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入侵你們?”高黎滿臉驚愕,他攤開手,指著外面,“你們從西方大陸氣勢洶洶地跑到這里來,準備了三十萬大軍,還有強大的天鷹戰士。結果你告訴我,是我們入侵你們?難道這塊土地是你們的?”
卡斯特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是這樣,你們雇傭雪鷹妖為你們的爪牙,妄圖以雪鷹國為據點,侵占我們的領土!奴役我們的人民!”
高黎愕然,道:“這都跟什么跟什么啊?首先,雪鷹女王試圖復國,來我們這里求援。我們皇帝應其請求才去的。其次,你們這么多年來在全世界飛來飛去,殺人無數,怎么現在輪到你們身上反而就不行了?”
卡斯特立刻挺直胸膛:“我們是為了自由!為了讓整個星球的所有生命都贊頌神,歌頌神,聆聽神的旨意,將真正的自由送給每一個人!為了更加偉大的榮耀,犧牲掉的都是那些冥頑不靈的腐朽者!他們理應被淘汰!”
“你去過你口中那些所謂獲得自由的地方嗎?”高黎笑著問道。
“沒去過,可我已經從神言之中得知,那里的人們已經變得自由快樂,無比富足。”卡斯特說。
“你們的神還曾經說過東方大陸野蠻之地呢,在我看來,你們的神騙了你們。”高黎笑道。
“胡說!神怎么會騙我!他可是神!”卡斯特立刻站起來。
“那么,你自己眼睛看到的又是什么呢?”高黎問道。
“那是神跡!”卡斯特高聲道。
“我真佩服你們這些整天被洗腦的家伙,單純地可愛。哪怕親眼看到事實,也一定會用另外一種說辭來無比堅定的自我洗腦,不愧是教會的人,段位相當高。”高黎搖頭笑道。
“你這不過是邪祟之言!只要我信仰堅定,神的意志將會環繞在我身邊,神將會庇我,讓我不受任何外界侵擾,令我能重新擁抱神…”
“別騙自己了,其實你也已經意識到了,對嗎。”云舞從一旁走來,盯著卡斯特。
“休要胡言亂語!”卡斯特高聲道。
“我說錯了?那你為何膽怯地不斷提高嗓門?你們教會之人不是永遠高高在上,波瀾不驚嗎?”云舞說道。
卡斯特沒有反駁,口中依然在不斷祈禱著。
“我曾經和你一樣,是個堅定的信徒。可是自從我滅國之后,我的信仰就不再堅定了。我時常在想,為什么神要如此對我?明明我的信仰如此堅定,神卻將我的國家拱手讓人?后來,我來到這里,我突然知道,原來所謂的神,根本就不存在。他們名叫天人,來自天人界,是另外一個世界人。就好像邪異一樣,天人與邪異是死敵,所以那些所謂的神才會不斷渲染邪異的恐怖。可是在另外一個國度,在亞楠,邪異是他們生活的幫手,是助力,他們與邪異和平相處,甚至成為密不可分的家人。這些,你能懂嗎?”
“我…”卡斯特很想高聲分辨,可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身為一個傳教士,他自認為有著最堅定的信仰;最能言善辯的口才,他能夠說服每一個不信仰神的人改變他們的信仰。他甚至也已經做好準備被高黎折磨,可他所經受的每一次折磨,都將會成為他未來傳播信仰道路上榮耀的勛章。
可是,高黎卻用另外一種方式改變了他。
太空之外,那些巨大建筑,那些巨大的機械,那些巨大的邪異,還有神罰…這一點都不神圣,看上去,就好像是垃圾堆一樣。
然后,在高黎這里,他看到許許多多他從未見過的東西,那些比他們西方大陸先進許多的東西。身為一個正常人,他再無法說出這里是野蠻的文明。
是啊,人家這么厲害,入侵西方干什么?
曾經,卡斯特也懷疑過主教的這番說辭,因為作為入侵者而言,那些來自東方大陸的戰士太少了點。可那既然是神的吩咐,他就不能質疑,應該無條件遵從。
現在…
現在卡斯特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才對了。
他感到萬分沮喪,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他的沮喪并非來自別人,而是自己,因為他一度認為這個世界沒人比他的信仰更加堅定。可現在,他卻發現,原來所謂信仰被動搖,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事。
高黎笑呵呵地,一切都和他料想之中那樣。
想要讓這種閉上眼睛捂著耳朵狂喊‘我不聽我不聽’的家伙們老老實實認清現實,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給他們一點震撼教育。
教會的說法里,神罰是來自神的懲罰,是神最強大的武器。結果高黎用實際行動告訴他,所謂的神罰,漫天都是,不是啥新鮮玩意兒。而你們最引以為傲的東西,你們所謂高高在上的文明,更是被高黎吊打得渣都不剩。
“如果閑著沒事,去城里轉轉吧,讓雅雅帶你去溜達溜達。”高黎說。
“我去吧,我們都是鷹妖,有些話,也能說開。”云舞說道。
“也行,那這人就交給你了,嫂子。”高黎道。
看著云舞和卡斯特離開,伊莎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我跟上去看看嗎?”
高黎搖搖頭,道:“沒事,我相信她不會亂來的。如果在咱們燕南城呆了這么久,她還沒變心,那不是她的問題,那是我的失敗。”
云霧走在前面,卡斯特跟在后面,雖然早已不是女王,可云舞依然維持著一個女王應有的儀態。
卡斯特很想說點什么,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她甚至不知道云舞如今在這里是怎樣的身份。
“看,那個東西,叫公交車。”云舞突然說道。
卡斯特抬頭望去,一輛大車從身旁駛過,車里坐滿了人,很多人都在看著他們。
“那是什么。”卡斯特本能問道。
“公交車,讓大家都可以快速抵達城中各種地方的車,我已經說過了。”云舞說。
“什么是公交車?拉車的馱獸在哪里?”卡斯特問道。
“這輛車是用真氣作為動力的,不用馱獸。”云舞說。
“用真氣抬起來走?”卡斯特瞪大眼睛。
“不,是一種叫真氣機的裝置。我和你解釋不清,那是一種非常精妙的機械裝置。”云舞說。
卡斯特不懂。
“那是什么?”卡斯特指著每個街區有的幾個碩大的罐子問道。
“水塔,自來水裝置用的,通過水泵將水抽上來,然后在重力作用下流進每個人家里。”云舞解釋道。
卡斯特也不懂。
前方吵吵鬧鬧,一群商人因為某件事發生了爭執,大打出手,隨后,幾個先鋒戰士快步跑來,分開他們,喝道:“你們幾個!都給我老實點!”
一個先鋒戰士頭盔分開,露出里面的人臉,開始進行盤問。
“那是什么?被邪異侵染的人?”卡斯特問道。
“一種生物鎧甲,穿上之后就能讓人變強,高王爺給全城每人都配發了一套,讓他們輪流值守,在城內巡邏。”
卡斯特更加不懂了。
這是什么?這都究竟是什么?為什么這座城有這么寬的路?為什么這座城的人都能穿得如此整潔?為什么普通人就能享受到連他們教會都享受不到的東西?為什么這位王爺竟敢讓普通人掌握武力?
卡斯特心中有太多疑惑,太多不解,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
云舞看著他的樣子,笑了笑。她能夠理解卡斯特心中的震撼,因為當初她也是這樣。
她看著前方,低聲說道:
“教會是一群騙子,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只有天人,教會為了斂財,將他們塑造成了神。”
卡斯特聽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
“我在奪權的戰爭之中失利,逃到這里。中原皇帝為了幫我奪回王國,便派遣他的戰士們與我一同回去。結果教會害怕我與中原人接觸,會知道他們骯臟的秘密,他們便將我說成是異教徒,聯合所有王國殺光了我的人,只剩下我和我的父親逃了回來。然而天人又派來他們的黑煙人,強行奪走我和我父親的一個氣海,讓我們丟了三成修為。”
云舞深吸一口氣,停下來,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繼續說道:
“高王爺救了我們的命,我花費了不少時間在重建氣海之上。我的丈夫與我反復研究,耗費無數精力,最終卻還是失敗了。漸漸的,我也看開了,什么氣海?什么修為?一切都是假的!這么多年來,我們在那個貪婪教會的謊言之下生活,將一切都獻給那個根本就不存在的神,那一切都是教會的陰謀!現在的我,早已放下一切,我有我的父親,我的丈夫,我有我的孩子。在這里,我有一切,我不為任何人而活。”
“只是為了我自己。”
“這才是真正的自由。”
說到這,云舞看向卡斯特。
“你,懂嗎?”
不久,卡斯特和云舞回來了。看兩人的表情,這次談話應該卓有成效。
“好了,說說看,你有興趣配合我,回答我一些問題嗎?”高黎問道。
“如果我說不的話,你會不會殺了我?”卡斯特問道。
“你說呢?”高黎反問道。
卡斯特閉上眼睛,連續深呼吸好幾次,這才睜開,說道:“您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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