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讓開
程翔剛走到辦公室門口，迎頭就碰上了回辦公室的趙雪。
“趙雪？”程翔驚訝道，這是答辯完不去慶祝下就馬上回來上班了？
“程翔，你這是要出去？”趙雪看到程翔行色匆匆的模樣問道。
程翔點頭，剛準備離開，轉而一想又停了下來，“有空嗎？一起？”
趙雪驚訝程翔竟然會邀請自己，沒作多想就點頭答應了。
很快，兩人抵達樓下，穆江飛已經把車停在了研究所門口。
“快上車，趕時間。”程翔迅速坐上了副駕駛，趙雪也沒多想，立刻坐到后排。
“穆哥，市腫瘤醫院，快！”程翔立刻催道。
“好！”穆江飛回答一如既往的簡單有力，同一時間，車子起步，快速駛去。
車子氣氛非常沉默。
一路飛馳，大約五十分鐘，車子穩穩停在了市腫瘤醫院，一下車，程翔立刻朝著住院部飛奔而去，趙雪跟的比較吃力，但是，也是一路急追。
這次情況緊急，有了劉奕鳴的特殊招呼，安保早就在一旁等待，一看程翔等人到來，立刻放行。
叮咚！
電梯穩穩停在了八樓。
換衣服，消毒，幾分鐘后，安保帶著程翔三人直奔沈落云的病房。
“在那里！”
走廊筆直，隔著十幾米，安保就指了前面的房間，位置非常明顯，因為，七八個醫生護士正站在門口，表情肅穆，腦袋低垂。
程翔心中就是一緊，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劉奕明就在人群里，看到來人，頓時知道是程翔過來了，不過，劉奕明的神色卻沒有應有的激動，只是提腳走了兩步，站了出來。
“劉醫生？怎么樣？你們這是？”程翔急于知道情況。
劉奕明搖搖頭，微微嘆氣，“程所長，來不及了，就在剛剛，小丫頭的病情突然惡化。”
“惡化？”程翔呼吸一促，連忙問道，“那你們怎么不去救治？”
劉奕明看了眼門內，心電監護的滴答聲跳的非常急促，臉色沉重，面露悲戚，“他們拒絕了，他們不想看著丫頭在最后的時間還繼續痛苦下去，小丫頭，也說，她想在最后的時間安靜離開。”
“就在剛剛，小丫頭簽下了遺體捐獻書，她說，那么多人曾經幫助過她，她如今要離開了，只能這樣來報答這個世界…”
“程所長，放棄吧，我知道你很厲害，做出的研究也都非常的驚人，但是，小丫頭最多只剩下幾個小時的生命，隨時都可能離開，已經不可能再去嘗試治療了，就讓她這樣安靜的走吧。”
“放屁！”程翔頭一次說話這么粗暴，旁邊的趙雪正哀傷著都被驚的猛的一抬頭，明眸透漏著震驚，“他竟然也會罵人？不是一直那么謙虛，文質彬彬嗎？”
“帶我進去，幾個小時，還有的救！”程翔大聲說道。
“還有救？”劉奕明等人驚了，腦子嗡嗡嗡的直響，這還能有救？幾個小時生命的終末期病人，什么樣的藥能救回來這樣的病人？
“讓開！”沒時間給劉奕明等人發呆，程翔喝道。
劉奕明不由自主被程翔的氣勢攝住了，下意識就讓開了通道，程翔立刻推門而入。病房里，只有三個人。
一個沉默不語，站在床邊，身子干瘦的男人，一個面色憔悴跪坐在床邊，用手輕輕撫摸小丫頭腦袋，臉上用盡力氣微笑的女人，還有一個躺在病床上時不時痛的抽動的小女孩。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光頭，面色蠟黃，小臉瘦的只剩下骨頭和皮，脖子細長，露在被子外面的兩只手，纖細的仿佛稻草，微微一碰就可能彎折。
趙雪看到忍不住立刻捂緊嘴巴，眼角的眼淚止不住就溢了出來。
眾人打擾了這最后的寧靜。
男人和女人都茫然看過來，劉奕明是主治醫生，所以目光對準了劉奕明，眼中疑問分明就是在問，為什么要打擾他們最后的時光。
劉奕明立刻站了出來，一手指著程翔立刻介紹，“這是湘南大學生物醫學領域最頂尖的程教授，放在全世界也是最頂級的學者。”
“程教授聽到落云的消息，立刻趕了過來，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能救落云，只有程教授可以！”
“落云，還有救！”劉奕明快速講完。
“有救？”畢云聽了并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這個詞，這些年已經聽了無數遍，但每一次，等來的都是失望，都是更加的絕望，每到夜里，孩子睡著的時候，看著那睡夢中都時不時抽搐的小臉，她忍不住想問問老天為什么對她們這么的不公平，一次又一次的絕望，讓畢云對有救這個詞已經麻木，她現在只想讓孩子少受點痛苦折磨，安靜的離開就好。
程翔深深吸了口氣，這個時候，就是在和死神搶時間，要救小丫頭，必須要立刻說服沈落云的父母，不能有一絲的耽擱。
而要做到這一切，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信任！
“大姐，你還記得我嗎？”程翔沒有選擇常規的做法。
“你？”畢云疑惑，她和這位大教授有過交集嗎？
“上半年的時候，有一天，我路過醫院，看在你在給小落云籌款。”程翔繼續提示。
畢云剛剛沉浸在悲痛沒及時想起來，現在被程翔這么一提醒，哪里還回想不起來，再一看程翔的那雙鞋，似乎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樣，而且，聲音更是極像，“是你，是你捐的那筆錢？”
程翔點頭，“是我。”
畢云用力擠出笑容，“感謝你的好心，只是孩子…”，畢云已經無法說下去。
不過，程翔的目的已經達到，“落云，還有救！”
“相信我，就像當初，我相信你一樣！”程翔目光灼灼看著畢云，那堅定有力的眼神，仿佛給了畢云無盡的勇氣，重新點亮了心中的希望之火。
幾個月前，程翔和她不過是萍水相逢，程翔就捐出十萬。
數個月之后，程翔再次來到面前，提出孩子還有救。
迎著程翔那堅定的目光，畢云用力點頭，“我信你。”
程翔立刻跨過畢云，來到床邊。
適時，小落云睜開了眼睛，仿佛用盡了最后的力氣，虛弱的眼睛，帶著好奇看著程翔，“你就是…幾個月前，媽媽提到…的…大哥…哥？”
聲音虛弱，但是卻異常空靈。
程翔蹲下來，點點頭，“是我。”
“哥哥這就帶你去治病，你要加油堅持，好嗎？”終末期的病人，必須要有強大的求生意志，否則隨時都可能出現意外，所以程翔必須激起沈落云的求生意志。
這是第四次的艱難求生，但程翔相信這個不過八歲的小女孩，有著驚人的意志力！
小丫頭卻沒有立刻點頭，眼睛睜的大大的，再次虛弱問道，“哥…哥，為什么？”
為什么？究竟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捐款？還是為什么要救她，抑或是她為什么還要堅持？
沒有太多時間糾結。
程翔深吸一口氣，臉上涌出笑容，“因為世界，充滿愛。”
沈落云痛苦的臉上已經無力再說話，不過嘴角此時卻微微的上揚，似乎很滿意程翔的答案。
程翔知道目的已經成功，立刻招呼，“快！立刻去湘南大學第二附屬醫院！”
五分鐘后，120呼嘯而出，每一秒，都是在和死神在賽跑。
車內，全套監護下，沈落云愈發的虛弱，每一秒都在生死的邊緣掙扎。淡淡的音樂，在車內輕輕吟唱。
這是小落云平日里最愛唱也最愛聽的一首歌，希望能帶給小落云更多的求生力量。
“聽我說謝謝你，因為有你，溫暖了四季。”
“謝謝你，感謝有你，世界更美麗。”
“我要謝謝你，因為有你，愛常在心底。”
“謝謝你，感謝有你，把幸福傳遞。”
趙雪坐在一旁緊緊抓住程翔的胳膊，用力忍住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