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章 忘川
忘川，傳說在六道輪回中，有一條河，便是忘川，亡魂經過忘川，便可忘卻前世，再度輪回。
現在，輪回都破碎了，忘川，理應是不存在的。
但是，蘇酥說要去忘川，方冷便相信，蘇酥能找到忘川。
不過，方冷總有些不安，蘇酥在他身邊，他卻感覺，去了忘川，他就要永遠地失去蘇酥了。
“可以不去嗎？”
方冷拉著蘇酥的手，面露懇求之色。
方冷這個人，看似厚顏無恥，其實自尊心特別強，貪生怕死，但自尊受到損傷的時候，拼了命不要，也要維護自己的尊嚴。他這輩子沒求過人，寧可自己頭破血流，他也不想求人。
但是，現在他求人了。
以方冷的修為，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一定是對的。
蘇酥卻笑道：“夫君不是說，人家想去哪，你都愿意一起去嗎？”
方冷：“…”
“一定要去嗎？”
“必須要去，再不去，可能就來不及了。”
方冷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許久，才道：“好，我陪你去。”
蘇酥這才抱住了他，在他唇上親吻了一下，道：“乖。”
這一下如蜻蜓點水，一觸即分。
蘇酥怕自己舍不下了，所以，對自己要狠一點。
她的道心的確不穩了，因為她的修為下降了。
換做以前，她必定不會失控地任由方冷抱住她，也不會和方冷過于親近。
正因為她沒能控制住自己，又和方冷搞到了一起，所以，麻煩大了。
所以，她必須要盡快解決這個問題。
忘川的確是冥界的河，六道輪回破碎之后，忘川河便顯現了出來，而且，正好是在妖族和封神陵交界的地方。
妖族極西之地，有一條河，片鴻不得過，是隔絕妖族和封神陵的天然河流。
河水清澈見底，宛如只有寸許深，便能見到沙子，但不管多大的東西，落入水中，都瞬間不見蹤影。
河水寬十丈，十丈之外，便是神秘莫測的封神陵了。
封神陵的力量，也無法度過忘川河。
忘川河邊，茍彧好奇地拔了幾根尾巴毛丟了出去，很快便落入了水中，消失不見。
這里，被人族和妖族，稱為弱水河。
只有蘇酥知道，這就是忘川。
因為，她是見證者。
“一萬年了，我終于又回來了這里。”
蘇酥有些感嘆地道，余光看到茍彧還想玩水，她才出聲警告道：“掉下去的話，誰也救不了你了。”
茍彧嚇得腳一抖，反倒是差點掉河里去了，方冷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茍彧被拉進方冷的懷里的時候，還嚇得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
等方冷放開她，她才小聲道：“謝謝。”
方冷搖搖頭，又看向了蘇酥。
現在，他的眼里只有蘇酥。
茍彧撇了撇嘴，跑遠去撿了些小石頭，朝河里丟過去。
但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氣，到河面的時候，石頭就會落到水里，半點水花都沒有帶起來。
茍彧無聊地玩水了，方冷還是看著蘇酥，道：“你來這里，是想做什么？”
忘川河畔寸草不生，沒有任何生靈，雖然是妖族的地盤，但這里不會有妖族，這條河太危險了。
放眼望去，只有荒涼，卻仿佛能讓人感受到歲月流逝的滄桑之感。
這種感覺來得很莫名，但確實如此。
“你知道嗎，忘川河水，又稱忘情水。”
蘇酥笑著說道，眼睛眨得快，眼淚就可以不流下來。
方冷聽到這話，心也一顫，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蘇酥帶他來這里，是帶他來喝水的！
或者，是她自己喝。
蘇酥露出自己的九條狐尾，放到忘川河中，再撩起來，然后拿出兩個杯子，將狐尾上的水引到了杯子里。
方冷忽然覺得手指一痛，蘇酥神不知鬼不覺地傷到了他，從他手指處，取了一滴血，滴進了其中一個杯子里。
隨后，又將自己的一滴血，放進另外一個杯子里。
“輪回破碎之后，忘川河顯現在人間，它已經不能讓人看一眼，便忘卻前塵往事了，不過，加上一滴血，喝下去，就能忘記那個人的一切，再也想不起來了。”
蘇酥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里有兩杯忘川水，各自加了方冷和她自己的一滴血，這是給他們準備的。
“為什么？”
方冷捂著心口，感覺像是針扎一般地疼痛。
他的預感是對的。
蘇酥要來這里和他決裂了。
他猜到可能會有這個結果，他只想知道為什么。
因為他知道，蘇酥是愛他的。
蘇酥的眼神，騙不了他。
蘇酥沒有正面回答方冷的問題，只是道：“你說，人為什么要修仙問道？”
“無非是延年益壽，或者逍遙自在罷了。”
“逍遙是假，長生是真。生靈皆畏死向生，但生死輪回，本就是天地命數，你們人族常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的生命雖長，卻敵不過滄海桑田。壽元終有盡時，唯獨成神，方可超脫。”
方冷聽蘇酥說了這么多，也沒有打斷她，卻也沒被她轉移了話題，依然執著地問道：“我不想聽你講道，我只想問，為什么！”
“這就是原因，夫君，你是我的執念，因為你，我心魔難渡，與你成親，方冷解了心魔，卻又情根深種，過不了情劫，也無法成神，成不了神，我的壽數，就要盡了。”
方冷大驚失色，他想了很多原因，卻沒想到，是蘇酥快死了。
他一直覺得，蘇酥修為這么高，怎么可能會死！
她的肉身不會死，她的靈魂也不會亡。
“不可能的，你修為這么高，怎么會死…”
“修為再高，也是天地生靈，依然會受到生死簿的束縛，不成神，不管多強的生靈，都會在壽數盡時，身死道消。修為越高，生死簿的效果越強，這些，你本不該知道，但你既然不想不明不白的，那我便告訴你。”
方冷面如死灰，如果是別的原因，他會懇求蘇酥，不要忘了他，他舍不得，但是，現在他說不出口了。
“一條尾巴，便是一千年的壽元，加上我的修為，我的壽數，只有一萬一千年。今年，我已經一萬零九百九十九歲了。”
方冷頓時大驚失色，蘇酥，居然只有一年的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