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道路
厄文戴爾山野上的金雀花和薊花在寒風中迅速凋零，花瓣飛舞，格外凄美。
僅僅一山之隔，北邊是冰雪交加的弗雷爾卓德，南邊則是風和日暖的德瑪西亞。
而此刻，這座峰頂成為了過去，風中開始夾雜著一些雪花，砸在奎因的臉頰上。
晶瑩的雪花在一團不健康的紅暈中快速融化，變成水滴，濕潤了她干澀的臉。
在這天地偉力下，她反而心中平靜。
奎因滾了滾喉嚨，指著那灘黑色物質問：“他是誰？”
“惡魔。”
“那他呢？”
“…”瑞茲沉默，他也說不準孫偉是個什么東西…惡魔？人？還是世界符文？
“聽著，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瑞茲，對嗎？”
奎因走過去把瑞茲扶起來，她看著這個失魂落魄的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德瑪西亞的很多人都聽過瑞茲的故事，那是一個流浪的法師，是德瑪西亞唯一的法師朋友。
瑞茲僵硬地點了點頭，這個法師額頭的符文刺青和一條條皺紋起伏，蒼老的背影孤獨又可憐。
華洛張開翅膀，替奎因和瑞茲擋住風雪，但凜冽的風仍然打著轉兒，打在奎因和瑞茲的臉上。
奎因深吸口氣，她知道她必須做點什么。
“先跟我回村子吧。”
瑞茲搖頭，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那團的黑色物質不時冒出一個氣泡，布蘭德還會復活。
瑞茲不自覺的摸了摸背后的卷軸，在黑色物質中閃爍的那兩枚符文已經布蘭德混為一體。
如果想要殺死布蘭德，除非摧毀世界符文！
…或許唯有冰與暗夫人才有辦法對付布蘭德。
瑞茲目光閃爍地盯著孫偉，但最后他把孫偉的手臂環在他的脖子上，用單肩背起了他。
他看了眼厄文戴爾山的大豁口，風雪就從那里像洪水一樣灌進來。
“你要去哪！？”
奎因抓住瑞茲的手臂，她看到瑞茲竟然在朝著山頂的大豁口走。
“謝謝你，小姑娘。你沒讓我釋放我心底的惡魔…再一次。”
瑞茲口中的唾液苦澀無比，剛才他做的一切讓他回想起了那位被他親手殺死的弗雷爾卓德摯友…
他把那灘黑色物質和符文一起裝在一個附魔過的袋子里，某種奇怪的力量在支撐著他走向風雪——
“我曾經洗刷世界的陰影，漫長的歲月，無數必要之舉…”
“有好幾次，我感覺自己就要被責任壓垮了，也有好幾次，回憶啃食著我的心，就如同布蘭德腦殼里燃燒的瘋狂…”
“那些狡猾的幽靈…可憐的希望…它們始終在我腦海里盤桓…”
“我知道我有罪，但我還在路上，我必須忍受一切。我要沿著這條路走到盡頭，親眼看到這盡頭到底是黑暗還是光明…”
“我必須修補自己許久之前犯下的過錯，治愈那個燃燒的傷口。”
奎因聽著那個老人的呢喃，眼睜睜看著那個蹣跚的背影消失在越來越大的風雪里。
她沒有挽留，她無法挽留。
因為那個背影是如此堅定，堅定到…如果她阻攔，殺了她也在所不惜。
靜謐之森，飛鳥走獸不安的吼叫終于停了下來，在一片黑暗的陰影下，突然亮起一道金黃色的光。
“不要動！”薇恩冰冷的聲音悄悄溜入萊茵的耳朵，萊茵的反應很快，但薇恩更快——
在萊茵手中的那團金光照耀下，一支銀白色的弩箭正瞄準她的胸口…只有一寸之差。
“只要你多動一下，我保證它會先一步刺進你的胸口。”
萊茵繃緊身體，她能感受到薇恩輕微的呼吸聲。
薇恩從背后攬住萊茵的脖子，把箭頭轉到了白皙的脖子上…如果這位法師抵抗，這樣更容易在一瞬間殺死她。
但就在此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從薇恩背后傳來。
薇恩毫不猶豫地彈開身子，躲進了一片草叢的陰影里…她沒殺萊茵，因為萊茵只是法師，而不是黑魔法師。
窸窣聲越來越近，還夾雜著一些樹枝斷裂聲和刺耳的金屬刮擦…看來對方的塊頭很大，而且裝備有盔甲之類的東西。
“難道是諾克薩斯的軍隊？”在暗影魔法里，薇恩猜測。
萊茵沒得及從薇恩的陰影下松口氣，她把光魔法瞄準那個聲音的方向，緊盯著那團灌木叢——
她面前的灌木叢散開了，一位肩寬體壯的騎士映入眼簾。
他背著一把大劍，寬闊的鎧甲，鈷藍色的圍巾被壓在鎧甲下露出一角…
“萊茵？”這個聲音中夾雜著幾分欣喜，從那位騎士背后突然又跳出一個人。
萊茵長吁口氣，她露出一個微笑，“達克希樂。”
蓋倫皺著眉頭，他正在考慮這個法師該怎么辦？
是置之不理，還是先押回托比西亞？
但在一邊，達克希樂和萊茵聊得正開心…他們可是一起玩過洋娃娃的友情。
“對了，孫老師呢？”達克希樂好奇地張望，卻并沒有發現孫的身影。
萊茵低下了小腦袋，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說：“和說好的不一樣，他沒回來。”
達克希樂臉色一沉，難道是孫拋棄了萊茵嗎？
孫和萊茵并不是親兄妹，這不用猜也能看出來，難道？
“他去了哪？”劍姬冷冷地問。
“那兒。”萊茵指著一個方向。
“那是天火落下來的方向。”蓋倫插嘴，他深深地看了眼萊茵，“看來你并不是偶然出現在這里的。”
一個法師…說不定是靜謐之森的那群邪教徒，那個天火說不定也是邪教徒們搞出來的鬼。
“菲奧娜小姐，麻煩你們押著她，我們要去更深處查看情況。”
“不用。”劍姬拒絕。
蓋倫挑了挑眉頭，“難道你要找的人就是她？”
劍姬輕輕搖頭，她看著有點惶恐的萊茵，對她說：“為什么非要等他回來？如果他不回來，你不該去找嗎？”
萊茵一怔，她眨了眨眼睛，莞爾一笑，“謝謝你，菲奧娜姐姐。”
劍姬輕哼一聲，孤傲地撇過頭去。
達克希樂看了眼劍姬，不禁取笑道：”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蓋倫領頭，一行四人朝著靜謐之森的更深處探索而去，而在他們背后，跟著一個潛藏在陰影中的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