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小愛,同學。
今天，是勞倫特在這座海邊漁村作為神殿主教的一千三百五十六天，是的，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一場煎熬。每天醒來，鼻孔里都是令人作嘔的鹽漬，他的羽毛常年在這鹽堿的海風摧殘之下早已變得不再光亮。盡管每年他都有兩次休假的機會回到內地，可那畢竟加在一起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太短了。
其實，若是這里的村民熱情好客也就算了，畢竟他是一個仁慈的人，有些事情稍微忍忍也就過去了。可這群鄉巴佬，他們根本就不懂感恩！難道他們就不知道，是我將公正和友愛帶到這座還沒有鳥屎大的漁村嗎？如果沒有我，你們甚至都不會梳理自己的羽毛！
為了感激我對你們的教導，拿出你們區區一半的收成，奉獻給我…哦，不對，奉獻給神，有什么錯？這和我對你們的恩賜相比，微乎其微！
勞倫特站在教會神殿二層上向遠方張望，一望無際的荒涼，這窮逼地方。哦，我的神，請原諒我用這粗鄙之語，只是這個小地方，根本配不上你的榮光。高貴如您一輩子都不會將您的視線投向這里，高貴如您，一輩子都不可能會降臨這里。高貴如您，為何還不命令大主教撤銷這里的神殿啊。我想早點回去，回到您的視線之下啊。
勞倫特祈禱的時候特別虔誠，他從不懷疑自己的虔誠，他相信他的虔誠一定會引來神的青睞，說不定還會引來神的降臨，到時候，說不定神還能賜他一個大城市的主教當當，到時候他就能離開這個滿是咸濕海風的地方，就能…
勞倫特有些驚訝地盯著遠方的海面上，今天漁民們回來的有點早啊。聽說今天從深海來了一波魚潮，很多平時難得一見的深海魚都突然出現在附近淺海，莫非他們今天收獲頗豐，所以早早收工？
呵呵，這群懶麻雀，偶爾也能辦點正經事嘛。如果今天你們能給我奉上美味的深海魚，我倒是可以破例免除你們一天的供奉。
不，半天好了。
不，反正這群懶鬼根本不知道打算免除，還是算了。啊，我的仁慈，他們根本就不配享受。
勞倫特從二樓下去，整理好自己的穿戴，用力緊了緊自己越發不合體的袍子。他得以一個神職人員的高貴姿態來迎接內來自那些低等人的供奉。
誒呀，不行，倉庫里的魚得扔一批了，都沒地方放了。
他們究竟會帶來什么深海魚呢？我長這么大，就吃過一次，還是跟著父親去參加宴會的時候，而且只吃到了一片而已。
盼望著，盼望著，鷹妖來了，鷹妖的腳步近了。
然后，正門傳來沉重的扣門聲。
這群沒規矩的懶雀！神殿的門是能這樣敲的嗎？
勞倫特在那一瞬間決定，今天如果沒有美味的深海魚，他就要將漁民的收獲提升到六成！
門開了，勞倫特剛要叫罵，卻被眼前閃耀的金色光芒晃瞎了眼睛。
“你，就是勞倫特？”一個冷清而且高貴的女聲喂問道。
“我…我就…我…我的神啊！”
勞倫特終于看清了，眼前那懸浮在空中的美麗的身影，高貴的金色光翼！
那是神！
是神降臨了！
女神降臨了！
勞倫特撲通一下跪下去，高聲唱誦起神的贊美詩。
這東西，凌瓏從燕南城就聽過，其實聽習慣了，倒也挺好聽的。然而可悲的是，眼前這個大胖子，竟然跑調！
“閉嘴。”凌瓏抬手一指，勞倫特就感覺自己的鷹喙被一股外力給捏住，再也無法張開。
隨后，凌瓏轉身，飄向外面，在神殿前方，整個漁村的人都已經匯聚在一起。這里有魚鷹妖，還有很多混血鷹妖，他們看著勞倫特被女神捏著嘴從神殿里面拖出來，人人眼中都露出興奮的眼神。
“村民們！我們沒日沒夜的祈禱終于有效了！女神降臨了！她是來替我們鏟除勞倫特這只肥雀的！”魚鷹漢子們高聲喊道。
“殺了勞倫特！”不知道誰在人群之中喊了一句。
“殺了他！殺了他！”人們的怒火立刻被點燃起來。
“他奪走了我家一半的口糧！害得我母親被活活餓死！可他說我母親是去了神國！”一個人喊道。
“我兒子在前線作戰，丟了一片翅膀，神殿給了一枚榮譽勛章，也被他搶走！還打斷了我兒子的胳膊！說丟了一片翅膀的鷹妖不配擁有榮譽勛章！”另外一個人喊道。
“不止是他！還有他的那些神殿騎士！”還有一人喊道。
“騎士已經死了！”有人提醒道。
剛剛勞倫特就在想，為什么他的神殿騎士沒出現，可此時他看到了，就在神殿墻角，躺著一排尸體。
勞倫特很想替自己辯解幾句，可它的嘴根本張不開，只能含糊地發出嗚嗚聲。
周圍人越說越狂熱，紛紛將他所有罪狀都高喊出來，可最終，所有的呼喊聲只剩下三個。
“殺了他！殺了他！”
勞倫特真心想不到，女神竟然會降臨，降臨在這么一個小小的可悲的漁村。他真心想不到，自己做的事和其他那些神殿比起來，根本算不了什么，怎么就會引來女神的懲罰？
突然，女神停下來，他的嘴也恢復了自由。他開口，剛要說話。女神卻冷冷說道：“勞倫特，今天，你必死。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勞倫特本來還想求饒，哭訴，可當女神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在剎那間突然冷靜下來。因為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死定了。
然后他以一種異常冷靜的方式開口高聲說道：“我不服！”
凌瓏問道：“哪里不服？”
“我在教會之中被撫養長大！我所作的一切，都是教會教導我的！和我的老師們比起來，我已經非常仁慈了！女神為何偏偏只是來只是來我這個小小的漁村懲罰我這個忠誠的信徒！我從他們身上索取的不過就是點魚而已！那些奪取別人財物的主教們，他們更有罪！您為何不懲罰他們！為何不殺光他們！”
凌瓏聽了，轉頭看向其他鷹妖們：“他說的，都是真的？”
有個老鷹妖站出來，說道：“回女神，是真的。我以前在大城市生活過，那邊，真的是，太可怕了。哪怕貴族老爺們都得縮著羽毛，更何況這些不夠純血的鷹妖，甚至是沒有鷹首的混血，我就是逃回這邊來的！”
“原來，教會竟然以我們的名義，做出這種事來？”凌瓏皺著眉頭說道。
“都是他們做的！”勞倫特大聲道。
“那么，他們都會死。”凌瓏說。
“我知道他們在哪，女神！我的女神！我將會帶著您…”
勞倫特的嘴巴再次被捏住。
“你說，我是誰的女神？”
凌瓏眼神冰冷，勞倫特全身燃燒起金色是火焰，在火焰之中他痛苦掙扎著，慘叫著，最終卻被純粹真氣形成的火焰活活燒成飛灰。
勞倫特死了，凌瓏抬手一指神殿，說道：“里面的東西，都歸你們了，然后，我將會摧毀這里。”
所有鷹妖們歡呼著涌入神殿，轉眼之間就將里面徹底搬空，那些食物，財物，桌椅，窗子，這里所有的一切都被他們搬走。
當最后一個鷹妖走出神殿的瞬間，一道巨大的斬擊轟在神殿上，一座建筑轟然崩塌，成為廢墟。
在場所有人都目睹了這一切，他們懷中抱著食物，抱著財物，沒有人感覺這種行為是褻瀆天神。并不因為這是神親自動手，而是因為他們心中早已對這神殿恨之入骨。
人們將東西送回家中，紛紛來到前神殿廣場這，跪拜在凌瓏身前，低聲吟唱贊美詩。
高黎此時和艾爾若走出來，高聲道：“請停止你們的吟唱吧，鷹妖老鄉們。”
鷹妖們停下來，紛紛看著高黎。
“我是阿凡提，從遙遠東方來的智者，女神的使徒之一；這一位是阿凡娜，來自神秘邪異國度的智者，同樣也是女神的使徒之一。在追隨女神之前，我們僅僅只是生活在自己的土地上的普通人，并不理解什么世界，我們生活得無比盲目。正是女神，她賜予了我們更加開闊的眼界，賜予了我們更加豐富的知識！讓我們懂得，什么叫做愛！你們，懂嗎？”
高黎來到一個鷹妖面前問道，那個鷹妖一臉茫然，道：“我…我愛我女人。”
高黎道：“那是小愛，這位同學。”然后，他又來到另外一個鷹妖面前問道：“你懂什么是愛嗎？”
那人道：“我愛我的孩子！和我家人！還有我的朋友！”
高黎搖搖頭，道：“那也是小愛！就讓我來告訴你們，所謂真正的大愛，是要將愛與正義傳播到整個世界之中！愛是不分世界任何角落的！看吧，我是一個猴妖，而阿凡娜是一個邪異，可因為女神的愛，我們集合在一起，從遙遠的東方度過海洋，來到這里！為什么？就是因為我們感受到了你們的艱難困苦！我們，就是要來這里，帶領你們，打破這萬惡的舊世界！創造一個充滿愛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