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雖然溫度依舊很低,不過卻有著淡淡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
在飛燕登陸江蘇之前,還能有這樣一個宜人的午后,確實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簫逸兩人出了校門也沒有開車,只是沿著校外的林蔭小道漫無目的的走著。
本來就沒有什么目的地,亦或是對于他們來說,只要牽手并肩而行就是人生最美滿的事情。
已是寒冬時節,道路兩側的老槐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干,為數不多的樹葉盤旋下落,挺立著身姿在寒風之中屹立不倒,一派昏黃凄美之感。
攏了攏晶瑩的耳朵,姜清漪將小手揣進簫逸的口袋里,半依著他的肩膀輕聲道。
“簫逸,聽說今年蘇州會下雪。”
蘇州會下雪?
聞言簫逸想笑。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但凡入冬,總是會有各種小道消息傳來,今年江蘇會下雪。
簫逸也總是滿懷期待,結果都在希冀的冷風中直到百花綻放,也沒有迎來落雪的飄零。
作為南方人,能夠看一場雪真的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更別說距離江蘇上一次飄雪已經是很遙遠的事情了。
握住手心里那溫熱的柔荑,簫逸柔聲道。
“很喜歡雪么?”
“喜歡啊。”
莞爾一笑,姜清漪沿著方格順序踩著腳下的青石板,嘴上笑道。
“一年四季,我最喜歡的就是冬天了。”
“因為小時候冬天會下雪,每到那個時候我都會跑到外婆的房間去,她房間里有暖氣,我就一邊聽外婆說故事,一邊趴在窗口看外面銀裝素裹的世界,等第二天雪停了,就可以和小伙伴們一起打雪仗,堆雪人。”
“簫逸,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可調皮了。”
學姐輕快的說著,眉梢眼角帶著抹不開的柔情,這還是簫逸第一次看見姜清漪露出這般小女兒的姿態,平日里的她安靜若素,仿若一只傲然綻放的水仙花抽離人間,冷漠的旁觀著世人。
望著那嘴角的笑靨,簫逸心頭一軟。
“那我們找個時間去看看外婆吧,去給她燒點紙。”
“燒點紙?”
聞言,姜清漪表情一頓,接著抬起臻首狐疑道。
“簫逸,我外婆還活著呢。”
“啊!”
這下瞬間給簫逸鬧了個大紅臉。
“那個,對不起,我,我不知道…我還以為…”
“沒關系,我以前沒有和你說而已。”
縮了縮肩膀,姜清漪往簫逸懷里又擠了一分,神色懷念道。
“不過外婆年齡也大了,我也好久沒有回去看她了。”
“外婆不在錫城么?”
簫逸有些好奇,畢竟之前一直沒有聽說這號人,與學姐相處的這段日子里也沒有遇見過她,簫逸一開始會有那個想法也正常。
搖了搖頭,姜清漪嘆道。
“外婆家不在江蘇,在川渝的一個偏僻的縣城。”
“當初媽媽嫁到錫城之后,就想著把外婆接到這邊來,可是簫逸你也知道,老人家都不喜歡輕易離開自己居住很久的地方。”
“相對于城市的生活,可能川渝的那個小縣城更加適合外婆。”
這話倒是不假,年輕人可能因為生活四處奔波,可老人大多講究個落葉歸根,而且一般也不喜歡麻煩子孫后代,對于他們來說兒孫幸福就是最大的滿足了。
“你好久沒有回去了么?”
知道牽動了學姐的傷心事,簫逸的話語也柔和了許多。
聽了這話,簫逸明顯的感覺到掌心中的小手止不住的顫抖了兩下。
“自從媽媽走了,我已經三年沒有回去了,我不敢回去,若是外婆問起來怎么就我一個人回來了,我不知道怎么回她。”
傻丫頭。
這種事你以為老人家真的不知道么?
畢竟是自己的女兒,人都走了,作為生她養她的母親,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長嘆一聲,簫逸將學姐摟緊在懷里,鄭重道。
“清漪,再有一個月左右就春節了,今年春節我們去外婆家過年吧。”
話音剛落,姜清漪猛的抬起頭來,水潤的眸子里帶著無窮的驚喜,她喃喃道。
“真的么?”
微微低頭,兩人的額面相觸,簫逸笑道。
“當然是真的啊,這種事有什么好開玩笑的。”
“我就是擔心,擔心外婆會不喜歡我。”
哈哈一笑,簫逸努力的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出來,結果頓時惹來姜清漪的一個白眼。
“才不會,外婆可疼我了,只要是我喜歡的,她都會喜歡。”
“話說我還沒有去川渝游玩過呢,聽說那邊山美水美,不然也生養不出清漪你這樣的大美人啊。”
“貧嘴~”
幾句打趣的話說完,場中那傷感的氛圍也被沖淡了許多。
兩人沿著小道繼續慢行著,兩側的車輛行人匆匆而過,仿若從來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
少頃,姜清漪幽幽的道了一句。
“可是簫逸,允卿呢?”
“今年春節你不陪她么?”
這話一出頓時讓簫逸語塞。
平時她們在一起,都會彼此心照不宣的不談及蘇允卿,可如今姜清漪說起此事,還是讓簫逸有些恍惚。
是啊。
允卿呢?
春節這么重要的日子,那個小妮子肯定會想著和自己呆在一起。
可若是自己和清漪去了川渝,她又怎么辦?
難不成把她一起帶上,那到時候如何向外婆介紹自己?
老一輩子的人看人都很準,簫逸可不敢保證自己不會露出什么馬腳。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欺騙外婆。
她應該是這個世上,清漪最親密也是最在乎的一個人了。
聳聳肩,簫逸回道。
“春節她應該會在家吧?畢竟她父母也不可能讓她在春節這么重要的日子去別的地方,也不放心啊。”
姜清漪沒有回話,只是轉眸看了一眼簫逸,隨后牽過他的手對著不遠處的小公園走去。
蘇大附近有很多野園子,面積都不大,里面種植著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不過時值寒冬,大多都已經凋零。
偶爾可以看到幾個小孩子在園子里跑步玩耍。
腳步踩在枯枝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姜清漪眼波縱橫的看著眼前的畫面。
其實硬要說起來,這一幅殘敗的景象真的算不上有多美,至少在簫逸看來如此。
可是姜清漪卻很喜歡,她帶著簫逸來到一條已經干涸的小河流旁,不遠處幾個小孩子埋頭撿著地上掉落的羊明。
兩人都沒有說話,沿著干涸的河流向前走著,直到途經一個已經腐朽的小木橋旁這才停下。
木橋已經有了一定的年份,上面的木頭都已經腐爛,橋面深陷,簫逸嚴重懷疑自己一腳踩上去會不會直接塌了。
木橋旁有木椅,上面落了灰塵,不過看上去倒是很新。
打開隨身的包包,姜清漪抽出紙巾擦拭掉上面的灰塵落葉,隨后拉著簫逸坐在上面。
兩人相擁,默契十足,都很喜歡這種難得的愜意。
入目是光禿禿的樹干,但是枝條已經變得越來越柔軟。
其實想想,冬天雖然天寒地凍,雖然北風襲人,但是冬天有冬天的情趣,冬天有冬天的詩意。
姜清漪手捧著下巴,眼波平和的看著眼前的落葉繾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
忽然簫逸就覺得這副畫面很美,不由就笑了起來。
“笑什么?”
“沒什么,就是覺得現在這個畫面很美。”
簫逸由衷道。
直直的看著小學弟那寵溺的眼睛,姜清漪抽了抽鼻子,隨后握緊他的手,輕聲笑道。
“要接吻么?”
一句話落下,似乎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簫逸沒有說話,他用自己的行動表明了立場。
雙唇觸碰的瞬間,有些輕微的涼意,柔軟,馥郁。
姜清漪閉上眼睛,任由心上人在自己的唇齒索取。
忽而,耳畔傳來一陣腳步聲,方才那幾個玩耍的小孩子路過此地,一見這個畫面頓時就呆在原地走不動路了。
“二狗,你看,有人在親嘴欸。”
“去去去,你懂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我上學期就親過我同桌呢。”
聽著那小聲的嘀咕,簫逸心里狠的牙齦直癢癢,而學姐也是面頰泛紅,不過也沒有分開彼此的懷抱。
揮揮手,簫逸示意他們趕緊走,一群小孩子這才哄笑一聲跑開。
可是跑了沒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目不轉睛的看著。
簫逸正準備驅趕他們,然后回來再繼續,可是姜清漪似乎猜到他的想法一樣,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軟軟的話語來。
“不要~”
說著,又不動聲色的取下簫逸脖子上的圍巾,將兩人緊貼的腦袋包裹在一起,只露出一雙眼睛出來。
唇齒相依的同時,兩雙眼睛默默的對視著。
接著,簫逸便發現學姐的眼簾微微彎了起來,里面仿若蕩漾著璀璨的星河。
這是簫逸從未見過的風景。
“略略略,不知羞!”
見沒熱鬧看了,這群毛頭小子這才撂下一句撒歡的跑開了。
冬天的午后總是很短。
還沒來得及感受到陽光的溫暖,夕陽已經來臨。
幽幽的天幕掛上一抹殘陽,野園子看上去更加顯得蕭條。
“冷了,回去吧?”
學姐柔聲道。
點點頭,簫逸牽著她往學校走去。
相對于校外那呼嘯冷冽的寒風,南區食堂則要熱鬧火熱許多。
冒著熱氣的小火鍋咕嚕嚕的泛著熱油,三五好友圍在一起一邊吃著美味一邊大談特談今天的戰績。
小情侶們坐在角落,竊竊私語間眉目傳情,旁若無人。
“哥,你也太不厚道了!”
鼓著腮幫子,小小對于簫逸獻殷勤夾過來的菜直接選擇無視。
“有了清漪姐,忘了妹妹了是不?”
“你說說你,都多少天沒有找我玩了,你是不是忘了跟我簽訂的條約了,說好陪我去逛街的呢。”
“條約,什么條約?”
姜清漪抿唇好奇道。
簫逸連忙打斷:“沒什么,沒什么,我和小小玩笑呢。”
去珠海這事簫逸沒有和姜清漪說,雖然他也不確定允卿有沒有和好閨蜜提及,但是簫逸潛意識里自然不想這個時候提起這茬。
他看向妹妹討好道:“哥哥這幾天不是忙么?過兩天就元旦了,聽說山塘街有燈會,到時候我帶你去玩。”
“真的?”
小眉頭一擰,小小便是很是懷疑。
“真的,比珍珠還真!”
豎起手指,簫逸對天發誓。
“哼,這還差不多,那這次就原諒你了。”
說罷,小小這才和她的清漪姐有說有笑起來。
抹了把額上的虛汗,簫逸心里苦笑不已。
小丫頭片子,醋勁還挺大。
關于妹妹,其實簫逸也很苦惱。
小小那少女心事,作為和她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簫逸來說,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本來他是想著隨著年齡的增大,小小可能就會淡化許多,可哪知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原想著,上了大學,見到了其他優秀的男生,小小的心思會發生偏移,誰曾想,追求他的男生確實不少,這事也經常聽清漪說起。
可是貌似結果還沒有誰能跟她說上幾句話。
簫逸嚴重懷疑,這小丫頭片子會不會走了蘇允卿的老路。
現在這樣子來看儼然又一個蘇允卿啊。
什么事嘛~
“哥,你想啥呢,再不吃飯菜都涼了啊。”
沉吟中,小小沒大沒小的用筷子敲了一下簫逸的腦門,嘴上嬉笑著。
反了天了啊!
簫逸怒目而視,可小小卻絲毫也不怕,反而捂著小嘴咯咯直笑。
一旁的姜清漪微笑的看著這一幕,看著這一對兄妹打鬧,心底很是溫暖。
吃完飯已經是晚上七點。
出了食堂大門,夜風拂過,不由一陣寒意入體。
簫逸剛準備牽住學姐的小手,結果冷不丁的從中間擠進來一個人。
小小一邊牽住一只手,同時還對著哥哥昂起小腦袋,那表情別提多得意了。
簫逸扶額長嘆。
沒救了啊。
三人來到女生宿舍樓下。
小小揮揮手告別,揶揄一笑后就跑進了樓里。
直到走到了拐角處,小丫頭那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消失,接著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回到了宿舍。
“小小,又去當電燈泡了啊?”
舍友小雨傳來打趣聲。
“去去去,我可不是電燈泡!”
悶悶不樂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丫頭看著桌子上的半成品圍巾,思緒逐漸拉遠。
“對了小小,你談男朋友了么?看你這兩天織圍巾挺勤快啊,誰啊?是不是上次追你的那個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