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這邊的世界之后,林有德惡補過近代史,這圣羅蘭騎士團那是法國的神姬組織,能當上遠征團團長的自然是強悍度破表的神姬。乖乖,難怪剛才一直沒人來找這妹子跳舞,原來是忌憚她的神姬身份。
這個世界神姬和一般女性在地位上的差別由此可見一斑。
混血妹約瑟芬對因為驚訝而愣住的林有德眨了眨眼,笑道:“我還要感謝林先生,不是您我今天恐怕就要在場邊一個人喝果汁度過了呢。英國的紳士們都太…拘謹了。”
約瑟芬這話說得不輕不重,正好被幾個躍躍欲試想要請她跳舞的英國佬聽到,那幾個人都用催促的目光看著林有德。
林有德趕忙把約瑟芬送回她的位置,按照規矩道別之后讓位給其他的男士。
這個時候陳海輝看起來順利的把到了幾個香港本地的妹子,林有德二話不說就往那邊走去。結果他才走了兩步,就被人攔住了。
來人一身美國海軍溫帶常服,胸前掛滿了勛章,閃閃的金光差點晃花了林有德的眼睛。和他胸前那整整一版的勛章相比,他的面容就顯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了。林有德不太擅長從外表判斷外國人的歲數,所以只能得出“年過半百”這個粗略得不能再粗略的估計。
“您好,”美國人開口了,“尊敬的先生,我注意到您使用的是美式的英語,所以我想我應該來邀您共飲一杯。”
“奧,這是我的榮幸。”林有德說話的當兒,侍者已經端著托盤來到他身邊,這讓林有德非常的贊賞,他的夜總會的使者們可沒這眼力與行動力。
碰杯飲酒的同時,林有德觀察著眼前的美國人。按照他的歷史知識,此時的美國經濟實力剛剛趕超英法德沒多久,軍事實力還遠不及這兩個老牌帝國,所以美國還算安分,但是美帝對殖民地的需求已經到了欲求不滿的地步,再過兩年他就該對那些比較弱小的老牌帝國下刀子了。
這個不幸的軟柿子林有德記得是西班牙。
林有德作為戰略游戲高手,聯合弱的打強的這種道理他當然懂,更何況還能以史為鑒——只不過是上個時空的史。所以雖然在這美國佬登場前林有德根本沒想過要聯合美國菊爆東南亞猴子,但是在這看起來官好大的美國佬一出現,林有德馬上就打起了聯合美國的算盤。
所以喝完酒之后,林有德先發制人,拿出業務用的完美銷量對美國佬說:“我素來對自由的美利堅有好感,尤其欣賞你們對面對強大的英國敢于發動獨立戰爭的勇氣,我認為中國目前的現狀,非效仿美國不能改變。”
林有德這個馬屁顯然拍到了美國佬的G點上。
其實林有德那口美國腔的英語完全是因為他學前班的時候大病一場,導致上小學晚了一年,剛好英語課本就從人教和英國朗文集團合作的、教授英式英語的老版本,升級成了現在這套講美式英語的新版。
美國佬完全不知道這點,他開心的又和林有德碰了下杯,并且自我介紹道:“我是美利堅合眾國亞洲艦隊司令官喬治·杜威,今天很高興認識您這位中國朋友。”
林有德馬上就懂了,這美國佬剛才來找自己碰杯,單純是因為自己講的美式英語,他還并不打算把自己當朋友,碰完杯了還是各走各的路。現在這才算是過關了,接下來就是“朋友間的對話”。
林有德在心里撇撇嘴,你們就傲把,洋鬼子,總有一天你們傲不起來的。
心理這么想,嘴上可不能這么說,林有德笑著回答道:“在下林有德,是個中國商人。杜威先生,作為一個剛剛相識的人,有些話可能有點冒昧,不過看您氣度不凡,我就斗膽直說了。不知道美利堅合眾國對西屬菲律賓與荷屬東印度有什么看法?”
杜威眼珠子轉了轉,臉上表情完全不為所動,他用平緩的語調不動聲色的反問道:“林先生,您這是什么意思?”
林有德也不遮掩,資本主義一個副作用就是讓人講究實際的利益,現在剛好是美國資本主義擴張最兇悍的年代,遮羞布什么的比起實際的利益啥也不算。
“合眾國在西太平洋需要一個立足點,不是嗎?何況這個立足點還能控制馬六甲,這可比把亞洲艦隊擺在香港寄人籬下要好多了,對吧,杜威先生。”
杜威皺著眉頭,看起來他有些搞不懂眼前的年輕中國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林有德稍稍靠近杜威,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我知道合眾國已經準備好用各種手段來獲取他想要的利益,它只不過缺乏一個介入的契機。這個契機我想我能夠提供,在荷屬東印度有將近七百萬華人,在菲律賓也有一百萬左右,而這些華人在當地掌握了大量的資源,如果合眾國有對它想得到的這兩個地方進行詳盡的考察,就會發現除了白人,華人在當地經濟活動中占據了主要的份額。但遺憾的是,我的這些勤奮發家的同胞們并沒有得到當地人和當地殖民政府的重視與尊重。杜威先生,您不覺得,一個傾向于美國政府的華人政權,要比合眾國直接統治這兩個地區要好得多嗎?”
杜威沉思著,五指緩緩的轉動著手里的酒杯。末了,他說:“我只是個軍人,政客的事情我不管。不過,我很清楚,美軍并不需要別人幫忙,就能擊敗西班牙與荷蘭。”
林有德趕忙笑著表示美軍強大美軍無敵,他也不急著今天就有什么結果,只是把這種可能性捅給美國佬——美國佬可不像老牌殖民者英國人那般經驗豐富,分而治之、用當地人殖民當地人這些高難度的東西他們直到越戰才勉強學到,結果還運用失敗了,后來在阿富汗和伊拉克才交出可以算是及格的答卷。
所以林有德只希望自己這番話能通過眼前這位美國將軍傳遞給美國的政客們,算是為今后埋個伏筆——不過這伏筆不一定用得上就是了,他林有德現在的影響力,別說南洋了,在這香港就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甚至他作為根基的廣州,也還沒完全吃進林有德的肚子里呢。
一切都要慢慢來。
至少今晚林有德已經在香港開了個不錯的頭。
又和美國將軍扯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后,林有德又轉頭繼續去找陳海輝,哪知道剛走幾步就又被人纏上了。
“林掌柜,久仰大名了。”向林有德作揖的是一名矮小精壯的中年人,和與會的其他中國人那西裝革履的打扮不同,這人一身傳統長衫,放在假洋鬼子和真洋鬼子當中很有些鶴立雞群的味道。
林有德卻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么一只“鶴”。
“請問您是…”
“在下向取義,姑且算是和勝堂商會的掌柜。廣州的何子淵先生多次在電報與信件中提到林掌柜,今日有緣得以一見,林掌柜果然氣度非凡,有人龍之相啊。”
一聽何子淵的名字,林有德就明白這和勝堂多半是洪門在香港的堂口,于是不敢怠慢,作揖寒暄起來——這洪門,在香港勢力非凡,香港的華人男性相當一部分都是洪門的成員,尤其在以出賣勞動力為生的華人男性,三分之一以上是洪門的四九仔(就是基層雜魚)。
極端一點的說法,這個時候香港的洪門能拉出二十萬左右的會眾,保守一點的估計,幾萬洪門弟兄還是有的。
客套話說得差不多之后,自稱向取義的人切入正題:“林掌柜,此次來香港,不知有何貴干啊?有用得著和勝堂的地方只管開口,只管開口!我們廣東人,到了香港都是兄弟。”
兄弟毛線啊,這擺明了就是來探林有德風口的。
林有德沉思該怎么應對的當兒,陳海輝過來了。
“喲,向大哥。”
感情這家伙早就見過這位和勝堂掌柜了。
“陳九仔,這就是你的不對啦,你家林掌柜到了香港,怎么不先跟我說呢?搞得我連接風宴都沒有準備,九仔你不會做人吶!”
面對向取義的埋怨,陳海輝連連陪不是,還罰酒一杯,這才了事。
這個當兒林有德已經想好該怎么做了。
“向大哥,林某這次來香港,是受恩公夏日升所托,來尋回他出走的孫女夏芳蘭的。不過,不瞞您說,林某也有來香港看風水,為將來拓展香港業務踩點的想法。”
林有德剛說完陳海輝就一個勁的給他使眼色,但林有德也不管。這個時候他已經打定主意了,他知道自己最不擅長的就是忽悠人,所以干脆放棄忽悠,就擺實際利益和利害關系,反正大家都有利可圖就能走到一塊兒去。
“哎呀,林掌柜,”向取義沉默了一會兒,才一臉為難的開口道,“不是我給你潑冷水啊,但是我們香港人,有香港人的娛樂嘛,你在廣州的那一套,不一定行得通啊。”
剛剛還自稱廣東人,現在搖身一變成了香港人,變色龍說的就是這廝了。
林有德咧嘴一笑,道:“請問向掌柜,香港人的娛樂,能賺到鬼佬(廣東人口頭對洋人的稱呼)的錢嗎?鬼佬可是通過跑馬場賺了不少香港人的錢啊,向大哥不覺得應該把這些錢賺回來嗎?我的那一套,香港人也許不會喜歡,可按我今天在這舞會上的觀察,鬼佬是百分百會喜歡的,到時候我們一起賺鬼佬的錢,豈不快哉?”
林有德說完從路過的侍者舉著的托盤中拿過一杯酒,慢條斯理的品起來,對向取義陰沉的臉色視而不見。
僵持了一會兒之后,向取義突然豪邁的笑起來。
“哈哈哈,好好,賺鬼佬的錢。”說著還伸手拍了拍林有德的肩膀。
林有德和陳海輝對視一眼,也跟著哈哈笑起來。接著三人按照中國的禮數,一起干掉了一杯紅葡萄酒。
和向取義道別后,陳海輝拉著林有德又跑到舞會大廳最邊緣的角落。
“林大哥你搞毛啊,那么直接,還好他表面上同意了。”
“我不喜歡兜圈子,我喜歡簡單直接。”
陳海輝嘆了口氣,一副那自己的老板沒辦法的模樣。而林有德則伸長了脖子往舞池里張望,于是他對上了剛剛跳完一曲,正在一位英國男士的護送下返回位置的約瑟芬的目光。少女對林有德微微一笑。
陳海輝捅了捅林有德的腰:“靠,你還真把上了?”
“沒把上,只是給她留了個好印象而已。”
“哼哼,要不要我安排下,明天給她投個邀請函約她出來吃飯?”
“不,不用了。”和不知道林有德金手指性質的陳海輝不同,林有德對自己能否泡上這位法國的騎士小姐持悲觀態度,他很有絲本色的拒絕了陳海輝的提議。
反正豆腐已經吃夠了,就隨它去好了。
可林有德又不禁YY,如果自己和那位真的有緣的話…把她弄上床應該會很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