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三看書,我的父親太努力了!
大本堂中的眾人不禁為之尷尬起來。
而鄧千秋卻是不打算得理饒人,在這個時代,范顯祖是沒有敵手的,因為他有讀書人的金子招牌在。
可對鄧千秋這樣的人,沒有效果,因為…在他看來,范顯祖就像后世的小鮮肉,他們營造人設,借此收割人們對他的敬仰。
只是越營造人設,一旦人設崩塌,塌房就越快,這就好像,倘若有小鮮肉抽煙喝酒燙頭,可能就成了致命打擊。
同樣的道理,鄧千秋拿歌姬出來說事,至多也就是小孩子不懂事,這個家伙很無禮。
對范顯祖,對他形象的影響是巨大的。
范顯祖冷笑道:“鄧百戶,你若是想要討教,老夫隨時奉陪,可若要在此胡攪蠻纏,可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鄧千秋則是神色淡定地看著他道:“討教,討教,不如這樣,過三日如何?我正好借這幾日功夫,好好看看書,到時自是要來討教的。”
臨時抱佛腳…
朱標人等,竟都無言以對。
范顯祖也不禁笑了,在他看來,鄧千秋這個人,簡直就是不值一提,論這學問,他范顯祖就是拔下一根毫毛,鄧千秋也要甘拜下風。
于是他嘲弄地看著鄧千秋道:“那么,老夫恭候。”
說罷,他氣咻咻地朝太子朱標行了個禮:“殿下,學生孟浪,還請殿下恕臣無禮之罪。”
朱標頷首道:“今日大家都乏了,就且都歇了吧。”
等送走了范顯祖,朱標將鄧千秋叫到了面前,才道:“范師傅性情急躁,這幾日,本宮察覺到他對你確實有所怨言,這是他的過失,可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至于討教,我看就不必了,他精通經史典籍,伱的學問,遠遠不如他,可能…你的父親或可和他一較高下,本宮知道你當時沒有臺階可下,等明日,本宮來說和,這件事也就適可而止了。”
鄧千秋自是明白太子的用心良苦,只是…
鄧千秋搖搖頭道:“殿下,我的學問,遠在他百倍之上,他一定會甘拜下風。”
朱標:“…”
見過吹牛的,沒見過這樣吹牛的。
不過見鄧千秋大言不慚,倒是不少跟著來的陪讀藩王們卻都眼前一亮,他們和朱標的心態不一樣,他們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難得碰到這么一個敢于吹牛逼的人,讓這枯燥的學習中,突然增加了許多的樂趣。
鄧千秋從宮中打道回府,卻是先行一步,去尋晉王朱棡。
“殿下,殿下…”
朱棡見了鄧千秋,也是一臉激動之色,大呼道:“千秋,我已得知消息了!千秋,你不愧是我敬重的人,你居然敢與那范師傅爭論。要知道那范師傅,可不是一般的讀書人,聽聞他從小就能過目不忘,天下的書,他都讀過…千秋,你不必怕,我已在盤外開設賭局了,讓本王的兄弟們都來下注,我做莊,穩賺不賠,哈哈…你可知道,有誰押了你勝嗎?是我皇妹…呃,就是長公主,哈哈…她真糊涂,這么多人,唯獨只有她押了你,也幸好她押了,如若不然,這賭局也成不了。”
“呃…”
世上果然沒有不透風的墻,而至于宮中,這消息漏得簡直跟篩子一樣。
鄧千秋很是無語得樣子道:“少啰嗦,你不希望我勝嗎?”
朱棡道:“我固然是希望你勝,不過我是莊家…誰贏誰輸都一樣。”
鄧千秋咬牙切齒地瞪著他,不由道:“我們不說賭局的事,我的意思是…你出于私心,想不想我勝?”
朱棡歪了頭,想了想道:“想是想的,不過…若是你爆冷贏了,大家一定很生氣。”
鄧千秋卻道:“現在,你得必須幫我干一件事,三天之內,將事辦成,那么我便必勝無疑了。噢,對啦,給我也押一注,我對自己有信心。”
說著,鄧千秋不理會一頭霧水的朱棡,卻是快步到了書案前,提筆,寫了一張便箋。
而后交給朱棡道:“三日之后,我教那范師傅哭著求饒!”
朱棡接過了便箋,更覺得一頭霧水了,便道:“事兒倒不是不能辦,就是…就是…千秋,這范師傅,可不是尋常之輩,我猜你準要輸的。”
鄧千秋感覺有點心塞,卻還是目光堅定地道:“那就拭目以待。”
朱棡倒也不猶豫,他還是知道事情輕重的,更何況這是他的好兄弟呢!心知這事得著緊著辦,便心急火燎地去了。
武英殿。
因馬皇后有了身孕,朱元璋已有一些日子,不曾去大本堂了。
不過對于大本堂的事,他倒是頗為關心。
此時,朱元璋端坐著,朱批完了手頭的奏疏,突然道:“也該先,鄧千秋去了大本堂,可還適應嗎?他膽量大了一點沒有?”
朱元璋對鄧千秋的膽量顯然是尤為關心的,這家伙太慫了,教朱元璋恨不得將這小子拎起來,左右開弓,給幾個耳刮子,然后抓他去奮斗。
現在賜了他鄧千秋兩塊免死鐵券,他總該有了幾分膽量吧。
也該先的表情有那么點一言難盡的意思,道:“陛下,這…膽子是大了一些…”
“嗯?”朱元璋抬起頭來,看著也該先:“是嗎?”
也該先便道:“陛下,鄧千秋昨兒,就和范顯祖師傅產生了爭執呢,彼此之間,鬧了很大的動靜。”
“范先生…”朱元璋瞇著眼,露出很有興趣的樣子。
這范顯祖乃是太子賓客,官職不算高,只相當于是詹事府的閑職,可此人乃是大儒,學問極好,是朱元璋特意欽點去的。
可以說,太子身邊的人,幾乎每一個,朱元璋都經過了斟酌選定,他自然而然,也就對每一個人都如數家珍。
“這范先生,博學多才,不過…性子確實急。只是…卻怎么和鄧千秋產生了沖突?鄧千秋不是在那看大門嗎?”
也該先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陛下,您當初讓他參贊太子與皇子們讀書。”
“噢。”朱元璋一臉猛然想起來的樣子,頷首道:“有這么一回事。”
也該先接著道:“太子殿下,似乎很欣賞鄧千秋,對鄧千秋甚是疼愛,拉著他一道去聽講,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范師傅對此有些不滿意。”
朱元璋的臉色漸漸沉了幾分,冷冷道:“他能有什么不滿意?”
也該先沉吟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道:“讀書人…總是不免自視甚高。”
這話一出,朱元璋便心里了然了,于是道:“他們滋生了什么沖突?”
也該先道:“陛下,奴婢聽大本堂那邊說,好像是關于漢靈帝的問題,具體的…奴婢就不知了,不過鄧千秋認為范師傅的話有失偏頗。”
“噗…”朱元璋不由得失笑,調侃道:“這家伙…果然膽子大了不小,便是朕當著這范顯祖的面前,也不敢輕言偏頗二字,畢竟…肚中的墨水,實在不如他。”
也該先道:“因此,這鄧千秋還提出,要向范師傅討教,一較高下。”
“什么?”朱元璋有些意外,卻是興趣更濃:“一較高下?是他還是他爹?”
“當然是鄧千秋。”
“什么時候?”
“后日…”
朱元璋頓時來了興致,他滿是期待地道:“這倒有趣的很,這小子膽量是大了,就是有點自不量力。這學問,可不是靠一些聰明可以彌補的,需要讀大量的書才成,他既這樣不知天高地厚,讓他吃一點苦頭也好。”
也該先便笑了笑。
朱元璋似乎察覺到也該先臉色頗為怪異,便道:“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吧?”
“陛下,奴婢不知該怎么說,等陛下聽儀鸞司的奏報,就一清二楚了。”
朱元璋冷了下來,道:“說。”
也該先猶豫了一下,便道:“奴婢還聽聞,宮里有人設賭,這賭局,好像就和大本堂范師傅與鄧千秋的討教有關。”
朱元璋皺眉起來:“參與者是誰?這般的大膽!”
也該先如實道:“晉王殿下坐莊,燕王殿下、周王殿下、還有長公主殿下,以及楚王殿下、齊王殿下…人等…”
朱元璋聽完一連串的稱呼,勃然大怒道:“齊王才六歲,竟也干這樣的事?這不必說,定是被那坐莊的朱棡給拉去的!這畜生,連娃娃的銀子也騙?”
也該先低垂著頭,不敢接茬。
朱元璋突然又道:“算了,這也算是掙銀子,現在這個時候,不能潑他的冷水,這里頭,有誰押了鄧千秋?”
也該先立即回道:“長公主殿下。”
朱元璋:“…”
朱元璋沉默了。
見陛下無言。
也該先更是大氣不敢出。
良久之后,朱元璋才道:“你代朕也押鄧千秋,無論如何,朕還是支持他的。”
也該先道:“敢問陛下,押多少銀子?”
朱元璋氣定神閑,漫不經心地道:“一兩。”
也該先頷首。
“還有后日,朕也要去大本堂瞧瞧看,到時提醒朕。”
“喏。”
兩日之后,才清晨拂曉,一縷晨光灑下大地,帶來了一天的生機。
鄧千秋已興沖沖地啟程。
今日有樂子瞧,何況還關系到了朱棡這個大莊家,所以朱棡也興沖沖地要跟著一道去。
于是,二人結伴而行,一路過春和宮,至大本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