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曼淑負責的案件被媒體曝光,一方面提高了案件的關注度,推動再審,有利于案件的調查;一方面也帶來了一些負面的影響。
對于同一事件,媒體的報道會趨向于不同的方面,拿林曼淑而言:有的媒體朝好的方面報道,說她推動此次案件再審,確有證據,是在糾正司法機關的錯案;有的媒體則說她不顧作為人的良知,為殺人犯辯護,只為賺錢。
因為媒體的報道不同,大眾對林曼淑的看法也不相同。因為媒體的大肆報道,林曼淑幾乎成了公眾人物。去哪里都會引起別人的關注。
這不,林曼淑剛走進一家咖啡店,就引來了關注,關注之后少不了的就是議論了。
“快看,那不是林曼淑么?”
“誒?好像真是呢。哇,本人比新聞上的照片還好看呢。”
“好看有什么用,要心地善良才行,像她這種律師,給點錢就什么都干,還給殺人犯辯護,偽造證據,簡直是喪盡天良。”
“那個案子的證據是偽造的嗎?哇…看不出來啊,還真是為了錢什么都能干。”
“…”咖啡店里有人討論起林曼淑,雖然也不至于有太過分的言辭,但也不好聽。
“坐下。”
這一天是蕭慕白約了林曼淑,在警局附近的咖啡店,要交給她一些東西。沒想到林曼淑一進來,就成為眾人言辭攻擊的對象。聽到她們說那些過分的話,蕭慕白實在忍不了,站起來準備去找那些人理論。可是林曼淑卻讓他坐下。
“她們說的實在太過分了。”蕭慕白說道,還是準備過去教訓那幾個議論林曼淑的人。
“坐下,不要再讓我說第三次。”林曼淑依舊態度強硬的說道,不讓蕭慕白管這些事。
蕭慕白看林曼淑依舊是冷清的態度,絲毫不受議論的影響,仿佛別人議論的不是她一樣。蕭慕白無奈,只能在座位上坐下。
“找我什么事?”林曼淑問道。
“啊,這個,給你。”蕭慕白才想起今日找林曼淑來的目的,將桌子上的檔案袋遞給林曼淑。
林曼淑拿起檔案袋,翻開里面的內容,她那冷清的眸子,終于露出了表情。
“這個是真的嗎?”林曼淑驚訝的問道。
“是真的,當時法醫在徐瑩瑩的里衣中發現的發絲,但沒有等到鑒定結果出來,這件事就已經結案了。當時的辦案人員為了保證證據不被毀壞,就沒有拿出來。”蕭慕白回答說。
林曼淑將檔案袋放到桌面上,問道:“辦案人員是誰?可以出庭作證嗎?”
“辦案負責人是我的隊長,資料也是他給我的,既然他讓我把這份資料給你,出庭就是沒問題的。”蕭慕白說道。
稍作停頓后他又說:“不過這個發絲還沒有做過dna對比,也不能作為證明劉茂國和張家鴻無罪的證據。”
“可以做dna對比。”林曼淑說道。
“是可以,但是…”蕭慕白說出他的顧慮道:“但不能用警局的鑒定機構,可能要去別的地方。因為這個案子雖然再審了,但上面還是不允許我們參與到案件中。”
林曼淑點點頭說:“可以理解,剛好寒予有熟悉的鑒定機構。”
案件資料交接完之后,林曼淑和蕭慕白又聊了一會兒。大多數的談話內容還是圍繞案情展開的。這一過程中,蕭慕白又聽到周圍議論林曼淑的聲音,而林曼淑依舊是不在意的態度。
“為什么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眼光,總是這么我行我素?”蕭慕白問道,咖啡冒著熱氣,為周圍渲染了溫馨和輕松的氛圍。
“因為看多了,從記事開始,我的身邊一直圍繞著那些目光,同情的、不屑的、嘲笑的、鄙夷的…那些目光總是會投到我的身上。如果都在意的話,我可能活不到現在吧。”林曼淑悠然的說道。
之后,她的視線緩緩移到窗外,盯著樹上慢慢飄落的樹葉,說道:“他就是太在意那些目光,才會在本該灑滿鮮花和陽光的年紀,早早的離開了。”
他,是誰?蕭慕白很想問這個問題,可是看到林曼淑眼眸中流露出的傷心神色,不忍心問出口。
林曼淑也沉默了,沒有再說話。他是誰?是她心底的一道疤,永遠忘不了的、也好不了的疤。
“我殺人了。”她似乎又聽到那個聲音在耳邊響起,顫抖的、帶著恐懼的聲音…那是林曼淑忘不了的。
伴著那個聲音出現的是電閃雷鳴,頃刻間下起了漂泊大雨。今天也是一樣的天氣,外面下著大雨。林曼淑獨自一人站在房間里的窗前,看著雨從屋檐上落下。
她的房間沒有開燈,窗外和窗內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偶爾出現的閃電在黑暗中破出一絲光亮,照清林曼淑的臉,那雙眸子,依舊是冷清的。但今天看這雙冷清的眸子,總覺得帶著些悲傷的色彩。
閃電的光打入林曼淑的房間,照在她床頭柜的照片上,照片上還是原來。是林曼淑和一個男孩的合照,兩人看上去都還不大,臉上露著燦爛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已經不會再出現了。
“哇,今天的雨下的真大啊。”
夜色已深,蕭慕白手上有案子,所以才下班,打開警局大廳的門,外面的傾盆大雨被風卷著潲進里面。
“你先在這兒等著,我回去拿傘。”同行的陳立裹緊身上的衣服,說完就跑回去了。
蕭慕白看著陳立的身影離開后,將視線投入外面的雨中,看著地面上的積水,雨水從天空落下的時候,滴入地面的積水中,向上彈起水珠。
冷風從門縫中擠進來,這種寒冷的感覺讓蕭慕白想起林曼淑的眸子。
“如果眼神能測溫度的話,那她的大概在零下吧。”蕭慕白自言自語道。
“可是,那么冷的眼睛,今天卻悲傷了。”
蕭慕白的腦海中回放著林曼淑轉向窗外看落葉的場景,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悲傷讓蕭慕白很在意。
“他是誰呢?怎么會讓林律師那么在意呢?”蕭慕白喃喃道。
陳立回到辦公室拿了兩把傘下樓,但說好在門口等他的蕭慕白卻不見了。
“怎么回事?說好等我,這家伙自己先走了嗎?”陳立摸不著頭腦的說道。
因為了解蕭慕白,所以知道他不是會這樣一聲不吭走掉的人,陳立便給蕭慕白打了個電話。
“喂,你在哪兒呢?自己走了么?這么大的雨。”對面電話一接通,陳立就迫不及待的說道。
“我有點事,你先走吧。”對面傳來蕭慕白的聲音。
“你該不是不想請我吃飯,逃走了吧。”陳立說道,本來約好的吃飯,他突然這樣爽約,很是突兀。
“明天請你吃,我真的有事,先掛了。”蕭慕白說完就急匆匆的掛了電話。
蕭慕白此刻正坐在局長辦公室的沙發上,幾分鐘前局長到大廳找到他,說有事和他談。他們便一起到了辦公室。
“局長找我有什么事嗎?”蕭慕白問道,在上級領導面前他還是有些拘謹的,不如在自己隊里那么隨意。
局長和藹的笑了笑,說:“你不必拘謹,隨意一些。我今日找你來也不是工作上的事。”
“不是工作上的事情,那是…”蕭慕白問道,除了工作他和局長不會有其他的交流。
“你的父親,是蕭海。”局長看著蕭慕白說道,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確定。
蕭慕白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局長,問道:“您認識我父親么?”
“他的案子,是我處理的。”局長說道。
聽到這句話的蕭慕白,心中的驚訝可想而知,他從上警校開始,就一直在找尋當年的真相。可惜時間太長,案件資料和當時的辦案人員都無從可查。沒想到他的局長就是負責他父親案件的偵查員。
“我的父親,他…是自殺嗎?”蕭慕白緩緩開口問道,聲音低沉,語氣緩慢,過了這么多年,他依然沒有接受生父蕭海自殺的事實。
局長看著蕭慕白說:“這個需要你自己去查。當時案件沒有任何可疑的證據,只能推測為自殺。”
說著局長將桌上的案件資料推到蕭慕白面前,繼續說:“這是當時的案件資料,因為我對那個案子有些疑問,就留了一份。”
林曼淑站在窗前,外面的雨依舊下大很大,雨水順著窗戶留下,大雨嘩啦啦的下著,在天地間形成一層水霧。水霧中突然破除一絲亮光,隨后出現車輛從雨中駛過的聲音。
車輛停在林曼淑家的外面,車門打開,一雙白色的鞋子出現在視野中,很明顯這雙腳是男士的腳。隨后出現的一把黑色的傘,車上的人在傘的遮擋下出來。雨水落在傘上,順著傘檐落入地面,和濕漉漉的地面融為一體。
男子踩著濕漉漉的地面朝林曼淑的別墅走去,他的腳踩在地面上,濺起雨水,打在他的白鞋上。走到別墅門前,他按響了門鈴。
林曼淑打著傘走到別墅門前,為外面的客人打開了大門。大門一點點打開,男子的身形也一點點顯露在林曼淑的面前。
從空中俯瞰,林曼淑打了一把白色的傘,對面的男子打著黑色的傘。他們一黑一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柔和的燈光亮起,打在他們的身上。周圍有幾顆黃綠相間的樹,顯示現在的季節是秋天,雨繼續下著,豆大的雨滴落在兩人顏色不同的傘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好似一首絕妙的曲子。
“你怎么來了?”林曼淑看著眼前的男子問道。
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對面的人竟是蕭慕白。在這個下雨的深夜,不知道蕭慕白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