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聽是好聽。
可用‘好聽‘一詞用來形容李斯特的作品總是讓人覺得不是那么確切。
海涅曾因為對方過于華麗夸張的《大練習曲》而在巴黎音樂圈公開稱其為“當代最幼稚無知的小童。”
比利時音樂學家菲蒂斯也曾當面指出,“天賦高超的李斯特先生,竟然把音樂變成如同雜耍或魔術一樣,這實在可惜,”而且誠懇的勸導對方“你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改變你的意志。”
甚至直到今天學術圈里還在爭論著李斯特的交響詩和十二首超技練習曲哪一塊更能代表他的藝術成就。
但不論古今還是學術圈內外,沒有人可以否認一直以來《匈牙利狂想曲》才是李斯特最受歡迎的作品。
共計一十九首,每一首的氣質都不盡相同,如果一定要找出他們的共通點,那就是——好聽。
此刻大廳里的鋼琴聲節奏充滿了歡樂和魔力,時而突然出現的意外節奏以及裝飾音,質樸的旋律和瞬間的變換,無一特征不是在表達著歡歌笑舞。
“吉普賽人的歌舞。”蔡松的口氣談不上評頭論足,但給人一種信服感。
夏樹就信了,“原來如此。”
只是她的話音剛落下。
“抱歉,我想你搞錯了。”
秦鍵的話明顯不是針對夏樹,
一直以來他也以為吉普賽音樂代表著匈牙利的民間音樂,但是在克里斯中級鋼琴指南閱讀進度條56左右的地方,他看到過相關的記錄描述。
并且他覺得是正確的,“吉普賽音樂并非真正的匈牙利民間音樂,對于李斯特而言,這套持續創作了四十年的整套作品更多的像是肖邦創作瑪祖卡的意義,是維系著與祖國之間的紐帶。”
蔡松覺得手中酒杯中的液體都凝住了,在布達佩斯呆了四年,他確定自己比對方要更了解李斯特,更了解匈牙利的民族音樂。
甚至此刻演奏鋼琴的人還是他在布達佩斯音樂學院的同窗。
所以對方的觀點對于他來說無異于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確定你是認真的嗎?”
秦鍵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關于這一點,李斯特在1876年發表的一篇名為《匈牙利的吉普賽人及音樂》中提到過。”
“他說——從吉普賽人的生活和勞作中我才能回憶起少年時代,將這點點滴滴編織進這套狂想曲,是我表達自己身為匈牙利人的申深情。”
說罷,他看向二人雙手一攤,“就是這樣。”
“原來如此!”復讀機夏樹。
蔡松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他決定一會兒就好好問問自己的老同學 三人不再說話,繼續安靜的欣賞起‘匈牙利民族音樂’的風情。
升c小調,第二號,舒展又狂放,典型的匈牙利csardas民間舞曲。
鋼琴前的女人雙手一落,旋律節奏越來越快,一系列穿插的變奏將音樂推到了。
最后的段落充分發揮了李斯特慣用的雙手八度與音區跳動的高難度技巧。
最終整個旋律在歡騰的吉普賽旋律中結束。
“噹~~”
隨著消散掉的尾聲,鋼琴前的背影站了起來。
掌聲和來自各個音樂學府的年輕人歡呼聲下,她輕輕一鞠。
這讓秦鍵更急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始終都沒有看到對方的樣子。
倒不是有什么別的特別想法,他就是單純的想看看剛才的匈牙利第二狂想曲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在演奏。
就在這時,女人轉過身面向身后的觀眾聚了一躬。
“原來如此。”
碧綠色的瞳孔給女人狹小的五官帶來了一抹野性。
秦鍵心里舒服了。
只是接下來的一幕,他又不懂了。
隨著掌聲的落下,他覺得女人的目光鎖定了他他,然后笑著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不會吧?”秦鍵心里暗自發誓自己和對方絕對從來沒有接觸過。
眼看對方越走越近,只見一旁的蔡松張開擁抱一步迎上了走近的女人:“蘇拉。”后面就是一串嘰里呱啦秦鍵就聽不懂了。
夏樹:啊...
秦鍵:...
當著秦鍵夏樹的面,兩人蹭了蹭臉,之后蔡松松開了女人,為兩人介紹了起來。
“蘇拉,我的大學同學,匈牙利人。”
秦鍵的疑惑解開了。
接著蔡松向蘇拉介紹了一下秦鍵二人。
蘇拉禮貌的先后和握了握手,不過到了秦鍵的時候,她向蔡松講了兩句。
蔡松翻譯道:“蘇拉說他知道你,他非常喜歡你演奏的莫扎特。”
秦鍵雙手合十,“你的李斯特彈的很棒。”
這邊相互恭維著,另一邊的鋼琴聲再起。
夏樹:“第二號瑪祖卡。”
音樂一響,四人不由得再次望去。
蘇拉:“。”
接力似的,蘇拉演奏的匈牙利第二狂想曲結束后,肖邦的瑪祖卡舞曲又登臺。
演奏者是一個平頭青年。
他的演奏清澈而寧靜,美麗朦朧的旋律讓人行走在波蘭的鄉間小路。
瑪祖卡舞曲,是肖邦的所有創作中最具波蘭明見鄉土氣息的體裁。
青年的演奏重音多變,力度較強,和秦鍵在國內經常聽到的瑪祖卡演奏不太一樣。
不同于一般學院派演奏的那般古板,他的整體旋律與和聲都處理的很精簡。
還是看不到對方的模樣,不過蔡松將蘇拉的話翻譯了一下,此時的演奏者是華沙音樂大學的一名鋼琴博士生,在去年的挪威鋼琴大賽拿到了第三名的成績。
雖然算不上是什么國際比賽,但是第三名也很不錯了,此刻能站在這個大廳里的年輕人哪個沒獲得過幾個獎項。
一曲結束,掌聲再起。
現場的氣氛像是徹底被點燃了,一個又一個來自各大國際院校的年輕人都勇敢的在掌聲下坐到了鋼琴前,送上了一曲又一曲。
有趣的是似乎在蘇拉開了一個頭之后,大家演奏的都是自己國家的民族音樂作品,這有點暗含了本次大會的主題。
從浪漫的法國德彪西到德奧的布魯克納,從芬蘭的西貝柳斯到挪威的林內曼。
爭相上演。
雖然沒有什么火藥味,不過總有股子暗暗較勁的味道。
既然是在這樣的場合,來自不同國家的音樂學院自然就代表著自己的國家。
這邊,東京國立音樂學院的一名看不出老師還是學生的人剛演奏完一曲演歌風格的音樂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