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背叛者納扎克受到了應有的懲罰,而凜冬之爪卻難以入眠。
因為,人們即使躺下了,但腦海中還是忍不住回想起瑟莊妮的英姿——她告訴所有人,她要超越塞瑞爾達,為此,哪怕不去繼承塞瑞爾達的力量。
此刻,孫偉躺在床上,雙手壓在頭下,用一個舒服的姿勢盯著帳篷頂發呆。
而與他相反,不遠處,達克希樂躺在另一張床上早已深入夢鄉,嘴里不時發出斷斷續續的夢囈…一臉睡得極香的表情。
“還有三天…”孫偉低語。
現在,離普朗克約定的出海時間還有三天。
他已經把該做的事做的差不多了,在阿瓦羅薩,他早已經留下大量的魔法種子,而瑟莊妮也答應,愿意派出一批建筑師在雪原上傳播溫棚的建造技術。
或許明年冬天,弗雷爾卓德就會完全變一個樣子。
不會再有人野蠻地搶奪別人的食物,也不會再有部落間不和的戰爭發生…那么,剩下的事只有一件——找布隆,暫時借他的盾牌用一用。
孫偉并不擔心這最后的一件事,在冬戰聯盟成立之后,布隆已經熱心腸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只不過,那時候布隆說他有急事要做,半個月之后,要孫偉去一片牧場找他…算算時間,現在也差不多了。
所以,孫偉睡不著不是因為有麻煩事,他只是一時間,有點舍不得這片潔凈的雪原。
夜過深半,連皎月都藏進了一片烏云里,像是要休息一下。
除了崗哨之外,凜冬之爪亢奮的戰士們也陸續休息,整個木寨陷入了一種平淡的寂靜之中。
但忽然,孫偉皺了皺眉頭,他看向帳篷壁,一個苗條的影子在微弱的火光下搖曳…有人在外面。
而且,直覺告訴孫偉,那個人在等他。
于是,他輕手輕腳地走出帳篷,并不打算叫醒達克希樂。
但出門之后,孫偉有點驚訝,因為那個等他的人不是萊茵,也不是落,而是…劍姬菲奧娜!
菲奧娜微微鞠躬,然后,在孫偉疑惑的目光下,帶著他來到了一處黑暗寒冷的峭壁之下。
黑暗能讓人無法看清東西,但對于孫偉這個早已習慣與黑暗作伴的人,無光的世界反而更容易讓他冷靜下來,看到真相。
不過看著菲奧娜欲言又止的樣子,孫偉心中卻產生了一股深深的不解——
如果菲奧娜需要幫助,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求助,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偷偷摸摸的,仿佛是在做一件違背她心意的事情。
而對于不能理解的事情,孫偉更習慣于直接發問,所以,他以一種坦蕩的語氣問道:“菲奧娜小姐,請問你想要做什么?”
沉默了一會兒,菲奧娜沙啞地開口:“孫老師,我記得你說過,艾歐尼亞有一位修煉無極之道的劍道圣手,還有一位修行御風劍道的大劍豪…”
孫偉一怔。
但下意識的,他還是點了點頭,回答道:“那位無極劍道的人名為易,那位御風劍道的劍豪名為亞索,他們都是艾歐尼亞人。”
“所以,他們的劍術之中也都摻雜著魔法嗎?”
孫偉緘默,沒有否認。
黑暗之中,菲奧娜的臉上浮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她似乎在于自己作斗爭,最后,她喑啞地問道:“如果我和他們交手,我會勝嗎?”
這一刻,孫偉深深地看了眼那雙天藍色的眼睛,她仿佛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銳利,成為了一把鈍劍。
“你想要聽真正的答案嗎?”他問。
菲奧娜僵硬了一下,輕輕點頭,“嗯。”
“如果不配備禁魔石,公平戰斗的話,你沒有一絲勝算。”
話音落下,空氣中似乎飄蕩著淡淡的澀味,猩紅的劉海隨風搖擺,已經不再盛氣凌人。
菲奧娜吞咽了一聲口水,她看著面前那個模糊的人影,他是孫,是一個仿佛知道所有事情的人。
但是,他絕不會知道她現在心中所想。
因為,連菲奧娜自己都不敢承認,在她心中那一棵罪惡的萌芽!
在弗雷爾卓德,菲奧娜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挫折與震撼…她敢肯定,一個德瑪西亞人,哪怕是再花十幾輩子也不可能有這樣的遭遇——
普朗克的火槍、達克希樂的魔力、瑟莊妮的鐵腕、風暴之熊的雷電,還有萊茵那仿佛神跡一般的魔法,直通天際,無所限制…
最重要的是,萊茵是一個德瑪西亞的女孩。
經歷了這么多天的相處,菲奧娜早已能判斷出萊茵是怎樣一個人——
她不像搜魔人兵團所懸賞的那樣,是一個罪惡的染魔者,她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除了強大的力量,她真的和很多德瑪西亞女孩一模一樣。
可是,為什么德瑪西亞要扼殺像萊茵一樣的人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她們掌握著魔法的力量,激起了人們心中的憎惡?
“…那真的是憎惡嗎?”
菲奧娜心中自問,但剎那間,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癡癡地低語道:“或者說,是恐懼。”
“恐懼?”
孫偉疑惑的聲音將菲奧娜拉回了黑暗與冰冷,她打了一個冷戰…在這時候,她仍然勉強穿著一件不算厚的衣服,以讓自己的頭腦保持清醒。
菲奧娜反復吞咽干澀的口水,反復蠕動嘴唇,最后,她顫抖地問道:“我,能夠學習魔法嗎?”
這一瞬間,孫偉徹底呆住了。
他從來沒有設想過菲奧娜會問他這個問題…一個德瑪西亞貴族、勞倫特家族的族長,一個用精湛劍術聞名于世的劍姬,竟然想要學習魔法!?
在解脫者——塞拉斯沒有沒有改變德瑪西亞之前,無雙劍姬——菲奧娜竟然想要先一步做出自己的改變!
這在德瑪西亞絕對是禁忌!
但是,出于“職業操守”,孫偉仍回答道:“應該,可以吧。”話音未落,連孫偉自己都能聽到他顫抖的口音。
因為他從未曾奢望過改變一個國家根深蒂固的東西。
這就像是諾克薩斯的侵略者想要徹底征服艾歐尼亞的古老傳統,不但會引來強烈的反彈,也有可能會招致兩者的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