去哪就去哪。
這時程云又笑著說:“你要想看夜景的話可以上樓頂,順著樓梯一直往上,到樓頂天臺可以看挺遠的。”
“是嗎?”殷女俠躍躍欲試。
“嗯,去吧。”程云低著頭說道。
殷女俠果真去樓頂看夜景了,留下程云一個人無聊的坐在前臺聽歌打發時間。
前臺的工作很輕松,也很無聊,百分之九十的時間只需要在這里坐著,但要坐很久。幸好程云花幾百塊錢在淘寶上買了兩把人體工學椅,坐著還挺舒服的,腰頸不疼。
大概晚上十點,程煙才回來。
她臉上依舊淡淡的,沒有什么表情,當然她也沒有喝酒,徑直走到柜臺里坐下,沒有說話,似乎等著程云開始家長式的發問。
程云也很配合:“回來了?”
“…”
“謝師宴還挺順利的吧?”
“還好。”程煙說,“就是老師們話太多,同學們太幼稚,其余都還好。”
“還說別人幼稚,你不也是個小屁孩么?”程云扯了扯嘴角道。
“…”
“他們肯定對你填益大表示很驚奇、很不理解吧!”程云換了個語氣。
“沒有。”程煙輕飄飄瞄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說,“他們都知道我爸媽剛死,而我給他們說我家里還有個生活無法自理的智障哥哥,所以不能去太遠的地方念書。他們很快就理解了,還一個勁的說辛苦我了,夸我懂事。”
“日!”
“你說什么?”程煙雙眼一寒。
“沒沒沒。”程云連連擺手,“還發生了什么?肯定有不少男同學給你表白吧?”
“沒有的事。”程煙淡淡看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沒有!”
“只有一個。”程煙猶豫了下,接著很淡定的說,“有挺多人以前早就給我表白過了,我都拒絕得很直接。只有一個臉皮厚又喝醉了酒的,死纏著要我做他女朋友。”
“那你怎么辦?老師也不管管?”程云立馬皺起了眉,“你不會答應了吧?”
“程云你腦子該不是被僵尸吃掉了吧!”程煙鄙視的瞪了他一眼。
“別轉移話題!”
“老師?老師怎么會在最后的畢業酒會上管一個喝醉了酒表白的小男生?當然只有我自己出手解決了!”
“你怎么解決的?”
“簡單!一個耳刮子過去,啪一聲,他酒就醒了,也就不死纏著我了!”
“威武霸氣!”程云鼓著掌道。
“問完了?”程煙依舊漠然的瞟他一眼,“問完了我上樓睡覺了,今天房緊張嗎?”
“還好,比前兩天緊張一點。”
程煙一邊掏出房卡一邊往樓上走去,說道:“那明天還是把豪華套房給掛出去吧,如果有人訂的話,我晚上拿條毯子睡你那間房客廳的沙發就好了。”
“…好吧。”程云說著,提高了些音量,“明天你有空的話記得來找我,我決定要開始裝修那幾間床位房了,咱們商量一下裝扮風格什么的。”
剛說完,程煙的身影就走入拐角,不見了。她也沒傳來任何回應。
對于程煙來說,程云和她商量的時候,她要是不吭聲,那就是應下來了。
程云一直值班到凌晨兩點,網易云音樂每日推薦的歌都循環了好幾遍,最后他還斷斷續續的冥想了兩個小時。而這時殷女俠還在樓頂上沒有下來。
程云關了門和設備,又關了前臺的燈,這才往樓上走去。
他先是去節點空間看了看,然后才走上天臺。只見殷女俠正側身坐在護欄上面,一只腳踩在護欄上一只腳掉下來,手環著膝蓋坐著,怔怔的望著下方出神。
天臺上她的側影仿佛透露著無邊寂寥,與燈火輝煌的城市背影對比得更是如此。
“干什么呢?”程云走過去,問道。
“我…我有些忘了時間,你都打烊了嗎?我好像聽見了樓下關鐵門的聲音。”殷女俠語氣有些遲疑,又看向他說,“你是來叫我的?”
“我來看看你。”程云笑著,也在水泥護欄上坐了下來,看著下方,“想什么呢?”
“沒什么。”
“嗯?”
“就是之前老法爺上來過一次,他問了我不少東西,也給我說了不少東西。”殷女俠轉過頭繼續盯著城市夜景,“他說你們這個世界也經歷過我們那個時代,我就在想啊,要是我們那個世界過很多很多年以后,會不會也變成這樣。”
“怎樣?”
“百姓可以安居樂業,也可以尋找自由,天下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程云忽的笑了:“會的,一定會的。但其實漸漸你會知道,我們這個世界也不太平,依然有戰亂發生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我們享受著光明,是因為一直有人站在深淵邊緣,用他們的身體為我們阻擋著黑暗。”
殷女俠陡然沉默下來。
她的世界隨處遍布著黑暗,是否也有人堅毅的站在深淵邊緣呢?只可惜,她和眾多江湖人徘徊在那片黑暗中,為名為利為生存不擇手段,無人選擇挺身而出。
即使到最后,她也只想過逃跑。
殷女俠長長舒了一口氣,然后問道:“現在有確切結果了嗎,站長。我大概要在你們的世界呆多久?”
“我剛去看了看。”程云皺著眉,“你似乎是早上八點鐘到的,現在凌晨兩點,按照18個小時也就是3/4天來算的話,你可能要…”
“至少要大半年吧!”他給出了一個很模糊的答案,也實在沒法太精確。
“也好,可以多享受一下你們這個世界。”殷女俠笑了笑,然后對程云一拱手,“那么這段時間就拜托站長大人多多關照了。”
“唔。”程云有些窘迫,“其實我上來找你,也還有點事要請你幫忙來著。之前一直有點不好意思開口。”
“站長盡管直言!”殷女俠略微抬起下巴看向他,“我殷丹都說了,交你這個朋友!我們江湖人說的話都是很值錢的!”
“那我就說了?”
“婆婆媽媽,跟個娘們兒似的!…你是不是不把我當朋友啊?”
“沒沒。”程云打量了她一眼,遲疑道,“我就想問問你這一身本事是怎么練出來的,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適當的…適當的教教我。”
“誒?”殷女俠一愣,“站長你手段如此神妙,一揮手我跑都跑不了,還要學我的本事?”
“那啥,我那手段也不能隨便用,這個,技多不壓身嘛!”程云搓著手。
“好一個技多不壓身,原來如此。”殷女俠陷入了猶豫之中,好似已經將自己剛剛放的豪言忘掉了,直到她露出些許為難之色,“那個,站長大人,你也知道,我這一身本事一部分來自于小時候我爹娘的傳授,另一部分則來自于我叔,還有一部分則是走江湖后通過雜七雜八的手段學來的,很多都是不能外傳的。”
“那就是沒戲了唄!”程云滿臉失望。
“不不不!”殷女俠連連擺手,“其實如果你…如果你每個月給我加六百個錢…啊如果你嫌多的話五百個錢就夠了!我還是很愿意試試看能不能教你一些雜牌功夫的。”
“雜牌功夫?”程云皺了皺眉,“你爹娘和你叔傳授給你的功夫不能外傳么?”
“沒有啊!”殷女俠一愣,“我爹娘和我叔傳授給我的就是雜牌功夫啊!”
“好吧。”程云有些肉疼的咬牙道,“那就這么決定了,每個月給你加五百個錢!”
這年頭健身教練一節課都要好幾百塊,要是請私教的話每個月起碼花幾大千,這么個女俠才五百塊錢一個月,程云覺得…
嗯,市場價!
“等等我還沒答應下來呢!”殷女俠連忙道,“首先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學,因為我發現你們這個世界的人貌似都好鶸啊,有可能不行。”
“不行的話…那…加錢唄!”
殷女俠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看了許久才決定下來,面色凝重的點頭道:“嗯!”
終究沒能忍受住金錢的誘惑啊!
“反正我盡力!”她說著,頓了頓又補充了句,“放心吧,不行我退你錢!”
“多謝女俠!”程云連忙拱手道。
女俠真是個講規矩的好人啊!又講信用又講義氣,關鍵還單純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