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伍見過林曼淑沒多久后,又在法院碰到了沈凌珊。頂點學生時代,讓他印象最深的兩個人,一個是林曼淑,另外一個就是沈凌珊了。
比起林曼淑的冷靜寡言,沈凌珊是那種熾熱活潑的類型。他以前曾不止一次的想過,若是她們兩個中和一下就好了。
他記得上學的時候林曼淑和沈凌珊就是互相看不對眼的,如果現在知道兩人的關系這么好,估計會大跌眼鏡的。
在法院碰到后,方正伍一眼就認出了沈凌珊,他喊道:“沈凌珊?”
沈凌珊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便抬頭去看,發現那人正是方正伍。他穿著一身西裝,襯的身材筆直修長,金邊眼睛使他看起來儒雅紳士。
“學長~”沈凌珊笑著打招呼道。
“真的是你誒,這么久沒見,我都不敢認了。”方正伍笑著走到沈凌珊面前。
沈凌珊笑笑說:“看來我變了很多啊。”
“是啊,變得更漂亮了。”
方正伍也是一個很會聊天的人,抓住女人愛美這一點,營造了輕松的聊天環境。
“學長還是那么會說話。”沈凌珊笑著說道。
“對了,學長怎么過來了?有官司嗎?”沈凌珊問道。
“嗯,是公司的案子。”方正伍回答說。
沈凌珊知道方正伍從業的公司是西山醫藥公司,便問道:“學長的當事人,該不會是潘亮吧。”
“沒錯,就是他。”方正伍說。
沈凌珊的心中稍稍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是潘亮案件的檢察官,也就是說她要和方正伍在法庭上見了。十多年沒見,再見面竟是對立的立場,還真是有些惆悵呢。
“那,我們就在庭上見吧。”
沈凌珊稍稍鞠躬和方正伍告辭。如果讓別人撞見檢察官和律師在開庭前私自會面,難免會有人胡說八道的。
其實,方正伍之前就知道沈凌珊是這次案件的檢察官了,所以并不驚訝,他也想看看當初的學妹業務能力如何了。
“經依法審查表明,被告人潘亮在擔任西山醫藥公司建筑總管一職期間,利用職務之便,貪污公款、建造豆腐渣工程,在其行徑被發現后,教唆殺人,掩蓋證據。故,我市人民檢察院審查后決定以貪污公款罪、教唆殺人罪起訴潘亮。”
宣讀起訴狀已經是沈凌珊再熟悉不過的程序了,只是今天宣讀的時候,看到坐在對面的方正伍,她的內心有些說不出的感受。
記得她和方正伍最后一次見面,也是這樣對立的關系。那是大學時候學校組織的法庭模擬賽,兩人一組,分正反方。
同學們可以自由組隊,沈凌珊當時是想和方正伍一起組隊的,但方正伍選擇了林曼淑。所以到了最后一場比賽,是他們的對立。
正因為這樣她當時討厭林曼淑到了極致。現在她又和方正伍站在了對立面,卻和林曼淑成了朋友。
要不是說命運弄人呢,誰也無法保證日后會發生什么事。
林曼淑在家里翻找東西的時候,偶然看到一張獎狀。因為時間長了,獎狀有些發黃。她拿起來仔細一看,發現是第十五屆法庭模擬賽的獎狀。
頒獎典禮上,方正伍和林曼淑坐在一起。
“下面開始宣讀本次大賽的獲獎名單…”主持人在臺上說道。
“哎呦,怎么辦,好緊張。”方正伍說道。
他看林曼淑一臉淡定的表情,問道:“你不緊張嗎?”
“沒什么緊張的,對手那么菜,我們肯定能拿獎。”
林曼淑說話的時候刻意看了坐在不遠處的沈凌珊一眼。她是故意說給沈凌珊聽的,也如愿以償的氣到沈凌珊。
“哼,牛什么牛,還不是因為有學長帶著你。”沈凌珊不服氣的說道。
方正伍看到她們兩個暗自斗氣,也不知道該幫誰,只能假裝沒看到。
“如果我們真能拿一等獎的話,你滿足我一個愿望吧。”方正伍說。
“什么愿望?”林曼淑問。
“嗯…這個我可要好好想想了。”方正伍說。
林曼淑也沒有回答可不可以,那邊主持人就宣布了一等獎的獲獎者。
林曼淑看著手中的一等獎獎狀,心中掠過一絲淡淡的惆悵。
那場比賽過后沒多久,林曼淑的弟弟就出了事,那些日子她都忙著處理林暉京的事情,也沒怎么和方正伍見面。等她忙完所有的事情回過神來,方正伍已經畢業了。那個所謂的愿望也沒有說出來。
后來的事情都是林曼淑聽說的,他畢業后去了地方小縣城當了律師,說是為了更好的磨練自己。可現在為什么又到了大企業當商務律師呢?
庭審進行了一會兒,審判者說:“被告方,現在可以辯護了。”
方正伍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只說了一句:“我方對檢方控告的罪行供認不諱。”
沈凌珊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是很驚訝的,被告律師不做辯論的情況也有,但她覺得方正伍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這樣不做辯護的方正伍有點奇怪。
更奇怪的是,方正伍不禁沒有做罪行辯護,連刑期的辯護也沒有做,幾乎是檢方說什么就是什么。而被告人潘亮也是全程沒有意義。
這樣的官司就打的太沒有營養了,辯論的雙方都沒有交鋒點,法官自然也沒有疑點。最終判處潘亮25年有期徒刑。
庭審結束之后,方正伍約沈凌珊一起吃飯,沈凌珊也就答應了。
寥寒予準時去接沈凌珊,卻接到她的短訊,上面說:今天不用來接我了,我要跟熟人一起吃飯。
不過,寥寒予還是去法院了,因為他給沈凌珊買了花,雖然不用接她回家,但至少要把花送給她。
他到法院外面的時候,卻看到沈凌珊和方正伍有說有笑的上了一輛車。
“熟人竟然是…哎噫,真是…”
寥寒予因吃醋有些生氣,當即也不管其他的,騎摩托車跟上他們的車。
沈凌珊和方正伍在一家西餐廳吃飯,剛點完菜,一名服務生就走了過來,將一束玫瑰花放在沈凌珊面前。
“女士,這是那邊的先生送您的花。”服務生說著指了指不遠處的桌子。
沈凌珊一看,竟然是寥寒予,他正得意洋洋的看著沈凌珊,還揮揮招呼。
沈凌珊用眼神詢問寥寒予為什么會在這兒,寥寒予也用眼神回復道:我會盯著你們的。
“幼稚。”沈凌珊說。
“怎么?是你認識的人嗎?”方正伍問。
“嗯,是很熟的人。”沈凌珊說,“學長你應該也認識他的,大學時候他經常來找曼淑的。”
聽到沈凌珊如此親昵的叫林曼淑,方正伍有些詫異,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他看了看寥寒予,說道:“啊,是他啊,好像有點印象。”
方正伍看寥寒予的時候,寥寒予也在看他,寥寒予的眼神讓方正伍感覺不是很舒服。
“對了,學長,我還有事問你。”沈凌珊說。
“什么事?”方正伍問。
“剛剛在法庭上,你為什么不做辯護呢?即便是罪行上沒有意見,對于量刑不應該發表觀點嗎?怎么能一點異議都沒有呢?”
沈凌珊是個直爽的人,有什么問題就直接問出來。但她的直爽不一定得到別人真心的回答,就像現在。
方正伍笑了笑說:“因為沒有辯護的必要了。”
“為什么沒有?”
“你應該知道吧,我是西山醫藥公司的法務代表,這次出庭也是公司派我來的。潘亮害公司損失了那么多,公司的股東巴不得他多判幾年,怎么會高興我為他辯護呢?”
“既然不高興你為他辯護,又為什么讓你出庭呢?”沈凌珊更加不解了。
方正伍笑笑說:“這就不是你我能想清楚的了,公司自有公司的安排。”
沈凌珊看著方正伍,突然覺得他有點陌生,說道:“學長好像變了很多。”
“變得更好了還是更壞了?”
方正伍用昨天林曼淑問他的話反問沈凌珊。
沈凌珊聳聳肩說:“這個嘛,學長自己應該更清楚。”
“連你也學會耍滑頭了。”方正伍說道。
他看沈凌珊的時候眼中含有寵溺之色,似乎還把她當成十年前的小學妹。
“現在想想,還是很懷念大學時候的生活的。”方正伍又說。
“是懷念大學時候的生活,還是懷念大學里的自己呢?”
這個問題方正伍也沒法回答。
人為什么會懷念過去,或許是因為我們沒有變得更好吧。與其說是懷念過去,不如說是緬懷過去的自己。
很多事情一旦錯過,就成了永遠,如方正伍當時沒有對林曼淑說出的愿望。有些人,一旦改變了,就永遠變不回去了,如你如我。
人生向一條直線,不斷向前延伸。在這條線上,每一刻我們都是全新的自己,至于是更好的自己,還是更壞的自己,就看你要怎么選擇了。你或許會不想選擇,也或許會有選擇恐懼癥,但無論什么樣的理由,都無法逃避選擇。人生總要成長,在這條血淚之路上,你總要長大。
選擇不能,難的是如何給自己創造更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