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八點一刻。
“姐,中午吃飯不用等我,”一邊拿起包,一邊仰頭將手中的牛奶一飲而盡,“三點之前我會回來。”
秦鍵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轉身一步拉開了房門。
“我走啦!”
說著“咔”的一聲,門被輕輕合死。
“慢點。”
何靜收回目光,繼續整理起房間。
洋溢著熱情的晨光透過窗,灑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比賽日第五日。
天氣晴。
大街上人來車往。
掛著耳機,跟隨著耳邊‘黎明’奏鳴輕快的節奏,少年穿過兩個街道。
樂府琴行的大門依然緊閉。
中山音樂廳前的電子大屏幕上已經換上了施坦威鋼琴的廣告,D型大三角的厚重感隔著屏幕都散發著高貴典雅。
遠遠望去,大劇院還是一片沉靜,晨光下,古樸肅穆。
轉過最后一個街角。
少年來到了昨日練琴的地方。
進門和琴行前臺的大叔簡單的客套了兩句,交了押金,拿到了鑰匙。
“呼。”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情緒,秦鍵打開了窗。
一股微涼的風吹來。
片刻后。
他端坐到鋼琴前。
拿出悲愴的樂譜,從第一小節開始再次閱讀起來。
‘引子的雙手和弦注意下壓感…’
‘fp的標記不要著急…’
‘第四小節后的第一個連線后的sf需要一個間隔緩沖…’
‘快板c主音的和弦強調…’
‘手指踏板的滯音時長…’
半小時后。
‘‘小拇指的力量,適當加入一些特別的力量…’
‘扭動手腕改變落指夾角…’
‘結尾的最后三個空拍注意情緒。’
“呼。”
“開始。”
五秒鐘后,玻璃琴房內響起了一聲和弦。
莊嚴。
卻不持重。
透過窗,鋼琴的聲音傳了很遠很遠。
琴房外的大叔也像是被吸引到了,端著一個小茶壺緩緩地來到了琴房外的小茶幾旁。
坐了下來。
中午很快便過去了。
大劇院門前漸漸的人多了起來,一旁的停車場也不再空曠。
內場公共區域三臺大型的電視臺轉播車已經準備就緒。
上面印著‘華夏電視臺’的字樣 大劇院主廳靠左的幾個副廳內,舞臺燈光音響攝像全部調整到位。
工作人員穿梭在做戲舞臺間,進行著最后的場務檢查。
14:00弦樂組和管樂組的選手通道開啟。
一個個拎著或背著樂器箱包的少年少女們已經整理好著裝,拿著參賽證前往屬于自己的賽場后臺。
開始調弦對音,熱管調試哨片吹嘴,為手中的樂器做著最后的檢查。
一時間,幾個后臺同時便熱鬧了起來。
高昂的弦樂,長鳴的銅管,含蓄的木管,一時間各種各樣的樂器聲交錯。
屬于古典樂的氛圍越來越濃重。
14:30音樂廳大門開放。
各式觀眾,在工作人員的協調下,有序的檢票入場。
沒過多久,有的賽場便已經坐滿了觀眾,而個別賽場只有零星散落的幾排人影。
最后。
隨著主廳內響起的公共播報。
15:30。
華韻少年音樂技能大賽的半決賽正式拉開帷幕。
首先進行的是弦樂組和管樂組的比賽。
幾乎同時,每一個大廳都開始了對于本次本賽的隆重介紹,主持人宣讀了賽場秩序。
評為介紹…
各協助單位介紹…
銅管組的舞臺率先打響了半決賽的第一槍。
“本輪比賽第一位出場選手——武聯”
“他將帶來以下曲目”
“阿爾班諾爾瑪主題變奏曲,”
“指導老師,樂平。”
大廳的播報結束。
稀疏的掌聲從散落的觀眾席一個接一個響起,比起弦樂,銅管愛好者確實不多。
舞臺一側,一名個頭不高的少年走了出來,穿著一件略不合身的黑色禮服,帶著一個框鏡,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呆板。
他手中拿著一把銹跡斑駁的小號,燈光下已經散發不出光澤。
短小的樂器和他身材并沒有形成鮮明的對比。
少年走到舞臺中央向著臺下拒了一躬后。
便持好樂器放到了裂開的雙唇上。
此刻,不少觀眾們才注意到他的金色號嘴。
下一秒,只見少年嘴角連結雙頰的咬肌瞬間顯出兩道溝壑。
接著。
一聲帶著強烈金屬質感的號聲,帶著阿爾班特有的憂郁感,響徹整個大廳。
穿透了舞臺,直接沖擊到臺下每一位評委的面門前。
少年的眼神依然帶著呆板,但他三只靈活的手指已經開始了跳躍。
鏡頭特寫下的整個大廳,仿佛都在輕輕的戰栗著。
金色的號聲所到之處,沒有人再質疑舞臺上銹跡斑斑的樂器。
而演奏者,除了三只手指和臉側的咬肌。
紋絲不動。
每一位能夠來到半決賽的選手都是實力的象征者。
但是在這方不大的舞臺上,他們需要拿出更好的作品,讓發揮變得更完美。
因為來自評委席的耳朵和目光將變得更加挑剔。
另一邊的小提琴賽場上。
此時舞臺上筆挺高個少年正在演奏a小調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
他是第五位出場的選手,來自海市音樂家協會的推選。
他的弓法自信穩健,哪怕在肢體大幅度的搖擺下,也能將每一個音精準的送到臺下的每一雙耳朵中。
華麗流暢的快板樂段游刃有余。
開合間,舞臺風范盡顯。
一曲結束后,直接獲得了開場以來最熱烈的掌聲 觀眾席間,屬于海市音樂學院團體的歡呼音更是為臺上的演奏者帶來了一絲別樣的色彩。
盡管這是個人的比賽,但似乎也帶著某些象征。
“第六位出場的選手是——謝成乾”
“浙省音樂家協會推選”
“….”
臺上的掌聲再次響起,明顯靠近前臺位置的一片坐席間動靜最大。
舞臺上下皆賽場。
掌聲消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舞臺上的持少女身上。
片刻。
只見她抬手落弓。
魔鬼般的訕笑聲從舞臺中乍然浮現。
16:57。
某連鎖酒店房間里,略昏暗的房間內充滿了小提琴靈巧帶著柔韌的聲音。
電視銀幕上,華視三套的節目中,正播放著一名少女正拉奏的帕格尼尼第十六號隨想曲。
g小調,急版。
“800人的現場,有壓力嗎?”
電視旁,門廊下,女人正靠在墻上,雙手揣在胸前,看著坐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正仔細的纏著左手上的繃帶,待紋身上的數字徹底被遮蓋住。
才緩緩的停了下來,輕輕的嘆了口氣,抬起頭:“緊張。”
女人走到少年身前,認真的捋順了少年的襯衣領口。
“一會路上注意安全。”
少年起身,穿上了外套。
“姐,你不和我一起出發嗎?”
女人搖了搖頭,笑著摸了摸少年的后腦。
“秦鍵...”
突然,電視里突然掌聲響起。
二人同時望去。
銀屏上,少女已經鞠躬謝幕。
“時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