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道:“公子樓,是負先城城主南曹主之子,聽說這些年里,南曹主大多數時候都在閉關修煉,負先城事務都是交給公子樓來處理。公子樓本身似乎也是一位擁有神通的高手,天尸寶闕又是負先城的重地,不知道香香姐和六花為什么會出現在那里,又為什么會去行刺他。”
凜道:“師父,你現在不是‘神靈’嗎?為什么連這些都不知道?”看到現在這個小孩子般的師父,她真的很想去捏他臉,不過這個師父,其實只是一個幻像,捏也捏不著。
孫小炎搖頭道:“不知道為什么,負先城里根本沒有圣嬰神廟,所有的圣嬰神廟都在城外,我的神識之靈,沒有可供容身的神像,也就沒有辦法滲進城里。另外,這些日子在各個神廟里,接受到的信息太多,很多事情根本來不及過濾,再加上你們來了負先城,這一邊的事交給你們,我也就沒怎么關注這一帶。”
又道:“不只是負先城,北癸國的都城,我的神靈之識也沒有辦法進去。我能夠感應到,北癸國的都城里,應該是有圣嬰神廟的,但不知道為什么,整個城都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籠罩著,我的愿力完全被隔絕在外邊。倒是羅剎國里,圣嬰大王的信仰要比其它地方強得多,但是無關的信息太多了,目前我的神靈之識還處在擴散階段,這些信息沒有辦法主動過濾,暫時只能被動接受。”
采采道:“我們也想弄清香香姐和六花出了什么事,但是現在,那位墨雷將軍并不是很相信我們,如果我們想要得到信任,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幫他們抓到這起連環命案的兇手。另外,他們已開始懷疑,這些命案全都是香香姐和六花做的。”
紅寶石之星從凜的胸襟里鉆出來,嘻嘻的道:“都是凜的錯,什么‘陰癸派的妖女’。那些人開始當真了。”
凜嘀咕:“誰知道會變成這個樣子?”
采采跳到桌旁,攤開一張地圖:“師父你看這里。”
孫小炎的幻身,負手飄飛在她的身邊。這是負先城及其周邊的地圖,圖上已有九個村子打著叉。每一個村子旁,都標著記號,表示死亡的人數。采采開始解說,所有被害死的,全都是孩童。每一個村子里,都是有男孩,也有女孩,最初被害死的,是兩個未滿周歲的嬰兒,緊接著的,是三個一歲周的孩子、一個二周歲、四個三周歲的、三個四周歲的、四個五歲周的、三個六周歲的,這兩天里死掉的五個孩子,則是三個九周歲的、兩個八周歲的。
孫小炎道:“前面死掉的孩子,分別從未周歲、周歲、二周歲。一直持續道六周歲,然后直接跳到九周歲,現在又返回到八周歲?零一二三四五六九八…獨獨少了七周歲的?”
采采與凜一同點頭。凜道:“兆老捕頭猜,很有可能已經有六周歲的孩子被害死,只是我們還沒有發現。”
孫小炎沉吟良久,忽道:“其實這案子,本身并不復雜,或是妖魔鬼怪受傷,被迫吞食精氣,或是修煉邪術邪器。關鍵是要從兇徒所害死的這些孩子中。推出規律,從而提前判斷出其下一步舉動,方能夠守株待兔,否則。村落眾多,防不勝防,你們永遠只能追著它跑。但是要從這些孩子的年紀、每一個村子里死亡的人數、村子的方位等等,去看出規律,難上加難,或者說。根本沒有意義。只因為,這其中必定存在著一些故意用來迷惑人眼的地方,而術數方面,并非你們所長。”
心中想著,若是香香又或小有琴在這里,多半能夠從這些數字里面,找出規律,但他卻是肯定做不到的。
采采與凜對望一眼,采采道:“師父,那我們怎么辦?難道就繼續看著那兇手害人?”
孫小炎冷笑道:“無防,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巧極能克力,力大能克巧。不管它如何弄巧,遇到我火云小圣、圣嬰大王,那便算它倒霉。今晚你們且在這里歇息,凜,明日一早,你再以同樣的手法召喚為師。”
身子一晃,消失不見。
既然師父已經說了,這件事先交給他,兩個女孩也就未再多說,梳洗過后,一同脫衣,上榻睡去…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山間,一點幽光蜿蜒上行,進入了山腰處、近日才被山下的村民再次清理干凈的神廟。
幽光在廟內流轉,現出四個猥瑣的男子。其中一人,將包裹攤在案上,打開了開來,里面裝著許多金銀之器。發出淡淡光澤的,是一塊不規則的石頭,持在另一人手中,往這些金器銀器照去,四人一同發出興奮而又得意的聲音。
“今晚真是大賺了一筆!”攤包裹的那人低聲說道。
另一人疑惑地,借著這微弱的光線看向周圍:“這里什么時候被弄得這么干凈?”
“你不知道么?近來到處都在傳說圣嬰大王顯圣的事,估計是山外的那些愚夫當真的。”
“都是些笨蛋,這神廟建起也有好幾百年了,什么時候靈過?還顯圣?真是腦袋壞掉了。我們偷完東西在這里分贓也不知道多少次了,圣嬰大王怎么不來劈我們?他不是神靈么?”
“就是,什么神靈,自己的窩子都成了賊窩也沒看他管過!不過是個破神!”
“說得好,有本事來劈我們啊…”
轟!旱地拔雷,忽如其來的雷音,就像是天鼓一般直接闖入他們的耳鼓,震蕩在他們的腦袋,猶若萬馬在轟鳴中奔騰,四人嘭嘭嘭嘭的,全都倒在地上,身體焦黑,觸電一般抽搐。
“既然你們都已經要求了,不劈你們我實在是過意不去!”孩童般悠閑,卻又帶著神秘的韻律的聲音,縹縹緲緲地響起,“唉,向我許愿的人這么多,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求我劈他的。感恩吧。我可不是什么愿都肯幫忙的!”
火紅的光芒,在臺上粉嫩孩童的神像的額頭上,似有若無地散出,火光幽遠。化作愿力,往山外輻射而出。
同一時間,千里方圓之內,所有圣嬰大王的神殿內,都有同樣的愿力散出!在無星無月的黑夜中。從各處不同的點,輻射而出的愿力,幽若雷達一般互相交織,上照暗空,下照冥地,古木惡廟,永劫塵迷,尺關地軸,在其掌中。
元氣化的神靈,進駐于眾多神像。愿力通過毗藍神珠,化作愿景。就像是眾多散出信號的基站,愿景在無聲無息中鋪開,監視著神力覆蓋下的天和地,一切陰戾與邪惡的氣息,皆難逃此神靈的觀察。似這般,監視了許久,神念微動,隱約感應到地底深處的某個所在,有陰暗的死灰之氣。猶如狡兔一般,輕輕的動了一動。
既然是死氣,無緣無故,自不可能突然動彈。那神立時知道,他找到了他想要尋找的“東西”!
潛藏在地底深處的死物,猶如受傷的野獸一般,發出輕輕的喘息聲。像它這般的死物,原本是不應該有疼痛感的,但是此刻。那剜心一般的痛感,卻在折磨著它。不過沒有關系,很快,這種折磨就會結束。
仿佛冥蛇一般,它悄悄的,沿著一條地底水脈,往遠處溜去,一直來到一個小鎮子的外頭。它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間,四處游蕩,直至確定這里對它來說,并沒有危險。它在心中冷笑,那群蠢貨,果然被它耍得團團轉,連它的尾巴都無法抓到。
昏暗中,它如流水一般,潛入鎮中,沿地而走,滑入了其中一戶人家。
在門戶緊閉的屋子里,一個母親緊緊抱著懷中的孩子,正在沉睡之中。周圍其它村子里,孩童死亡的事件,早已傳到了這里,家家戶戶,但凡有孩子的人家,莫不驚惶,為此,她不但陪著孩子一起睡,且將門窗關得死緊,然而,就算這樣的防備,也無法阻止自己的孩子被那死物纏上。
黑夜中的黑影,一若大海里的水珠,難以捕捉,無法覺察。死物滑上床頭,對著在母親懷中的睡去的孩子,張開了嘴,悄無聲息的吸著氣,尸氣從它的口中飛出,替換著孩子的陽氣。渾不知自己即將悲慘的死去的孩子,依舊在做著甜甜的夢,在他的夢中,一個粉嫩可愛的小神仙,正在跟他玩耍,小神仙對他說,只要你跟我念,我就給你好多好多糖果,于是,那孩子在夢中興奮地喊著…
死物吸著孩子的陽氣,同時將自己所受的傷,在陽氣的替換下,隨著尸氣一同,轉給即將死去的孩子。忽的,孩子的嘴唇動了一動,猶如夢囈一般,發出似有若無的聲音:“圣嬰…大王…”
死物疑惑地看向孩子,孩子的下一句夢囈,也在這個時候,輕輕的響起:“天下…最帥…”驟然間,孩子快速張眼,一對靈眼射出火光,火光直接照到死物臉上,與此同時,一股神炎之氣,從他體內涌出,隨著死物的吸取,沖入了它的口中。
死物一聲悶吼,回身一扎,直接扎入地底。母親被屋內突然傳出的聲響驚醒,慌亂地抓著床邊柜上的火折子,手忙腳亂的點燃了煤油燈,她不安地看向周圍,門窗依舊緊閉,屋子里并沒有外人,她的孩子,依舊甜美地熟睡著…
死物在地底沿著水脈,一邊憤怒的奔逃,一邊低吼。
炎氣在它的體內肆虐,即便是滿是尸氣的死物,又泡在水脈之中,它竟也是口干舌燥。它心知自己已經被某個神秘的人士所暗算,但它不知道對方是怎么做到的。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那人怎么可能,從它的活動中,猜出它會出現在那里,那人怎么可能從它的誘導中,判斷出它下一個要吸取陽氣的孩子?
既然已經被對方找上,既然已經被對方設計,那就只能被迫中斷這一次的法陣,先逃出這里再說。它在地底飛逃,忽的,前方有火光撲來,火光中,它隱約看到一個帶著神威的火將,威嚴走來。它大驚之下,掉頭就逃。另尋它路,同樣沒逃多遠,卻又有一個全身是火的女郎,甩著火鞭擋在它的前方。無奈之下,它只好扭頭,往相反的方向逃去,然而緊接著出現的,卻是火駝炎象、火龍火馬、火蛇吐氣、火車照耀、都天火將、梵梵火城。
不管往哪里頭。都有帶著炎光的敵人擋在它的前方,死物生出絕望,它終于開始明白,也許那高高在上的敵人,根本不是提前計算出它的下一步行動,守株待兔,也許對方根本就是把方圓千里的一切,全都監視在內。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又或者,那根本不是人。那根本就是…神?!
眾廟之中,神童發威,愿力鋪開,化作愿景,分變無窮,帶著神童的火屬神力,有如牧羊一般,驅趕著地底被他的神炎之火重創的死物,讓它像是已經落入蛛網的小蟲,逃不掉。躲不開,空自掙扎,無力回天。
灑在窗格上的些許微光,以極快的速度增強。將更為亮堂的光芒透過窗紗,照入屋內。
凜搓了搓眼,就算進入修羅陽界,也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對這一下子就天亮的早晨,依舊是難以適應。黎明與黃昏。這兩個晝與夜的分割點,在這個世界,就像是將黑和白直接切割開來的天刃,讓黑夜與白晝變得涇渭分明,沒有多少“灰色”可以存留的空間。
采采已經先一步起來,打來了清水,師姐妹兩人梳洗一番后,凜不得不再次掀起裙子,褪下小褲,趴在床上,以自己翹臀上的印記召喚師父的幻身。
“我總覺得,她以后也會用這種姿勢被她的色狼師父吃掉的!”紅寶石之星露比,長長的嘆了口氣,仿佛已經看到了它的主人未來的結局。
先是有火焰般的紅,從火云印記上剝落,再有如從蠶繭上抽出的細絲,散開、勾勒,最終現出孫小炎的模樣。
采采道:“師父,兇手找到了嗎?”
孫小炎道:“已經被為師困住了,接下來你們要這般這般!”
他向自己的兩個女徒兒密授機宜。
在將事情交待完后,孫小炎便消失而去。得到了師父的吩咐,兩個女孩一同出門。
官邸的正廳中,老捕頭兆鴻誠早已起來,正在那里一籌莫展。因為根本無法知道,連環命案的背后兇手下一步,到底會在哪個村哪個鎮,針對哪個孩子下手,自也無法提前做出舉動。雖然也派出了一些捕快,分散在各處戒備,但這樣的防范,顯然不會起到任何作用。此時此刻,他也只能坐在這里,束手無策地,等著有哪個村鎮的孩子死去的消息。
伏敏才、鐵泰定、犁雅逸三人也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般,也沒有多少辦法。不要說沒有好的辦法,他們甚至連下一步應該調查的方向都不知道,只能等新的死者出現的消息傳來,再前去查看。
四人無奈的等待間,兩個女孩,從側門踏入,暫時吸引了他們的目光。雖然都還未成年,但是一個花容月貌,一個年紀雖小,胸脯初熟,兩個女孩單是看著便已讓人覺得養眼。
來到他們面前,采采道:“兆老,我們已經找到了,抓出那兇手的辦法。”
兆鴻誠、伏敏才、鐵泰定錯愕對望。犁雅逸哼了一聲:“我們這么多人都想不到辦法,你們能有什么主意?”多少有些看不起、不相信。
凜負著雙手,從容淡定的道:“仙家術法,各有秘傳!我慈航靜齋,以仙道為畢生追求,神通手段,豈是他人能夠知曉?”
采采道:“諸位前輩只管放心,這一次,我們一定能夠將兇徒抓出,只是,此事還需要一些人手幫忙。”
兆鴻誠沉吟道:“人手倒是不成問題,只是,不知兩位小姐,要怎樣找到兇手?”
采采道:“依照我們的分析,害死那些孩子的兇手,其實是一只陰尸。陰尸無法直接見得陽光,白日里,必定藏在某個地方,所以,關鍵是要將它的藏身之處找到。”她取了地圖,攤在桌上:“依小女子與師妹分析,那陰尸,必定藏在這里。”
眾人看去,只見她所指之處,乃是各個命案所發生的村子,散布點連在一起后,找出的中心地帶。兆鴻城疑惑的道:“采采姑娘,就算真的是陰尸,想來也不會藏在這么容易被猜到的地方,而且這一帶,喚作福溪崗,我們其實也派人在那里搜過,根本找不到任何線索…”
凜冷哼一聲:“既然是陰尸,自然藏在地底極深之處,你們就算掘地三尺,也別想把它找到,至少得掘地三百尺才夠!這個地方雖然容易猜,但它根本不怕我們搜,當然不需要擔心。它卻不知道,我們慈航靜齋,有一種可以釣陰尸的神秘晶石。這一次,我們師姐妹一定能夠行俠仗義,抓到它,為民除害。”
兆鴻誠等人對望一眼,見她們擺出高深莫測,卻是成竹在胸的樣子,心里想著,莫非她們師門真的有“釣陰尸”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