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保大還是保小

“那高家的人呢？”林曼淑問。m.x頂點　　“我已經從高家搬出來很久了。”姚依然說。

　　也就是說，姚依然處于獨自一人的狀態，雖然有錢，卻沒人陪伴。

　　錢的事情，林曼淑已經通過官司幫她解決了，可孤獨，是林曼淑解決不了的。

　　“高云軒呢？他是孩子的父親，你生孩子的時候總該要去吧。”林曼淑又說。

　　提起高云軒，姚依然的眼神又黯淡了幾分，她用憂傷的語調說:“云軒不會來的，而且他也不能來。”

　　林曼淑想了想，覺得也是。不管怎樣，姚依然都是高云軒名義上的繼母，兩人確實不便來往。更何況，他們對彼此的感情沒有變，見面不過是徒添哀傷。

　　就這樣，林曼淑成了姚依然的委托監護人。

　　一周前，姚依然因預產期到來住進醫院，監護人的聯系方式留的是林曼淑的，醫生也按照聯系方式給林曼淑打了電話。

　　本來生孩子不是什么大事，但醫生在電話路說情況危險，讓林曼淑不免擔憂起來。

　　她和沈凌珊以最快的速度趕往醫院，醫生的原話是:“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個。”

　　林曼淑聽完憤怒的說:“你這說的是什么話，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就不能保下來了。”

　　“病人的情況比較特殊。她本來就體質柔弱，最好的情況就是不要懷孩子，現在這樣，我們也很難辦。”醫生細心解釋道。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沈凌珊問道。

　　醫生搖搖頭，表示除此之外再無它路可選。

　　“保大人。”林曼淑斬釘截鐵的說:“這種情況當然是保大人了。”

　　“醫生，醫生…”一個護士突然從手術室里跑出來，說道:“病人說要保孩子。”

　　“這人說什么胡話呢…”林曼淑不可思議的說。

　　她不知道姚依然現在的腦子是否清醒，在林曼淑看來，當然是先保住姚依然的命。那是因為她不知道姚依然對高云軒愛的有多深。

　　半年多前，姚依然去醫院檢查出她懷孕了，當時醫生就說過，她體質柔弱，懷孩子很危險，最好的辦法是把孩子打掉。

　　但姚依然沒有那么做，她決定把孩子生下來，只因那是高云軒的孩子，是她和高云軒之間唯一的紐帶。

　　有了這個孩子，她才有借口繼續愛著、想著、念著高云軒。所以即使后面經歷了很多事情，姚依然依然沒有放棄孩子的打算。

　　現在，她已經懷胎十月，馬上就要看到孩子出世了，她又怎么能為了自己的性命犧牲孩子呢？她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哪怕是失掉自己的性命。

　　病人和監護人的意見不一致，最后決定讓林曼淑進入手術室和姚依然見一面，再做最后的決定。

　　“為什么？為什么要那么選擇？”林曼淑不解的問。

　　她一面覺得不解，一面又覺得心疼。看來生活，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人，只是大家的痛苦都不同罷了。

　　“林律師…”姚依然此刻非常虛弱。

　　“保住我的孩子吧。”姚依然懇求道。

　　“依然，你聽我說，你還年輕，以后還有很多機會，就算這個孩子沒有了，以后肯定也會有的。啊，所以我們放棄吧，先保住你的命再說，好不好。”

　　林曼淑的勸解是發自肺腑的，她現在非常緊張，能感到手心里不斷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就算以后會有孩子，但也不會是云軒的孩子了。咳…這個孩子，是，是我能繼續愛云軒的理由，請你，一定要讓他活下來。求你了…”

　　姚依然一邊說一邊留下眼淚，不知是太痛苦還是太感傷。淚水從她虛弱的臉上滑下，看著讓人心疼。

　　“還有機會的，只要你還活著，還是有機會和高云軒重頭再來的。”林曼淑繼續勸說。

　　姚依然虛弱的笑笑，說:“不會的，這輩子，我們都沒有在一起的可能了。但我會記著他，下輩子依然會到他身邊，毫無保留的愛他，把今生欠下的債，都償還給他。”

　　“私自生下他的孩子，我知道他肯定不高興。但是，我想自私一次，就一次，無論是好是壞，有了這個孩子，他就不會輕易忘記我了。”

　　姚依然的愛已經到了最卑微的程度了。其實，就算沒了這個孩子，高云軒也會記得她。無論是好是壞，他們曾經都相愛過。

　　“所以，求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讓他活下來。如果沒能保住他，我也活不下來的。”姚依然用盡最后的力氣懇求道。

　　林曼淑聽到這些話，感覺喉嚨一緊，鼻頭酸酸的，眼淚就要下來了。還有什么比生死更悲傷的事情呢？

　　林曼淑從手術室里走出來，對醫生說:“保孩子吧。”

　　她的聲音不大，帶著悲痛與無奈。當事人已經這么選擇了，她又能怎么辦呢？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勸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沈凌珊在一旁聽到林曼淑的話，也覺得很難過。從林曼淑的表情和語氣中，她知道她已經盡力了。

　　如果盡力之后的結果還是如此，那也只能如此了。

　　“監護人簽完字就可以手術了。”醫生遞給林曼淑一張簽字單。

　　在那張紙上寫了自己名字的時候，林曼淑的手在顫抖著。她該下多大的決心，才能堅持寫完自己的名字啊。

　　手術室的燈重新亮起，那是一個生命的起點，也是另外一個生命的終點。

　　林曼淑想到蕭慕白和姚依然的關系，覺得最后一面還是要見的，便把這件事告訴了蕭慕白。

　　蕭慕白當即請假趕往醫院，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種心情趕往醫院的，只是想再快一點，盡量快一點。

　　他趕到醫院的時候，手術還在繼續。林曼淑和沈凌珊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兩人都低著頭，情緒低沉。

　　蕭慕白緩慢的走到林曼淑旁邊坐下，問道:“還在手術嗎？”

　　“嗯。”林曼淑答。

　　接下來他們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現在每個人的心情都不好，就這樣安靜的坐著，等待結果，或許是最好的方法了。

　　又過了一個小時，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走出來說:“是個男孩。”

　　現在在場的人，大家都不關心孩子是男是女，只關心姚依然的狀態是否還好。

　　“大人呢？怎么樣了？”蕭慕白問。

　　“你是孩子的父親嗎？”醫生問。

　　“不是，我們是朋友。”蕭慕白回答說。

　　“孩子的父親呢？怎么不來？”

　　醫生的話提醒了眾人，現在最應該站在外面的不是他們，而是高云軒，姚依然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醫生見他們都沉默了，似乎也明白了一些，嘆了口氣說:“總之，你們跟病人告個別吧，沒剩多長時間了。”

　　醫生說完就走了。

　　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應該感謝，感謝醫生醫術高超、或者感謝上帝寬容。沒有讓姚依然手術完立即死去，還可以跟心愛的人告別。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們竟然無法說出感謝二字。

　　“我去找高云軒。”蕭慕白說著就要走。

　　林曼淑攔住了他，說:“你去陪著姚依然吧，高云軒我來找。”

　　這個時候，林曼淑也沒有什么嫉妒、吃醋的情緒了。她覺得，蕭慕白喜歡了姚依然那么多年，感情不能一下子消失。這已經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了，盡量待的長一點吧，以后就會少一分遺憾。

　　姚依然迷迷糊糊的醒來，意識比之前更加虛弱了。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蕭慕白，她還以為產生了錯覺。

　　“你怎么來了？”姚依然問。

　　“來看看你…”

　　蕭慕白一說話，竟然發現自己聲音哽咽。之前想好要說的，竟然都堵在喉嚨里說不出口了，幾次張口想說話，都被悲傷堵了回去。

　　“哎呦，我真是…”

　　蕭慕白說著用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想要以此緩解情緒。拿開手之后才發現，都是徒勞。剛才的動作只不過是遮擋了他的眼淚而已。

　　姚依然看到蕭慕白這樣，勉強露出笑容，安慰他道:“我沒事，你不用傷心。這樣若是被林律師看見了，我該怎么解釋呢？”

　　“話說，林律師去哪兒了？我還想謝謝她呢。”姚依然又說。

　　蕭慕白不敢告訴她林曼淑去找高云軒了，只是含糊的說:“她一會兒就來了。”

　　護士抱著孩子進入病房，把孩子放到姚依然的床邊，用愉悅的語氣說:“寶貝，快看，這是你的媽媽。”

　　姚依然用手摸了摸孩子的臉，孩子便“咯咯”的笑起來。

　　“這孩子真乖。”護士夸獎道。

　　姚依然和蕭慕白也都笑了，但都是不走心的笑，這種情況下，是無法發自肺腑的笑出來的。

　　“寶寶，對不起，媽媽不能一直陪著你了，你要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也不想這樣的，對不起。”

　　姚依然說著說著眼淚就流了出來，一旁的蕭慕白看到這副場景，簡直有一種肝腸寸斷的感覺。

　　為什么她的人生充滿這么多苦難？

　　孩子天真無邪的笑著，用他的小手抓著媽媽慘白的手，更引得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