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
這是一個復雜的問題。
秦鍵沒有思考過自己為什么要紋身,但卻從第一天就開始,他就在考慮如何來解釋這個東西的出現。
一邊是受之父母,一邊是無法去除。
這本身就是矛盾的。
不過隨著緊鑼密鼓的生活節奏,從一開始的刻意回避,到后來的不太在意,秦鍵的心路歷程很簡單。
似乎周圍的人并沒有太過于關注自己的左手,胖子自不必說,就連何靜都沒有多問一句。
時而久之,秦鍵也漸漸的習慣了。
只要到時過了候父母那一關,這紋身,也就沒什么值得大書特書的地方了。
可此時此刻,秦感受著手中的溫熱,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
為什么紋身?
我特么也想知道為什么是紋身….秦鍵心里又把克里斯吐槽了一遍。
“算了算了,不聽了,看你這樣也不會說實話,不過你得答應我等咱們高考結束你帶我去你紋身的地方看看,作為交換條件我替你保守趙宇的秘密,如何?”
林子惠剛要抽回胳膊,突然手被大力一握。
“成交!!”
“哎哎,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前方傳來了廖林君的聲音,“快點過來,發蘋果了。”
茶幾鋼琴館門口。
秦鍵姐弟二人揮別了廖林君師徒,攔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
“小林子,剛才飯桌上的話,你還怪我嗎?”
出租車緩緩地看出了路口,廖林君轉身,看著林子惠紅撲撲的小臉,幫對方緊了緊棉衣的領子。
林子惠笑眼一瞇,搖了搖頭,“謝謝老師。”
廖林君沒有再接話,注意力似乎又放到了別處,后退了幾步,再次上下掃視一下林子惠。
“小林子,我建議下次你冬天這樣穿搭的時候,把打底褲換成黑色的。”
“啊?灰色不好嗎?”
林子惠忙低頭打量了起來。
自從上次被路詩涵教育后,林子惠也意識到自己的著裝問題似乎應該被重視了。
所以今天這身穿搭,可是花費了她很大的心思。
就在林子惠抬起頭一臉期待的等待安利時。
“黑色吸熱。”
“或者說,調性的顏色是由人的感官決定的吧。”
秦鍵沿著雙手插兜,沿著小區內的小路牙子一搖一晃的走著。
何靜跟在一旁,“調性的色彩的確比較抽象,我在一些學術周刊也看到過相關的論文,不過并沒有廖師姐研究的這般深入。”
“師姐?”
秦鍵敏感的抓住了這個重點詞。
上過音樂藝術類大學的人一定都清楚,學校里并沒有什么學長學姐,大家都是以師哥師姐師弟師妹來稱呼。
從一個專業的師門,延伸到一個系,最后到整個學院。
廖師姐,看來廖老師也是從海市音樂學院畢業的咯。
不過從對方和年齡極不相符的調律技術來看,秦鍵不得不說一個服。
不知道對方目前有沒有出過什么學術類的紙質作品,但秦鍵敢確定曾經自己的畢業論文大量譯中譯的著作原作者一定就是這個廖林君。
“是啊,她是我的師姐,說來也挺巧的,我上大一那年,她從歐州回國,正好回母校看一看,順帶著就給我們鋼琴系的新生開了一個講座。”
不知不覺兩人快走到了回單元門的分叉口 “姐,我們在外面呆一會吧。”秦鍵說著連忙把一個長條座椅擦了出來,“您請坐!”
何靜一笑,縷了縷大衣下擺,坐了下來。
“那場講座題目到現在我還記得特別清楚,波蒙的鋼琴小品。”何靜說著突然笑了一下,“秦鍵,你知道波蒙是誰嗎?”
秦鍵努力的思索了一下,記憶里并沒有這個作曲家,不過對于蒙波這兩個字,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當時我和你現在表情一摸一樣,甚至一場講座下來我都不知道她在說些什么,但是就是覺得‘哇’這個漂亮姐姐好厲害。”
“結果講座一結束我就跑去找她要簽名,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樣,從小說話就帶點地方口音,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廖師姐一聽我開口,就好奇的問我是哪里人…”
一個安靜的講,一個安靜的聽。
關于何靜的大學生活,這是秦鍵第一次聽說。
......
“哈哈,真的假的,軍訓的時候就有人追你啊。”
“嚇死人了,我都不敢給秦老師說。”
“快,繼續繼續,后來呢后來呢。”
“哪有什么后來,后來練琴的時間都不夠!”
“真的假的啊~?”
“秦鍵,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你上大學那年,在火車站門口,你讓我聽話好好練琴,你說你很快就會回來。”
何靜突然一怔。
不過馬上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肩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環住,頃刻間一顆心頓時又放下了。
“姐,給我講講你在那邊的假期生活吧。”
......
雪,越下越大。
天卻出奇的越來越暖。
地上的雪化了一層,又蓋上了一層。
秦鍵輕輕嘆了口氣,起身幫何靜打掉了頭肩上的雪花。
“所以,作為補償我決定晚上回去給你煮一包泡面。”
“好啊,外加一個荷包蛋。”
一路笑語,寂靜的雪夜下,二人的背影在路燈下越拉越長。
至于誰來煮面?
不重要了。
次日清晨,秦鍵7點30分準時爬了起來。
一旁的何靜還在睡夢中,秦鍵并沒有開燈,摸著黑從鋼琴上找到了何靜的譜夾,接著拿起來到衛生間。
開燈坐在馬桶上,秦鍵翻起了手中的譜架。
一番搜尋后,終于找到了自己想了一夜的譜子。
Chicas enel jardin,Federico Mompou
花園里的女孩,費德理科.蒙波。
蒙波,就是你了。
昨天聽何靜講完,秦鍵就一直在回憶自己在哪里見到過這個名字。
就在最后躺在枕頭上的一瞬間,突然想起來好像是在何靜送給自己的譜子里有見過,不過接著劇烈的困意襲來。
結果就到了剛才。
秦鍵洗漱完畢后,下樓買了份小籠包,回來將熱乎的小籠包放到桌子上后,接著裝著譜夾背著包再次輕輕的離開了206。
按照和廖林君的約定,秦鍵要在8點整準時來到了茶幾鋼琴館。
7:45,天色基本已經放亮。
秦鍵從出租車下來,不遠處的店門前,外國大爺正在門口鏟雪。
看到從車上下來的昨天年輕人,老布朗放下了手中的鏟子,咧著一張大嘴等著對方走來。
“Morning。”
這秦鍵聽得懂,“maoning!”,也有禮貌的和對方打著招呼。
不過接下來,秦鍵就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我了。
“I…i…want…t…”
秦鍵一邊說著,手里一邊筆劃著。
“我能聽懂中文。”
或許是是在看不下去秦鍵蹩腳的英語和手勢,外國大爺終于開口了。
會說中文你還maoning個毛線!
秦鍵滿臉寫著怨念,不過嘴上還是恭敬道:“大爺,您好,我叫秦鍵,昨天咱們見過,我和林君姐約好早晨8點上課。”
不過大爺似乎并沒有聽出秦鍵話里的重點,而是摘下手套伸出了毛茸茸的右手,一張掛滿絡腮胡的淳樸大臉充滿了善意。
“你好,j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