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魔道混入道門又或佛門之事,古已有之,但是能夠偽裝成“菩薩”的,卻是自古未有。◎頂點小說,
佛修空,魔修無,兩者看似相近,其實卻是近乎水火不容的正反兩面,佛魔二道兼修,亦是幾乎不可能做到的事,反而是道佛雙修、道魔雙修,并不在少數,只因主修“五行”的道門,與“四大皆空”的佛門和“無形無相”的魔道,至少在修行的功法上并不存在天然的沖突,反而存在一定的互補,天庭中的確是有許多人既通道術,又學佛法,而佛門中亦有許多護法金剛,乃是出身于道門。
魔門弟子混入道門,這種事情自然是可行的。但是魔頭偽裝成菩薩,這種事最多就是騙騙下界的凡夫俗子,想要瞞過真正的天界仙神,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因,佛光是騙不了人的。
香象菩薩既然原本就是魔道的魔頭,乃是進入佛門后,方才成為“菩薩”?那他是如何瞞過靈山眾佛的?
廣良平越想越是心驚。
冥寂鬼魔盯著廣良平,亦是心中驚訝,適才那一刻,廣良平如此快的就能夠擺脫魔魘,已經是大出他的意料,更未想到的是,他的幽冥焚龍功趁著這少年方自解魘的一瞬間,強行出手,按理說廣良平應該是必死無疑,卻未想到,這至少已是仙界真人境以上實力的一擊,竟然被這一后生小輩硬生生接了下來。
這少年,若不能入我魔道,就絕不能讓他活在世間。
冥寂鬼魔魔氣暴漲,施展其驚天手段,朝廣良平撲擊而去。
廣良平心知自己與這魔頭實力上相差太遠,只要有一絲一毫的差錯,自己馬上就是立斃當場,死生在此一瞬。他強迫自己進入內景與外景不斷切換的微妙境界,繞圈斜移,足尖始終踏在離地面一寸的虛空上,似虛又實,似實又虛。雖并未踏實地面,每一步卻又踏實在“太虛”之中,雖然腳踏“太虛”,卻又游走于太空和太質。
內景與外景不斷切換,他避實還虛,避虛就實。竟是觸類旁通,將孫炎教他的“時間與時間之間呼吸”的手段,用于虛虛實實的空間。
冥寂鬼魔驚天魔氣,火山一樣噴發,挾著近乎壓倒性的力量,朝他不斷轟去。嘭嘭嘭嘭的四聲震響中,間雜著嗤嗤嗤的三聲輕響。冥寂鬼魔兇光更盛,在他眼中,少年不斷的倒踩七星。有若大海中掙扎的浮萍,卻又總是險之又險的,引開實處,反擊虛處。人若游龍,或躍或潛,明明隨時都會被狂風暴雨撕裂,卻又總是能夠找到一線生機。
更古怪的是。這少年周圍的時間,仿佛在不斷的拉長,而他的劍氣卻在太虛、太空、太質三個層面不斷的跳躍。一劍七星,總是擊在他魔氣最薄弱的位置,連帶著他那明明是泰山一般,渾厚威猛的魔勁,竟被不斷消弱,連實處也化作虛處。
意識到,這少年實勝于名,真正的本事還在他在仙界的名氣之上,單靠招數難以解決掉這個少年!
冥寂鬼魔目現兇光,驟然飛起,在夜空中雙臂一振,強大魔氣集結成魔掌,陰森可怖,強大無匹,便要往少年拍去。
此正是他的驚天絕學“冥寂滅佛掌”,表面上是掌法,實際上卻是以無克有的大神通,一掌拍去,眾生冥寂,但凡所觸之處,盡成虛無。眼看著這一掌便要拍下,廣良平卻是身子一竄,借著“陰逆陽違”,一眼看透冥寂鬼魔小招與大招切換時,所生出的一線微妙的空隙,電光般朝城內射去。
冥寂鬼魔一個錯愕,收起魔掌。廣良平不往外竄,反往里逃,大出他的意料。整個維摩詰城都在香象菩薩的控制之下,往外逃,多少還有一些生機,往里逃,實與送死無異,這少年莫非依舊神智不清,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他冷笑一聲,越過城墻,躍空追去,在他的斜下方,廣良平劍遁飛快,他一聲呼嘯,眾多魔影,從四面八方,浪潮一般往廣良平卷去。
廣良平當然知道,自己再入維摩詰城,已無生還希望。但孫炎、杜香香、有琴美舞、瑤池的幾位玉女全都在城中,他怎能獨自一人逃生?雖然很可能已經遲了,但他仍是無論如何都要趕回去示警,至少要讓他們平安無事,至少要讓他們意識到危險,能夠逃得幾人,便是幾人…
天雷驟然間炸響。
孫炎被驚出一身冷汗。
之所以驚出冷汗,一方面,是因為他正在摟著香香,抱著香香,甚至已經開始欺負她,身子壓在她的身上,小腹摩擦她的翹臀,手掌撫摸她的雙房…結果她竟然放雷。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可是潛進來做賊的,這一記天雷,不但震得到處都在搖動,同時也震破了他們身上的隱身術,震得下方那些妙香天女四處奔逃。她莫不是瘋了?就算不想被我摸,也不用放雷吧?
只是念頭方自生出,更多的冷汗和震駭反涌過來…我到底在做什么?
“孫大哥,走!”杜香香拉著他就往下跳。
劍光一閃,孫炎載上她,閃電般往塔門方向飛去。
他已經清醒了過來,意識到,自己不知是什么時候,已經中了敵人魘法一類的邪術,而往前回憶,他更加肯定,中了魘法的絕不只是他一個,廣良平、美舞都不例外。若不是香香佛性深厚,先一步反應過來,以五雷道法將他震醒,他中魘而不自知,怕是在劫難逃。
那些少女亦被天雷震醒,發現自己衣不蔽體,做出各種丑態,或是驚叫,或是捂胸奔逃。
孫炎道:“這是縮地之術?”他們往修心門飛去,但是修心門與他們的距離,卻不見一絲一毫的拉近。然而這些驚慌的少女,又可以作鳥獸散,逃散而去。
香香仙子道:“不是!”她抓住男朋友,往地面落下,土光一閃,他們從原地消失,卻又從原地出現。
她摯出彩帶,快速揮出九宮圖案,他們的身影時而消失,時而出現,竟是無法脫出一丈方圓。
孫炎暗自心驚,連香香的風云遁和五行遁術都無法脫出,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香仙子停在那里,不再揮動彩帶,只是訝道:“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這個是…”
孫炎護在她的身邊,低聲道:“是什么?”
香香仙子臉色略有些蒼白:“這是如來佛祖當年困住齊天大圣的‘掌上須彌’,我們現在…應該是在誰的手掌上!”
轟!隨著她一言道破,場景置換。
驟然間,他們發現,原本他們真的在一尊大佛的佛掌之中。
在他們眼中,那佛大如山岳,單掌上翻,他們落在佛掌的掌心上,逃無可逃。
大佛香氣四溢,漫空漫地,寶相莊嚴,從他們的斜上方,雙目凝視,焚音四起,天樂飄飄。大佛喝道:“未來佛在此,你們還不下拜跪我?”
孫炎身背掩日劍,抬起頭來:“你是未來佛?”
大佛道:“本座寶相在此,滅度一切眾生,如何不是未來之佛?你們速速拜我,本座便超度你們,令你們得歡喜,超脫眾生,證得菩提,消解一世罪孽。”
杜香香道:“《金剛經》云: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生邪道,不能見如來!你說你是佛,卻要我們以色見你,以聲求你。佛就在那里,世人拜他也好,不拜他也好,皆于他無損。若知心中有佛,何須枉上西天。佛只以人拜自己心中之佛為喜,你卻以寶相示人,讓我們拜一具皮囊,如何是佛?”
大佛道:“你所言佛法,乃過去之佛法,釋迦已滅,諸佛當死,本座乃未來之佛,當重開釋道,再定法度。你們現在拜我,我可立你們為左右侍從,同領釋道,若是不敬本座,沖犯佛門,本座翻手之間,便可讓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孫炎大笑道:“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佛祖早已告訴世人,任它三千世界,萬生萬靈,皆以本性和自我最為尊貴!你口中言佛,卻不過是以力壓人,以死嚇人!香象,你到底是佛是魔?”
香象菩薩大笑道:“既然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那佛和魔有何區別?佛即是魔,魔即是佛,拜魔即是拜佛,求佛即是求魔。既然三千世界,萬生萬靈,皆以本性和自我最貴,但若無‘我’,卻又哪來的本性和自我?此刻你們已經入我掌中,我要殺你們,不過是反手之力,你們若死了,自我在哪里?本性在哪里?螻蟻尚且偷生,智者更當惜命!本座金口已開,你們拜我求我,本座便放了你們。”
杜香香輕嘆道:“須彌藏芥子,芥子納須彌!我們現在最多就是困在你的‘掌上須彌’之中,若因害怕恐懼,便求你拜你,那才是真正的淪為你的奴仆,永世無法脫出。”
香象菩薩喝道:“既如此,那你們便死在這里如何?”將手一翻,五指化作須彌之山,疾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