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誠在健身房健完身,跟站在一旁的秘書說道:“通知汪棟梁叫他馬上過來,我接下來有兩個小時時間。”說完之后拿起礦泉水瓶子,走進了淋浴室。
十分鐘后走出來,女秘書已經準備好了衣物,先把襯衣拿了起來替他穿上,然后說道:“汪總說他帶了一個人一起過來,他們半個小時趕到.....”
許佳誠站在鏡子前面,睜開自信而有神采的眼睛,緩緩的說道:“正主終于來了,我到很好奇是個什么樣的角色。”
許佳誠四十八歲,但看上去很年輕,輪廓棱角分明,不僅皮膚保養的很好,也非常注意維護神采,完全不是華夏富商大腹便便的模樣。
此刻他正在京城西山的別墅里,換好衣物,秘書又幫他吹干了頭發,許佳誠就走到了戶外的沙發椅上,坐著看有關“兮羽”的材料,雖然這些東西已經滾瓜爛熟,但他依然覺得充滿趣味,這家企業的成長似乎充滿了偶然和幸運,每每卡著關鍵節點沖到了時代的最前沿。
許佳誠并不太相信有運氣這回事,他一直認為運氣是強者的謙詞,命運是弱者的借口。
沒過多久,秘書就告訴他汪棟梁已經到了會客室,許佳誠看了看表,還有三分鐘才到半個小時,他將“兮羽”的資料丟在茶幾上,端起浮著冰塊的威士忌一口飲盡,然后下了樓。
蘇虞兮和汪棟梁站在許佳誠西山別墅的會客室,巨大落地玻璃前是一片片掩映在青紅樹葉間的高檔別墅區,一幢幢西洋風格變異的哥特式或者巴洛克式小樓,使得這一片透出了些許香榭麗舍或者楓丹白露地區那種優雅恬適的調。
再遠處,隱隱可以看見建筑大師貝聿銘的杰作香山飯店那熔中西文化于一爐、體現天人合一觀念的優美輪廓。
再往遠處,應該是堪稱世界園林之冠的大氣而鋪張的頤和園,可惜淡淡的灰霧煙塵阻礙了他們本可抵達昆明湖的目光。
京城別墅帶有“一山“、“二河“、“三線“、“四高“之說,一山當然就是指的西山,此處更有皇家板塊之稱,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高官貴胄,不少主要領導人都在此處有別墅,個別區域屬于受限制區域,能在這里買房子的人自然都非同小可。
蘇虞兮對許家的自然是有深刻的了解,許沁檸的爺爺許世庭,八十二歲,曾經是第三代領導下的儒將,后來成為華夏第四次經濟大變革的中堅力量。
屬于改革派的中堅人物,也是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忠實追隨者,許世庭的部下,可以說成千上萬,遍布全國。
許佳誠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老大是許世庭和前妻所生,二哥、三姐均是同父異母,三人全部在華夏身居要職,而許世庭的門生故吏有十多人是副省級以上,整個構建了一個龐大的許家圈子。
但許佳誠是一個異數,二十幾年前,許佳誠在哈佛工商學院讀書的時候,就對當時還不能算作大人物的喬治·鮑爾森十分欽佩,那時候,多數美國人還認為鮑爾森不過是個投機客而已。
但在幾年之后,華爾街傳出消息說:美國總統雕像山對面的那座山,將獻給世界上最偉大的投資經理人,這座山的表面已經刻好了股市天王華倫·巴菲特和喬治·鮑爾森的雕像。
這個消息讓許佳誠心潮澎湃,他認準了未來二十年金融大鱷們將大放異彩。
年蘇聯陷入危機,九一年隨之解體,華夏15大召開,開始修正路線,看過發展綱要的許佳誠知道屬于自己的時代來了,資本大到一定程度,暗箱就盛不下了。
何況,在許佳誠看來,華夏國有企業大面積陷入困境,東部和中西部的經濟差距越拉越大,中央政府對此又不能坐視不管,已經出臺了很多傾斜政策,這一切都蘊藏著無限的商機,也正是他學以致用的時候。
當時他只是想向家里證明自己的能力,因為不喜拘束,不想走仕途,又非要在資本主義國家花天酒地的他,一向被認為是八旗子弟,誰也沒有想到頭腦清楚又務實的他會取得如此輝煌的成果,在九七年亞洲金融風暴中成長為華夏金融大鱷。
接著在九十年代末的國企改革浪潮中,大肆購買優質資產,成就了如今的偉業。
“勝利總是屬于金幣的”——這是許佳誠的座右銘,他一向喜歡把巴爾扎克借羊腿子說的這句話掛在嘴邊。
但最讓他驕傲的是,他作為一個正宗紅二代,社會主義接班人,親人都是堅定的布爾什維克,在國有資產流失嚴重的時期,并沒有挖華夏墻角,都是真金白銀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游戲,在美國生活的經歷告訴了他,維護規則比什么都重要。
這也成了他能夠堂而皇之登上《新財富雜志》而屹立不倒的基石。
蘇虞兮對這個華夏紅色二代的傳奇人生也算有研究,他不像大多數大亨只在自己的領域里呼風喚雨,許佳誠對任何新興經濟都保持著關注和興趣,他的集團所涉足的領域也是種類繁多。
“嘉能系”在國內外證券市場也是聲名顯赫,并被稱為“滬市”的幕后莊家。
其實這樣的對手在蘇虞兮看來自己是毫無勝算的,唯一可供利用的機會只有兩家還算有交情,自己和許沁檸是閨蜜。
許佳誠走入寬敞的會客室,看見了背對著他站著正在欣賞窗外風景的蘇虞兮和汪棟梁,看到蘇虞兮那姣好的背影,許佳誠心里一凜,凡是女人能成就大事業的,普遍比男人更有能力也更難纏,畢竟這是個男權社會。
他揚起笑臉走近,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兩位,此處風景如何?我想全京城要找不到比這里更值得一看的私人住宅了!”
聽到許佳誠的聲音,汪棟梁趕緊轉身說道:“許董您好!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接著蘇虞兮也轉過身來,眨著秋潭一樣泛著黛青的眸子,嘴角略翹了起來,微微頷首說道:“許叔叔好!”
許佳誠聽到那句許叔叔就楞了一下,在看到蘇虞兮那張自己還算熟悉的精致面孔,笑容都凝固了一下,這實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一時不知道蘇虞兮是來做說客的,還是“兮羽”背后就站著蘇家。
一想到“兮羽”這個名字,許佳誠心中就確定了這家公司肯定和蘇虞兮有莫大的關系,不然許沁檸原來不會動用自己的家族基金支援“兮羽”。
但叫他想不透的是,為什么蘇家不站出來為“兮羽”撐腰。
瞬間理清了思路,這些想法在他的腦海里電閃而過,臉上的那一抹驚訝也一閃而逝,大風大浪他也經歷的夠多了,更離奇的事情也遇到過,眼下這種情況并不算什么。
他露出溫和的笑容,仿佛早有就知道蘇虞兮會過來一般說道:“小兮,好久不見,你爺爺身體還好吧?”
許佳誠這句寒暄,即是尊敬,也是給蘇虞兮施加壓力。
但蘇虞兮表情非常淡然非常坦白的說道:“許叔叔謝謝您的關心,我爺爺他身體不算太好,前幾個月才進醫院修養了一段時間,保健醫生說還是老毛病,血壓高、糖尿病,冠心病.....保養好了看能不能活到九十歲。”
雖然許佳誠問了蘇東山的情況,但是蘇虞兮肯定是不能反問許世庭的身體好不好的,那是平輩之間才能問的問題,既然秉持著晚輩之禮,就只能等對方出招,她才能拆招。
對于蘇家這種江河日下的家族來說,有沒有蘇東山這個老人家區別很大,但這種事情沒有太大必要瞞,在說想瞞也是瞞不住的。
許佳誠從蘇虞兮的表情上面完全看不出上面端倪,如果沒有蘇東山在,蘇家從第二梯隊掉下去就會變成事實,但如果“兮羽”真是蘇家的,那就另當別論了,蘇家不僅掉不出第二梯隊,還能上升到第二梯隊的中上游位置,且發展潛力巨大。
但蘇家這時并不像有“兮羽”這張牌的樣子,誰都知道這張牌在蘇東山在的時候打出來,可比蘇東山不在的時候打出來效果大的多。
許佳誠笑了笑對著蘇虞兮說道:“小兮你坐.....”接著又轉身對汪棟梁道:“棟梁,我叫我秘書陪你在我這院子里逛一逛,小兮是我的晚輩,我有些關于我女兒的事情私底下問下她。”接著又面露苦澀的笑容搖頭道:“我那個女兒啊!要有小兮一半懂事我也就不操這份閑心了。”
汪棟梁這種級數的人,實在分不出來許佳誠說的到底是不是托詞,不過這無關緊要,反正他沒有選擇,也沒有插話的余地,他笑著說道:“好的,許董,關于為什么兮羽要和萬金系合作,您也可以咨詢蘇小姐,她知道的比我清楚。”
許佳誠點了點頭。
汪棟梁跟著許佳誠那身材無比妖嬈的女秘書走出了會客室。
許佳誠坐在了蘇虞兮的對面,中間隔著一張意大利黑金花大理石茶幾,上面擺著一應茶具,兩杯陳年普洱茶還在冒著騰騰的熱氣。
他并沒有急于找到答案,而是伸手拿起公道杯,姿態閑適的替自己也到了一杯普洱然后說道:“小兮,我先謝謝你這么多年對我家檸檸的照顧,她能和你認識也算是福氣,前年你授意她給‘兮羽’資金支持,回報不菲,現在她又一心搗鼓電影院線的事情,去了美國,這次收購美國院線的事情我也比較看好.....其實她不算是很會理財的人,我平時又很忙,疏于對她的教育,她姨媽根本管不住她,我真要好好謝謝你對她的幫助.....”
蘇虞兮道:“許叔叔,購買院線的事情,她只是問了下我,我給了點參考,其實完全是她自己的主意,和我沒有太大關系,至于‘兮羽’的投資,我還要感謝她,如果不是她,‘兮羽’當時很可能就要下場融資了.....”
許佳誠皺著眉頭說道:“你們家應該沒有這么缺錢吧?”
蘇虞兮慢條斯理的說道:“‘兮羽’和蘇家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完全是我哥哥的產業......”
莎士比亞說“說話慢條斯理是女人最大的美德”。
但許佳誠卻覺得蘇虞兮拋出了一個讓人難以理解的炸雷,這句話透露的信息實在太多了!
信息量大到老謀深算如他,都難掩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