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如勾。
幽幽的懸浮于天幕之上。
夜籠長巷,一排排高檐低墻悄悄隱匿于夜幕之中,石板路映著月光閃著銀白的露光向遠方延伸而去。
“我等會就到酒店了,洗干凈了等著我。”
“今晚必須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嘴角帶著淫笑,王東和電話里的女人說著挑逗的情話。
雖說有一場風月在等著他,不過王東心里卻不怎么痛快。
作為從小到大都是人群焦點的他,自從遇到了簫逸之后卻縷縷不順心。
依稀記得大一剛進校園之時,
驚鴻一面遇到了那個讓他驚艷失神的女人。
從沒吃過虧的他自然是第一時間選擇了追求。
只不過結果可想而知,碰的頭破血流,或者應該說他的示愛根本就沒有入了那個學姐的眼。
后來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那個學姐是蘇大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追求者如過江之卿,還沒有聽過對誰青眼有加過。
王東無奈之下選擇了放棄,轉頭去追求班級里的女同學。
畢竟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得不到,
想想也就釋然了。
可誰知,沒過多久竟然在學校論壇傳出這個學姐和同班同學簫逸有了關系。
一幅幅親密的照片的在學校論壇上流傳。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
自己追求了一個多月的楚青也對自己不假辭色,反而平日里對簫逸有說有笑,
態度溫和。
自此,王東便對簫逸懷恨在心。
可是他也知道簫逸的外在條件比自己優秀,更是嗶啦嗶啦的老板,即便是他爹也沒有他有錢。
樣樣比不過自然是如鯁在喉,又無法施展。
終于,沈蟬衣的出現讓王東找到了一縷頭緒。
起初沈蟬衣出現在班級門口一度讓王東心思浮動,誰知她轉頭又走到了簫逸的身邊。
看兩人的關系貌似還很親密。
為什么所有好看的女人都圍著他轉?
如此一來,王東那心里的嫉妒之火便如同赤焰一樣沸騰起來。
于是乎便有了論壇上的那個帖子。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簫逸來說根本不痛不癢。
有錢還怕缺少女人?
但是他就是覺得這樣做痛快,哪怕隔靴瘙癢。
夜幕深沉。
一眨眼的功夫簫逸便跟丟了前方的身影。
或者說沈蟬衣早就發現了吊在身后的簫逸。
站在空曠的街道上,聽著耳畔車水馬龍的汽笛聲,簫逸沉著臉撥通了沈蟬衣的手機。
沒想到手機卻被很快接通。
“你想干嘛?”
電話一接通,簫逸便沉聲說道。
回應他的是意味復雜的笑聲。
笑聲并不悅耳,反而聽上去有些沙啞,好似呼吸困難。
簫逸也知道沈蟬衣不能說話,繼續道。
“王東是班里的同學,
也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你別亂來。”
“我不管你突然來蘇大是什么原因,但是你如果想要跟在我身邊,最好不要再用你以前的那種思維行事。”
這句話其實是簫逸的試探之語。
沈蟬衣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并且好像特意的賴上了自己。
為今之計,簫逸也只能化被動為主動。
若是讓沈蟬衣一味的以自己的念頭行事,簫逸不敢保證會有多么恐怖的事情發生。
可如果她愿意聽自己的話,那么很多事情便有了可以周旋的余地。
簫逸說完,對面沒有了回應,連笑聲也停止了,繼而手機被掛斷。
好一會,才收到一條短信。
沈蟬衣:嘻嘻,聽你的(臉紅)
看著這條短信,簫逸陷入了沉思。
他突然有些懷疑自己以前的判斷了。
按理說這個時候的沈蟬衣應該是另一種人格才對。
可是她的這個消息明顯不像是那個殘暴的沈蟬衣能發出來的才對。
難不成她自始自終就不曾有過第二人格?
而是刻意的在人前故意表現的如此?
那么,哪一種性格才是她真正的樣子?
看來自己真的得找個時間好好和她聊聊的。
一味地逃避好像并不是可行之法,反而容易讓自己處于兩難的境地。
不過看著這條消息,簫逸也算是暫時放下了心來。
回到大排檔,門口那熟悉的紅色超跑映入簫逸的眼簾。
走進店內,簫逸便看見鄧海洋幾人縮著脖子在那自顧自的喝酒,一旁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安靜如畫的坐在那里。
她仿佛就像是那濁世的青蓮,與店內吵雜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老三,
你回來啦?”
見簫逸返回,
鄧海洋仿佛找到了救兵似的,忙的站起身來。
“咋的了這是?”
拍拍他的肩膀,簫逸走了過去。
附過身子,鄧海洋小聲道。
“老三,這是何方神圣啊?感覺氣場也太強大了,媽的,我就是坐她旁邊而已,就要感覺喘不過氣來似的。”
聞言,簫逸不由哈哈一笑。
隨后指著鄧海洋幾人給蘇云卿介紹。
“蘇總,這是鄧海洋,就是之前玩獅子狗的。”
“這是王明。”
“這是陸尚文。”
蘇云卿微微一笑,也沒有多余的表示。
頓了頓簫逸又道。
“這是蘇總,允卿的姐姐。”
允卿的姐姐?
鄧海洋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過來。
怪不得剛才總覺得這女人有點面熟,跟蘇學姐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敢情真是她的姐姐啊。
隨即鄧海洋心里又不免泛起了嘀咕。
老三不是因為晚會那事和她鬧得不愉快么?
怎么現在來看,兩人的關系貌似還挺好的?
一個是姐姐,一個是妹妹?
鄧海洋的心思逐漸活絡了起來。
不至于吧?
有了蘇云卿的加入,老鄧幾人明顯拘謹了許多。
也不敢大聲嚷嚷了,只是小聲的相互碰杯飲酒。
而蘇云卿顯然也沒有和他們談話的興致,基本都是簫逸在說,她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桌上的食物和酒水也是一滴未沾。
許是說到盡心處,又飲了不少的酒,鄧海洋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
“老王,不是我跟你吹。”
“就今天這比賽,基本就沒有人是我的對手,對面打野的gank思路我幾乎是了如指掌。”
“最后一波團,要不是我為了先秒了對方輔助,我們可能還不會輸。”
“那冠軍還不是手到擒來?”
梗著脖子,鄧海洋摟著王明的肩膀,說著就要跟他來個交杯酒。
王明自然是不依,推了推他沒好氣道。
“老鄧頭,你喝多了。”
“我沒喝多,這點酒算啥。”
剛說完,鄧海洋就控制不住的打了個酒嗝。
濃郁的酒氣瞬間彌漫在店內。
蘇云卿側過眸子好奇的看著。
似乎有些好奇,男生之間的友誼都這么奇怪的么?
“老王,他這是喝多少了?”
皺著眉頭,簫逸問了一句。
“喏!”
指著箱子里十來個空酒瓶,王明撇撇嘴嫌棄道。
“剛才你出去的時候,這家伙一個人一碟花生米,喝了七八瓶。”
雖說簫逸知道鄧海洋酒量不低,但是也架不住這樣喝啊。
況且啤酒雖然度數不高,但是肚子里灌了那么多也脹的難受。
見時辰也差不多了,簫逸喊來服務員結賬。
宵夜結束,王明和陸尚文便架著鄧海洋匆匆離開。
簫逸則是和蘇云卿漫步在蘇大附近的林蔭小道上。
時值初春。
三月底。
正是一年中氣候最適宜的時候,空氣中流轉著絲絲清涼的因子。
行至一處僻壤幽靜處。
蘇云卿突然開口道。
“簫逸,今天下午科幻獎的主辦方已經回了消息過來。”
“三體成功入圍,四月十五號之前要趕赴法國。”
四月十五號?
今天是三月三十一號,也就是說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嗯,我知道了。”
簫逸回了一句,隨即又道。
“你要陪我去么?”
“說起來這件事也基本是伱在一直操辦,不管是三體的英文版本面世還是電影公司的落實。”
聞言,蘇云卿的臉色頓時一變,豐富又細微的表情在眼眸深處急速交替地變化,但她一言不發。
見蘇云卿沉默不語,簫逸也沒有多說什么。
兩人沿著林蔭小道繼續漫無目的的前行著。
此時已經快要到夜里十一點。
蘇大的校門早已經關閉。
不過簫逸本來就住在校外,也不在意。
而且他在鄧海洋提議夜宵的時候就給姜清漪打過電話,讓她不用等自己了。
蘇大處于山巒重疊之中,本來就被群山環繞。
此時夜深人靜,不知名的蟲子叫聲在耳畔響徹環繞。
兩人一路行至上方山的地段。
簫逸本想直接路過,卻沒想到蘇云卿卻一個轉身對著一個小山坳隱秘的密林走去。
想了想,簫逸也只好硬著頭皮跟上。
只是心里有些奇怪。
這娘們深更半夜的來這里干嘛?
就不怕自己獸性大發給她就地辦了?
怕是喊破喉嚨也沒有人聽見。
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林子雖密,卻有通行之路。
一條人為開辟的小路也不知道通往何處。
簫逸只覺得是一路向上。
因為初春花開時節,林子里到處可見繁密的花朵。
紅的,紫的,香氣十足。
蘇云卿在前面走著,似乎對這條路很熟悉。
月光透過枝椏縫隙落在她的肩上,有一種朦朧的美感。
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簫逸也干脆不開口了。
左右尋思著想看看她到底想干嘛。
走了約莫十幾分鐘,視野陡然開闊起來。
兩人竟是來到了一個小山峰之巔。
下方是一片斷崖,陡峭嶙峋。
一道微弱的光撲面而來,倒影著山下朦朧的萬家燈火,給圍繞在高坡上的樹頂鑲了一條花邊,好象高腳杯的邊緣,這些反映在微光中的樹峰的側影,一分鐘比一分鐘顯得更為深黑。
“蘇總…”
簫逸開口道。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蘇云卿找了個石階坐了下去,全然不顧落在其上的枯枝落葉,同時側過眸子過來看向自己。
黑夜中,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但是簫逸發覺她好像在笑,笑容里有一股說不出的復雜意味。
“別一直喊蘇總了,顯得怪生分的,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怪生分?
咱們的關系好像也沒有多么親密吧?
不過蘇云卿都這樣說了,簫逸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說那些煞風景的話。
簫逸于是也便學著她的模樣找了個凸起的巖石坐了上去。
此時已經趨近凌晨。
春寒料峭,更別提在山中,莫名的有些涼意。
山下的城市也逐漸被霧氣遮掩。
踢了踢腳下的空酒瓶以及那花花綠綠的零食包裝袋,蘇云卿喟嘆一聲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里以前是我讀大學的時候經常和玉兒來的地方。”
“以前這里都沒有人知道…”
“沒想到現在知道的人這么多了。”
聽著這娘們說這些稀奇古怪的話,簫逸腦子里越發變得迷糊起來。
她到底想干嘛?
大半夜帶自己來這里就為了說這些沒啥意義的話?
想了想,簫逸還是笑著回了一句。
“是啊,指不定還有其他小情侶恩愛之時留下的痕跡呢。”
這句話就有些唐突以及不合時宜了。
結果蘇云卿卻沒有表現出來什么反感,只是口里啐了一口,然后側過身子,胳膊抵在膝蓋上托著下巴,深邃的目光看著下方已經被霧氣完全覆蓋的城市。
見她這個模樣,簫逸心里的那絲別扭越發強烈起來。
這娘們肯定有話要和自己說。
而且這些話很可能關乎她為什么突然態度轉變如此之大的原因。
只是可能還沒有到達她那個情緒點,亦或是還沒有準備好什么說辭。
不然這個時辰,她完全沒有道理來這里。
更別提孤男寡女,氣氛旖旎曖昧了。
沉默了良久,少頃,蘇云卿看著下方的霧海輕聲道。
“簫逸,今天是清明了吧。”
簫逸一愣,隨即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手機,時間已經來到了凌晨零五分。
被她這么一提醒,簫逸這才驚醒過來。
今天是四月一號,清明節。
“嗯,然后呢?”
簫逸問道。
“你唱首歌給我聽聽吧?”
唱歌?
這個時候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要求。
清明節,凌晨時分,在山頂唱歌,不覺得滲的慌么?
不過這個時候簫逸為了等著她的下文,只好順著她的意思說下去。
“想聽什么歌?”
“就和清明節有關的歌吧。”
蘇云卿說這話的同時,簫逸明顯的能感覺到她語氣中的落寞。
似乎這個節日對她來說有著特別重要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