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暗涌

　　當組織考試的那個學生，叫到程曉羽做準備的時候，程曉羽就提前站在里教室前面，等待倒數第二個考生彈奏完。

　　顯然在端木林莎后面彈奏的，都沒有發揮好，這個戴眼鏡的女生也是一路彈得磕磕絆絆，最后彈到肖邦的op10，no4:《升小調練習曲》，直接緊張的忘了譜子。坐在凳子上不知所措的，哭了起來。

　　考官宣布考試結束，安慰了下她，叫她明年在來。那女孩只能站起來，梨花帶雨的走出了教室。

　　程曉羽自覺的走到鋼琴前面鞠了躬。

　　中間那個年紀很大的白頭發男老師說道“程曉羽是吧！你是最后一個了。好好彈，別緊張。”這是考官第一次念考生的名字。

　　程曉羽微微一笑道“謝謝老師關心，我不是很緊張。”

　　這個時候站在教室外面的端木林莎反而比程曉羽還要緊張，考試完了她也沒走，就站在外面等程曉羽，順便聽看看程曉羽的鋼琴水平到底怎么樣。

　　程曉羽自信的坐在凳子上，說了自己要彈得是降小調，b853。

　　幾個老師面無表情，但也看得出來他們也覺得這個曲子難度太低。

　　但程曉羽的第一個觸鍵音色，就讓三個老師大吃一驚，這樣美妙而嚴謹的音符居然從一個學生手中彈出來，讓他們不敢相信，收起輕慢的態度屛息凝神的聽程曉羽彈奏。

　　,顯然程曉羽出色地表現出巴赫的賦格的層次與魅力,而他在處理慢速時,音粒似是一個一個跳躍出來,快速又是音粒飛濺,有眼花繚亂之感。

　　程曉羽彈巴赫，把左手想象成一個人右手想象成一個人，好像兩個人在對話，靠曲子調性區別場景，有的曲子像兩個人在吵架，有的像在互相講情話，有的像兩個大媽在絮絮叨叨的討論今天的菜價。

　　明顯彈出了左右手獨立的感覺，而且左手不是右手的伴奏，而是截然不同的另一個旋律。

　　更可怕的是程曉羽的速度與節奏掌控力實在太強，始終不快不慢的勻速演奏，節奏恒定、嚴謹而平穩，仿佛人肉節拍器一般精準。線條自然流動，正確的使用漸快與漸慢給人一種舒服的感覺。

　　整個一曲彈完，沒有一處可以挑剔的瑕疵。

　　但你要說那個地方特別的出色，又說不上來，整個就是教科書一般的演繹。譜子是怎么樣，就彈得分毫不差的感覺。

　　這屬于考試中的標準答案。但就鋼琴演奏來說就少了些個人特色，而且普通學生也根本無法體會，程曉羽在這首樂曲里表現的強大掌控力。

　　聽在三個老師耳朵里，當然是各有各的評價。但大多數老師會更喜歡個人性格特征明顯一diǎn的學生，這樣的學生一般才有機會成為大師。而像程曉羽這樣表現的，只適合做老師。

　　一般情況下這種彈奏也讓考官很難打分，難度系數較低，可表現又是完美的。

　　但因為周佩佩跟他們打過招呼，過不過就肯定不是問題，即使沒有打招呼，他們覺得這水平過初試也是沒有爭議的。

　　有爭議的是，到底該如何評價這次演奏，不是站在考試的角度，而是站在表演的角度。

　　在考試的層面去看，這次演奏可以打滿分，但從表演的角度去看，就讓人百般矛盾了。

　　但三個考官眼下也沒有時間糾結，程曉羽的下一段考試樂曲要開始彈奏了。

　　程曉羽肖邦練習曲，選擇的小調，也就是暗渠練習曲。

　　這首曲子的技巧是左手的跨度，速度不是特別快，感情濃度比較大。

　　難度也不大。

　　程曉羽彈完之后，沒有停頓接著又彈了。

　　這首曲子是雙手相反的和弦，旋律優美動聽，程曉羽自己認為這首是肖邦練習曲里最好聽的。

　　難diǎn在4對6和跨度大的分解和弦。

　　這連續的兩首曲子也是毫無瑕疵的按照譜子演奏。簡直沒有一diǎn差錯，只是絲毫體現不出個人對樂曲的理解來，完全按照譜子標注的類容進行演繹。

　　中間白頭發的考官，監考這么多年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學生，你說他是天才吧，難度實在不高，全是照譜彈奏。

　　你說他不是天才，不是天才能這么完美的毫無瑕疵的按譜彈奏？很多老師都不一定能做到，何況他還是個學生。

　　白頭發考官愣神了片刻，很想問程曉羽能不能彈高難度的鋼琴曲，但想到周佩佩的囑托，就對程曉羽說“彈得不錯。你可以走了。”

　　程曉羽站起來鞠了一躬，說道“謝謝各位老師。”就從容的走出了多功能音樂教室。

　　三個老師沉默的收拾完桌子上的東西，腦子里全是這個古怪的學生。

　　端木林莎還沒有達到能聽出程曉羽水平的境界，只知道彈得很流暢，音色也很漂亮。見程曉羽出來趕緊問“怎么樣？”

　　程曉羽很有些詫異端木林莎還在外面等他，道“你還沒走？”

　　端木林莎紅著臉道“你還沒把手機號碼給我啊！”

　　程曉羽笑了笑說“你可以問你朋友啊！她不是存了我的號碼嗎？”邊說邊把手機遞給她。

　　端木林莎拿過手機撥打了自己的號碼，又存了自己的名字，笑著說“自己問的比較有誠意啊。”

　　程曉羽接過自己的手機和端木林莎并肩走出學校。卻沒發現后面跟著的何明哲。

　　何明哲一直在聽程曉羽的考試，當然他的水平也不足以聽出程曉羽彈奏的犀利之處，他只聽出來程曉羽選擇了非常簡單的三首曲子。在他看來這樣的曲子彈得在沒有錯漏，也不可能進的了上戲，如果不是有背景的話。

　　所以他一定要做diǎn什么，讓程曉羽進不了上戲的大門。看著程曉羽和端木林莎遠去的背影，何明哲內心絞痛，只有想著程曉羽即將被趕出學校的命運，心里才好過一diǎn。

　　程曉羽和端木林莎在校門口告了別，說了“復試見。”

　　程曉羽就看著端木林莎上了一輛奧迪，疾馳而去。

　　程曉羽又從校門朝學校停車場走去，多花的力氣全當減肥了，程曉羽暗想。陪美女漫步校園的機會可不多，不好好把握那就不是程曉羽了。

　　程曉羽使勁的嗅了嗅空氣，仿佛里面還帶有端木林莎的誘人的體香。

　　這要換上一世的程曉羽，端木林莎這樣的極品，他是斷然不會放過的，但現在和宅男性格混在一起以后，居然對感情矜持起來。

　　肉/體的享樂固然重要，但他更想要的是靈魂的契合。程曉羽想到這里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靈魂你麻痹啊！這明顯應該是日后在說的事情。

　　又想道穿越這么久，自己初吻都還在，不禁悲從中來，打算晚上要王鷗傳部片子來看看，撫慰一下寂寞的肉/體。

　　復試名單考試完第二天中午就公布了。

　　程曉羽并沒有興趣去看結果，他沒有懸念的進了復試。

　　周姨打電話告訴他的。

　　端木林莎還跟他發了短信恭喜他，顯然她去看放榜了。

　　將近五百人刷掉了百分之八十，接下來的復試還要刷掉百分之七十。這真是一場殘酷的廝殺，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藝考比高考更殘忍。

　　很多人選擇藝考是因為無奈的選擇，卻不知道這樣的無奈，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和更堅持不懈的努力。還不見得有用。

　　復試就是在明天，程曉羽打算早diǎn回家，在稍微練習一下預定要彈奏的曲目，雖然他現在的實力，實在不會出什么岔子，但他還是打算在讓自己精益求精的做到最好。

　　程曉羽卻不知道針對他的暗涌已經席卷而來，而他現在只是奔騰呼號著的激流中的一葉小舟。

　　潛藏在陰影里的何明哲去黑網吧，用小號在上戲論壇和貼吧發了帖子，標題叫做《上戲之恥，校花今天我為你哭泣!》。

　　然后在登上自己的管理員號，進行了置dǐng。

　　這充滿暗示的標題，立刻勾起人的diǎn擊。

　　很多上戲學生打開一看，說的居然是去年撞了校花裴硯晨的富家子程曉羽，今年居然膽大包天的考上戲。不僅被安排在最后考試，而且只彈了三首難度超低的曲子，就進了復試。帖子還說據知情正義人士透露，程曉羽的親戚早已打diǎn好一切，買通了一眾考官，直接考進上戲，還曾大言不慚的說，上戲隨便考。上面還上傳了程曉羽考試的照片，和彈得曲目的開頭片段。

　　帖子最后發表了痛心疾首的宣言，想我泱泱大國華夏上下五千年，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華夏精英。如今這象牙塔一般的大學校園，也要被丑陋的權利和金錢沖擊。

　　具有正常理智、常識和具有普遍性的憂患意識的上戲莘莘學子們，我們必須站起來維持學校的純潔，保護好我們這最后一片凈土。

　　為了校花裴硯晨，為了上戲，為了公正，必須要求學校取消程曉羽的復試資格！后面還鏈接了各種當時報道程曉羽不學無術，頑劣不堪的新聞報道。

　　貼吧和學校論壇頓時炸了鍋。覺得程曉羽這種敗類怎么能混進上戲的。很多人都回復明天必須去圍觀。還有裴硯晨的愛慕者開始組織人手說要明天干場大的。

　　何明哲發了貼，置了dǐng就回到宿舍，開始關注帖子的發展狀況，當一切正如他所料的一樣發展時，不由得發出了得意的笑聲。

　　聽到舍友也在討論這個帖子的時候，他還難得請幾個舍友吃了宵夜，并約好明天一起去進行“圍觀”活動。

　　何明哲并不認為這樣的活動就能和學校抗爭，他明天還有殺手锏要使！

　　這一招才是他致命的一招，必須讓程曉羽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