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九章 第一個字

　　程曉羽趕在裴硯晨說話之前搶先說道“是的，裴硯晨為了感謝我救了她的寵物，一只叫做石頭的小狗。所以才會答應出來聚會的。”

　　裴硯晨有點詫異的看了程曉羽一眼，她本想替他解釋一下關于偷東西的事情，結果程曉羽似乎并不想別人知道。裴硯晨于是不在出聲，既然程曉羽不愿意說，那么她自然會尊重他的想法。

　　常岳一臉狐疑的問道“小狗？”

　　謝映真倒是偶爾看見過裴硯晨提著籠子去圖書館，于是說道“哦！那只小金毛嗎？”

　　裴硯晨只能點頭，她其實很不擅長說謊，但想到程曉羽這樣的說法，勉強也算不上謊言，于是表情就不在那么僵硬。

　　程曉羽點的兩杯酒是徐姐親自端上來的，直筒的柯林斯杯里放著橘黃色檸檬片混著透明冰塊的“金湯力”，旁邊擺著馬天尼杯插著暗紅色櫻桃顏色有些渾濁的“曼哈頓”，兩杯酒放在托盤上的時候，就有種奇妙的和諧感，像一副關于酒的藝術海報那樣美麗，更讓人直觀的感受到了酒，其實也分性別。

　　徐姐微笑著先將“金湯力”放在給程曉羽面前說道“品一下，看怎么樣？”

　　程曉羽仔細看了一眼這杯“金湯力”，就判斷出調酒師水平屬于速成班畢業，看了幾本配方書籍的雛。因為這杯酒犯了一個初級酒保經常犯的錯誤，就是冰塊的數量不夠，很多人以為冰塊多了。能喝到的酒就少了，調酒師多放冰塊一定是在坑我錢。而且不常喝雞尾酒的人也不會注意這個問題。但其實正確的雞尾酒調配中，冰塊一定要裝滿整個杯子。而且每一種酒對冰塊大小的要求也不一樣，當然也有不需要加冰的雞尾酒。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冰塊制作的太不專業了，估計就是酒吧里自己的制冰機做的，但一杯好的雞尾酒，冰塊最好手工制作，不要小看冰塊在雞尾酒中的作用，冰塊是雞尾酒的靈魂。

　　但程曉羽只是來消遣的，并沒有砸別人飯碗意思，于是用手輕輕托住杯底。盡量減少手與杯子的接觸面，在喝了一小口。一杯好的金湯力聞起來是青檸的香氣，而且從第一口到最后一口都是一個味道，金酒的杜松子味和湯力水微苦的味道能巧妙的結合到一起，但可惜的是這一杯有點寡淡無味，湯力水加多了的緣故。于是程曉羽微笑著說道“不錯，還行。”

　　顯然徐姐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也只是笑了一下，說道“你要求還是挺高的。”她要知道這水平在程曉羽這里根本不及格。估計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程曉羽也只是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我要求真不高了。畢竟對于這樣一個并不專業的清吧，程曉羽也不能要求更多。

　　等徐姐走后，常岳又好奇的指著自己面前的“長島冰茶”道“是不是每一杯雞尾酒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

　　程曉羽嘆了口氣道“人們往往對美好的事物都會腦補一個凄美或者宏大的背景，但其實很多美麗誕生于錯誤的苦難中。并不是每款雞尾酒都有一個讓人感動的故事。也不是每款雞尾酒都是五星酒店里的頂級酒保苦心造詣之作。事實上，很多雞尾酒配方誕生于甲板。早期的航海活動中，烈酒是水手的標準補給。同時為了預防敗血癥，每個水手都會配給檸檬。并要求食用。一幫摳腳大漢有酒有檸檬，又他媽無聊。就只能用檸檬配酒咯！現在你知道為啥雞尾酒要用這么多檸檬了吧。而雞尾酒的風靡之潮是起于美國的禁酒令時期，主要是為了掩蓋私釀酒的劣質口味。同時也是掩蓋販賣酒精的罪行。所以懂了嗎？”接著程曉羽又用美國口音模仿美國大漢說了句“Guy，givemeaupoLongIslaea（伙計，給我一杯長島冰茶。）”

　　“我擦，那我們自以為有情調的東西，其實原來都是些賣苦力的美國佬喝的玩意咯？”常岳皺著眉頭說道。

　　程曉羽看了一眼裴硯晨緩緩的說道“其實大部分古典雞尾酒，喝的都不是情調，而是要去感受一種自我安慰和自我麻痹的方式罷了！”

　　常岳呵呵一笑說道“你聊酒都能聊出人生哲理，我也是服了你了！”。

　　程曉羽認真的說道“其實雞尾酒也是有情懷的，一杯好的雞尾酒，能夠治愈人受傷的靈魂啊！”

　　“你發現聽你胡扯也是件很有樂趣的事情啊！”謝映真饒有興致的說道。

　　“那我這杯‘瑪格麗特’呢？我剛才看酒單上說介紹說這個酒可是有個愛情故事的啊？”袁詠珊也迫不及待的插嘴問道，開始她還對程曉羽抱有成見，但現在也因為程曉羽的博學所改觀，這讓她覺得程曉羽正如謝映真說的，不像個會偷女士內衣的男生。

　　程曉羽笑盈盈的說“酒單上的故事應該是這樣說的吧，‘瑪格麗特’這款雞尾酒是1949年全美雞尾酒大賽的冠軍，它的創造者是一個酒吧的侍應生叫做簡杜雷薩，瑪格麗特是他已故戀人的名字。其實我覺得與其說這個故事凄美，不如說是個悲劇吧，因為瑪格麗特是墨西哥人，而簡的父親是保守黨，所以阻止了他們的婚姻。于是簡就此離家出走，住到了瑪格麗特的小鎮上。有一天瑪格麗特養的叫綠蒂的狗走失了，于是簡義不容辭的去了明知會有危險的森林里替瑪格麗特尋找她那只心愛的小狗。很不幸他遇到了黑熊，嗯，在簡與黑熊激烈的斗爭中，瑪格麗特擔心情人的安全也趕來過來，但是很不幸她死了。后來，簡就用墨西哥的國酒Tequila（特其拉酒）為雞尾酒的基酒，用檸檬汁的酸味代表心中的酸楚。用鹽霜意喻懷念的淚水，調制了瑪格麗特。也許沒有哪一種飲品像雞尾酒一樣最能表達愛情了。正因為如次。‘瑪格麗特’雞尾酒才一直以來受到人們忠實的擁護，這款雞尾酒飽含了簡深切的悲痛之情。和對情人瑪格麗特的無限緬懷。而一般關于這杯酒的簡介都會寫上：‘墨西哥特產的特其拉酒和芳香的君度調制的溫柔味道，寄托了他對出生于墨西哥的情人瑪格麗特的哀思，鹽圈上的細鹽宛如顆顆傷心的淚滴’。”

　　“這種愛情卻是挺偉大的。”袁詠珊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又喝了一口“瑪格麗特”無限感懷的說道。

　　“是啊！沒有什么比為了愛人付出生命更讓人感動了？這個故事應該拍成電影。”謝映真也接著說道，小女生總是容易被這樣的故事打動。

　　“如果這樣就不叫悲劇了！”程曉羽笑了笑道。

　　“啊？什么意思？”謝映真的表情就是沒聽懂程曉羽在說什么。

　　“她是被簡一槍打死的。”程曉羽將杯中淡而無味的‘金湯力’喝干，平靜的說道，這樣的酒不知道喝多少才能醉，他有些惆悵的想到。

　　眾人驚訝，都在等著程曉羽的下文。

　　程曉羽又替所有人點了一圈酒。這一次來的就不是老板娘了。點完酒又接著說“當然這是誤殺，并沒有什么其他愛恨情仇的故事，所以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告訴我們，男人做事的時候，女人千萬不要隨便插手啊！”

　　“程曉羽，你這人真夠冷血的啊！這樣讓人傷心的愛情的故事，你還忍心調侃。”謝映真被程曉羽的神轉折給氣的夠嗆，忍不住說道。

　　程曉羽笑了下道“其實這個故事，應該是杜撰的。就像我們華夏餐館老喜歡掛個什么乾隆、康熙最喜歡的菜肴，因此給它命名一樣。外國人的就高端一些，編個感人的故事來替酒做宣傳。”

　　“你怎么知道是杜撰的啊？說不定是真的呢？”袁詠珊有點不服氣的說道。

　　程曉羽嘆息一聲道“因為全美雞尾酒大賽是由IBA主辦，而IBA要到1951年才成立。”

　　眾人皆無語。連旁邊的侍應生都聽的目瞪口呆。

　　程曉羽又繼續說道“其實關于瑪格麗特還有另一個說法，這是又是另一個關于暗戀的傷情故事。話說十九世界三十年代的墨西哥蒂華納海灘的酒吧店主‘CarlosHerrera’（卡洛斯埃雷拉），對好萊塢明星‘MarjorieKing’（瑪喬麗金）一見鐘情。當時。年輕的瑪喬麗剛剛與她的百萬富翁丈夫離婚，正計劃收購恩塞納達的RiveradelPaiio酒店全墨西哥最奢華、最有名的酒店。每次去談判時。瑪喬麗都會來卡洛斯的店喝一杯。因她對龍舌蘭以外的酒過敏，卡洛斯就為了他所暗戀的人。以龍舌蘭為基酒進行了各種創新實驗。直到有一天，三份龍舌蘭兩份君度一份鮮檸檬汁冰沙，裝入沿上再點綴鹽粒的冰鎮酒杯，從此成為經典。咸與酸的微妙融合，似乎是對一份質樸而無望愛戀的最好表達，而酒的名字就以‘瑪喬麗’的西班牙語名字‘瑪格麗特’命名。所以，如果你想表白，就為她點上一杯瑪格麗特，或者為她做一杯專屬的瑪格麗特，同時再講講這個故事…”

　　“這個故事雖然沒有上一個凄美，但也算一個很溫暖的故事了。”袁詠珊瞧著桌子上的瑪格麗特說道。

　　程曉羽看了眼吳凡說道“其實我想，這個故事告訴了我們一個道理，對于喜歡的人，不僅僅是沉默的做什么，更要勇敢大聲說出來。要不然多讓人感動的事情，對彼此來說都是傻事。”

　　“這句話我贊同，不是有句歌唱的嗎？愛要說，愛要做，做個男人”常岳最后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吳凡就一巴掌拍到他背上道“你這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常岳嘿嘿一笑道“你這人就是思想品質道德修養不高，在座這么多人就你想歪了。”

　　吳凡不服，兩個人開始在桌子上幼稚的笑鬧起來。

　　程曉羽沒理會兩個拿著吸管拼劍法的人，又道“但很可惜，這個故事應該也是杜撰的。因為女主對龍舌蘭以外的所有酒過敏，這種說法實在太不靠譜了。”

　　裴硯晨輕輕的在旁邊問道“那到底瑪格麗特這個酒是誰發明的呢？”

　　程曉羽瞧了下裴硯晨說道“其實瑪格麗特的起源眾說紛紜，至今仍是個謎，目前最準確的說法，發明者應該是一家位于墨西哥昂塞納達市叫做Hussongstina酒吧的老板DonCarlos，有一天他調制了一種新的混合飲料，而第一位顧客是德國大使的女兒MargaritaHenkel，因此DonCarlos就以她的名字‘瑪格麗特’命名了這款雞尾酒。”

　　“程曉羽，你這又要說出個什么道理來？”謝映真睜大眼睛，看著說故事說的婉轉又吸引人的程曉羽道。

　　程曉羽用極具磁性的聲音沉吟道“只要合適的人出現在恰當的時間，只要出現一次就能夠永恒，雖然只是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可你永遠不會知道這其中蘊含了多少深沉如海的感情。”耳邊還放著不知名悠揚樂曲，程曉羽這聲音份外讓人沉醉。

　　“你這個故事的轉折難道就是，DaritaHenkel么？有點俗套啊！”裴硯晨略帶鄙薄的說道，其實她不自覺也被程曉羽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以及他拿莫名奇妙的轉折所吸引了，但她又不爽程曉羽這種無差別的撩妹模式，幾乎所有人都在圍繞著他聊天，而妹子們的視線也都集中在他身上。

　　程曉羽對裴硯晨的諷刺無動于衷，他淡淡的說道“我不知道DonCarlos喜不喜歡MargaritaHenkel。”

　　裴硯晨覺得程曉羽這種冷淡的態度真的有些氣人，也有點帶著情緒的說道“那么你在無病呻吟的感慨什么？”

　　對于裴硯晨突然的加重語氣，眾人都端坐了一下身子，有些同情的看著程曉羽，看他會怎么回答。

　　程曉羽端起杯子敬裴硯晨的酒，然后一字一句說道“你知道我喜歡的人是誰嗎？如果不知道，就請回憶我這句話說的第一個字。”

　　程曉羽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雖然雞尾酒本不該是這種喝法。

　　長久的沉默，好像整個酒吧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心跳的怦怦聲。

　　裴硯晨從來不相信所謂的星河倒灌，日月逆行，什么世界突然全部變成黑白色，擁擠的人群中走出一個彩色的某人之類的說法，甚至她都不相信感情這種事情的存在。

　　可今天，裴硯晨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兩章連更，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