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二章 廟會
華夏廟會起源于遠古時期的宗廟社郊制度——祭祀，因此自然是歷史悠久，廟會有的是一年一度，有的一個月內就有數天，會期除固定的，還有不定天數的。
比如清末民初的會期：每月逢九、十、一、二是城隍廟，逢三是土地廟，逢五、六是靜安寺，逢七、八是報恩寺。再加上正月初一開廟的龍華寺和玉佛寺，一般開廟十天到半月，初二的豫園開園唱戲，元宵節大觀園的燈會，都是消閑好去處。
而在如今，過年期間尚海的廟會天天都有，并且每天還不只一處，而這樣的盛況基本要延續到元宵過后才會結束。
而城隍廟廟會則是尚海民眾過年必去的地方，尚海開埠以前，城隍廟是尚海民眾唯一的游樂之處。尚海城隍廟從清末民初以來，和周邊的豫園、市場以及老街里巷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區域的代名詞。它代表了上海的歷史與傳統。多年來由廟市發展形成的廟會文化，幾乎囊括了宗教、商業、民俗等民眾物質、精神生活的各個層面，可以說已經成為了尚海的一張名片。
蘇虞兮依舊滿副武裝，戴了頂黑色紀梵希惡魔角棒球帽，灰色寬松毛衣搭配黑色連褲襪和一雙過膝的長靴，因為在車里比較暖和，所以她將長款的黑色呢子大衣和口罩都放在了膝上。
程曉羽沿著人民路到麗水路右轉找了家位置很好的地下車庫，因為初一來逛廟會的人多，因此排隊排了十多二十分鐘才將車開進停車場，幸好蘇虞兮帶了本《哲學是物理學的工具》在車上看，因此也不覺得無聊。
等程曉羽將車停好，指揮停車的大爺見程曉羽的車很高檔，還特意拿了幾個紅白相間的橡膠路錐將雷文頓隔了起來，程曉羽笑著道謝，蘇虞兮戴了口罩穿了外套，兩人就坐電梯直接上了福佑路。
雖然只是廟會第一天，還是大年初一，但街上已經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了，幸好人潮的密集程度還沒有到水潑不進的讓人窒息，所以還不至于逛街都困難。因為有不少觀賞性很高的民俗活動，因此外地的游客也很多。
兩人好不容易走到城隍廟，看見牌坊前還掛著玉兔迎春的巨大塑像。
蘇虞兮和程曉羽并肩而行，兩個人離得很近，肩膀靠著肩膀，雖然冬日的陽光灑在臉上并沒有讓人覺得溫暖，可四處都是五彩繽紛的風車隨風轉動，充耳都是喜慶的鼓樂齊鳴，身處這洋溢著幸福味道的廟會氛圍之中，人的情緒也變得美好起來。
微風不噪，滿目絢麗，這樣的場景即使在白天也讓人覺得十分燦爛。倘若到了夜里，大抵就是“觀不盡鐵索星橋，看不了燈花火樹”的盛世年華了。
越往前走人流就越湍急，兩人差點被擠散，于是蘇虞兮主動挽住了程曉羽的胳膊，程曉羽雖說和蘇虞兮是兄妹關系，兩人相處的時日也不算短，因為工作關系也經常見面，所以有些時候程曉羽也會有自己和這個妹妹，關系很親密的感覺，。但往往第二次再見，程曉羽就會覺得昨天的親密只是錯覺。
當蘇虞兮的溫度貼著自己很近的時刻，程曉羽也知道這樣的這樣的情況不過也就是普通兄妹們的日常而已，可程曉羽與蘇虞兮畢竟不是普通兄妹，對程曉羽來說，蘇虞兮的特別在于每次相處都有初見時的新鮮感，而兩人對對方來說都是有種難以觸及的神秘，于是這樣的相處每每讓程曉羽驚艷。
蘇虞兮見程曉羽對各種各樣的小物件都充滿了興趣，到處都有民間藝人也在表演自己拿手的絕活，吹糖人，捏面人，草編，繩編，老虎鞋，泥咕咕等等，都讓程曉羽看得津津有味。
蘇虞兮忍不住說道“這些也沒什么神奇的吧？很多東西隨處都能買，再說你看了半天，也沒見你買上一樣，有什么意思啊？”
程曉羽笑了笑道“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你根本沒有了解逛廟會的精髓。逛廟會的樂趣，全在一個逛字，就如同元宵節的樂趣，全在一個賞字。不必非買什么東西，你只需隨著人流，慢慢地從那一眼也望不到頭的攤位一端開始逛起，邊走邊看就很有意思了。”
此刻他們身邊正有一對，已近不惑之年的夫妻，正精打細算地為買一塊玉觀音與攤主極其耐心地討價還價。
有正值豆蔻年華的鄰家小妹，小心翼翼地攙扶著白發蒼蒼的老奶奶從他們身側經過，邊走邊耐心地給老人家講解著一件又一件老人那個年歲不曾用過或不曾見過的所謂的“高科技”。
也有幸福的一家三口，孩子還不及周歲，老公小心翼翼的抱著孩子，妻子買了撥浪鼓正逗著小家伙笑，這樣的平凡場景竟也有了讓人心醉的萬種柔情。
更有滿臉陽光的小情侶也在大年初一偷偷跑出來約會的，他們手牽著手卿卿我我，女生手中拿著一串糖葫蘆，正在喂男生吃一顆酸酸甜甜的裹著蜜糖的山楂。
蘇虞兮道“平凡的幸福得來的容易，可一個平凡的人，卻隨時可能被生活的巨浪所吞沒。”
程曉羽搖頭道“其實我們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個世界，即使是一個平凡的人也要為他所生活的世界而奮斗。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其實平凡的世界里，也沒有一天是平靜的。只是回歸生活，我們把這些平凡的日子真正的過好了，不就是一種圓滿嗎？大多數人不會如同我們這些喜歡哲學的人一樣，把自己看成一粒塵埃，雖然地球在宇宙中也都只是一粒塵埃，可是對于我們這些生命短暫的人而言，互相依靠的彼此就是整個世界吧！”
蘇虞兮沒有說話，她能感覺到程曉羽正在致力于改變自己與世界之間的隔閡，她其實有些開心程曉羽的努力，因為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樣天才的蘇虞兮是正常和應該的，她就應該和普通人有所區別，可只有程曉羽希望她能回到平凡中來，做一個能夠體會普通幸福的平凡姑娘。可蘇虞兮知道這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自己意愿存在或者實現。只是她沒有說出來，這是她對程曉羽的一種妥協。即使是棋子，程曉羽于她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一枚，做為棋手，國王也就象征著勝負，本質上來說，她和國王就是一體的。
兩人在充滿塵世味道的廟會中閑逛，在這流動的風景里，有溫馨，有浪漫，有相濡以沫，有相敬如賓，有年青人的如膠似漆，有已過耳順之年歷經世事滄桑看什么都云淡風輕的從容淡定，當然，也少不了生活中不可避免的無奈與辛酸，掙扎與困惑。
可這就是平平凡凡的日子，實實在在的生活。空氣里彌漫著過日子的味道，叫賣聲中飄蕩著塵世里的滋味。比之程曉羽和蘇虞兮的日常更貼近生活，更接近俗世里的本真，也更能看到每個凡人最真實的自我。
一圈廟會逛下來，兩人即使什么都沒買，這普通百姓的人生百態，也讓他們覺得收獲頗豐，也更能在這看似平淡無奇但卻又處處充滿生活的大智慧的瑣碎繁雜里，找到自己在生活中最合適的位置，把以后輾轉在紅塵中的每一段時光，都經營成自己的素年錦時，絢麗成自己的靜好歲月。
當然這里不僅有過日子的柴米油鹽醬醋，也有陽春白雪的琴棋書畫詩酒花，蘇虞兮就在舊書攤上淘了一本《沉思錄》。程曉羽看著蘇虞兮在舊書堆里挑挑揀揀，覺得這在普通不過的時光，豐盈了他的人生。
兩人站起來的時候，程曉羽意外的碰到了熟人，常岳。
常岳和程曉羽有過兩面之緣的陳龍還有兩個姿色不凡的姑娘走在一起，也在逛廟會。
常岳見到程曉羽也有些驚訝，他還在猶豫和不和程曉羽打招呼的時候，陳龍就先朝程曉羽揮了揮手，喊道“程曉羽。”陳龍對這個外表平凡，口才了得，女人緣又十足的才子印象十分深刻，因此毫不猶豫的就開了口。
程曉羽看了看身邊的蘇虞兮，卻有些尷尬，他先跟常岳道了“新年好。”又跟陳龍和兩個不認識的美女道了“新年好”，常岳雖然不舒服程曉羽對自己身份的半遮半掩，但誰有又沒有秘密和不想別人觸及的地方呢？常岳見程曉羽笑得誠懇，面帶愧色，也就不再計較了，于是看了看帶著口罩瞧不見長相，但身材氣質絕妙的蘇虞兮笑著問道“哎呦！班長！這旁邊的美女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程曉羽還不知道該如何介紹，看著蘇虞兮不知如何是好。
蘇虞兮挽住程曉羽的手，搶先點頭道：“嗯！我叫周程兮，是曉羽的女朋友，現在還在讀高三。平時曉羽沒有在學校里亂來吧？”
程曉羽臉紅心跳。
旁人只稍稍驚訝程曉羽居然有女朋友，并且在他們的耳里，自然就會聽成是：周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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