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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0章 有文章可做

  荒木播磨的心中是驚訝和不解的,他安排柿沼譽士夫是來殺人的,怎么現在卻成了救人,而柿沼譽士夫也丟了性命。

  是宮崎君對山崎修一痛下殺手?柿沼譽士夫適逢其會被滅口?

  荒木播磨在心中搖搖頭,首先初步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他是了解宮崎健太郎的,自己這個朋友做事情極有分寸,哪怕宮崎君確實是對山崎修一恨之入骨,恨不得除掉山崎修一,但是,宮崎君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的。

  井上彥也是皺眉不已:

  特高課的人在保護山崎修一?

  只說這一點,這就是井上彥根本無法接受的,山崎修一莫非是和特高課有什么私下里的勾連,為何特高課的人會暗中保護他?

  不過,這似乎又有些奇怪,此人是荒木播磨的手下,但是,荒木播磨卻并不知道這個人為何會出現在西自來火行街,更不知道為何這個人會保護山崎修一。

  一名日軍憲兵來到小島信一郎的身邊,低聲匯報。

  小島信一郎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他看向荒木播磨。

  荒木播磨會意,來到一旁與小島信一郎說話。

  “可以確定嗎?”荒木播磨表情嚴肅,問道。

  “有目擊者。”小島信一郎說道,“在山崎修一家中出事前,有人看到巷子里停了三輛車,程桑從小汽車下來進了山崎修一家里。”

  “程君沒有理由對山崎君痛下殺手。”荒木播磨搖搖頭,“他是帝國的朋友。”

  “我也不認為是‘小程總’做的。”小島信一郎說道,“程桑是一個聰明人,這是公然挑釁帝國的行為,他不會做這種事的。”

  憲兵隊自有憲兵隊的情報來源,關于兩年多前井上公館曾經派人跟蹤程千帆的事情,憲兵隊也是有所耳聞的,要說程千帆和井上公館沒有仇怨,那自是假的,不過,小島信一郎卻也并不認為會是程千帆殺死山崎修一的,無他,以這位‘小程總’的能力和手腕,他完全可以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干掉山崎修一,而不是這般公開行事。

  “荒木隊長,關于‘小程總’曾經出現在山崎修一家中的事情,我必須向井上公館作出通報。”小島信一郎說道。

  他知道程千帆與荒木播磨是關系不錯的朋友,所以,必須事先聲明。

  “這是你的工作,理解。”荒木播磨點點頭。

  井上彥皺起眉頭。

  程千帆?

  不愉快的回憶再次涌上心頭。

  兩年多前,山崎修一奉他的命令派人跟蹤程千帆,因為此事,他被今村兵太郎呵斥、制止,此外,井上公館還為此損失了幾個人。

  這件陳年往事并不算什么大事,卻是令井上彥一直是耿耿于懷。

  程千帆來拜訪山崎修一?

  井上彥有些看不透。

  忽而,他心中一動。

  “柿沼譽士夫是我的手下,山崎副館長是帝國的人,發生這樣的慘案,特高課責無旁貸要查一個水落石出。”荒木播磨正色說道,“此事我會親自查勘的,井上公館這邊若是有什么新的線索,還請館長及時告知。”

  “有勞了。”井上彥與荒木播磨握手,“山崎是一位真正的勇士,為了帝國,他犧牲很多,現在更是獻出了寶貴的生命,我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

  荒木播磨與小島信一郎離開后,井上彥的表情迅速陰沉下來。

  “山崎最近和程千帆有來往?”井上彥沉聲問道,他環視了一眼眾手下。

  西岡嘉一郎以及神田鬼次郎依然在仔細的檢查尸體,并未有什么異樣之色。

  只有矢野耕三郎面色微變,這立刻被井上彥看在眼中。

  “矢野。”井上彥眼睛一瞇,狹長的目光陰冷的掃向矢野耕三郎。

  “副館長安排人監視程千帆。”矢野耕三郎趕緊說道。

  “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井上彥非常震驚,他是真的不知道,然后他的臉色陰沉無比,“巴格鴨落!”

  夜色深沉。

  魯玖翻拉動燈線,屋內立刻光亮,然后他眼眸一縮,右手立刻踹向了腰間。

  “我是哪里出的紕漏?”一個男人從窗簾后面走出來。

  “鞋印。”魯玖翻指了指地面。

  男子低頭看了一眼地面上的鞋印,不禁苦笑一聲,“著了你的道了。”

  門口有一塊洼地,存了水,很不起眼,現在看來,那一小塊洼地的出現,是有其道理和需求的。

  “最近幾天你盡量不要外出。”魯玖翻說道,“帆哥和日本人井上公館的副館長山崎修一爭斗,估計市面上會比較熱鬧。”

  “程千帆和井上公館斗上了?”男子很高興,“狗咬狗一嘴毛啊,這是因為什么?”

  “應該是山崎修一派人暗中跟蹤帆哥。”魯玖翻說道。

  他便講了程千帆今晚帶人去山崎修一家中‘辦案’之事。

  “程千帆還是不敢真正干掉山崎修一。”男子冷哼一聲,“也是,本就是要當漢奸的人,怎么敢得罪日本主子。”

  說著,他搖搖頭,笑道,“不過,程千帆敢這般羞辱、折磨山崎修一,倒是令我刮目相看了。”

  “對于程千帆而言,最重要的是安全。”魯玖翻說道,“山崎修一竟然敢派人監視、跟蹤他,也就怪不得程千帆會直接翻臉了。”

  “程千帆給了山崎修一一槍?”男子思忖說道,“你覺得,這件事我們能不能做點文章。”

  “你的意思是?”

  “制造點事情,最好能讓程千帆和日本人徹底翻臉。”男子說道。

  說著,他表情振奮,“有了,我這就帶人去,干掉山崎修一。”

  “小寶,困了的話就去睡覺吧。”程千帆看了小寶一眼。

  小寶堅定的搖搖頭,強撐清醒,她堅持要守歲。

  程千帆與白若蘭對視了一眼,皆是笑了。

  這是一九四零年乙卯兔年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庚辰龍年了。

  小寶最終還是沒有能夠堅持守歲,小囡囡趴在白若蘭的腿上,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嚕。

  程千帆一只手抱著小芝麻,一只手用點燃的煙卷燃放了爆竹,爆炸聲卻是嚇得小芝麻哇哇大哭,白若蘭白了丈夫一眼,程千帆卻是拍手贊嘆自己兒子的哭聲嘹亮。

  白若蘭一身喜慶鮮艷的旗袍,正在向丫鬟傭人們發紅包。

  是用紅紙包裹的,里面是一個或者兩枚銀元,對于程太太來說,這并不算什么大手筆,圖的就是一個喜氣。

  “今天還要去點卯?”白若蘭幫丈夫整理警官制服。

  大年初一,程千帆穿起了法捕房的高級警官警禮服。

  “年初一嘛,總要有人值班的,金總年歲大了,我便代他去捕廳慰問一下諸位兄弟。”程千帆說道。

  “早點回來。”白若蘭說道,“說好了今天一起去馬思南路的。”

  “放心,我記著呢。”程千帆親了小芝麻的嫩臉蛋一口,從小栗子的手中接過公文包出了門。

  “情況怎么樣?”程千帆問正在開車的李浩。

  “山崎修一死了,是李彤云動的手。”李浩說道,“不僅僅是山崎修一,李彤云還殺死了飯島明日香。”

  他便向帆哥匯報了李彤云昨天的行動過程。

  “不錯,不錯。”程千帆微微頷首。

  對于李彤云,他非常滿意,做事機靈,關鍵時刻又能下得去手,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桃子發現有人暗中監視著山崎修一家,這個人試圖搭救山崎修一,發生了槍戰。”李浩說道。

  “一個人?”

  “是,一個人。”李浩點點頭,“桃子開槍擊斃了這個人。”

  程千帆微微頷首,他陷入了沉思。

  竟然有一個人暗中監視著山崎修一的家,不,也許不是監視,是暗中保護。

  “沒有留下什么紕漏吧?”程千帆問道。

  “處理的很干凈。”浩子說道,“桃子說,李彤云工作的醫院有去杭州公干交流的名額,他有意安排李彤云借此機會去杭州,避避風頭。”

  “可以。”程千帆點點頭。

  桃子做事很有他的風格,凡事都會未雨綢繆,盡最大可能降低出事的概率。

  距離薛華立路二十二號還有約莫百余步,李浩點了點剎車。

  “帆哥,是荒木播磨。”李浩透過擋風玻璃看過去,對程千帆說道。

  “你先回巡捕房,告訴留值的兄弟們,中午我在聚仙樓請大家吃酒。”

  “是!”

  程千帆拉開車門,上了荒木播磨的小汽車。

  “荒木君。”程千帆打了個哈欠,說道,“今天是大年初一,什么事情這么緊急來這里堵我。”

  “山崎修一死了。”荒木播磨說道。

  “死了就…”程千帆按了按太陽穴,然后露出震驚的表情,“山崎死了?”

  “不僅僅是山崎修一死了,他的情人飯島明日香也一同遇難了。”荒木播磨說道。

  “真是可惜了。”程千帆嘆息一聲,說道。

  說著,他抬頭看著荒木播磨,皺眉問道,“荒木君是懷疑我殺死山崎修一的?”

  “我相信應該并非你所為。”荒木播磨搖搖頭,“我只想要知道,你去見山崎修一,發生了什么。”

  他遞了一支煙給好友,“法醫官檢查了山崎修一的尸體,山崎修一中了四槍,其中三槍在頭部和腹部,還有一槍在小腿上。”

  “井上公館的西岡嘉一郎認為小腿上那一槍是第一槍。”荒木播磨說道。

  “西岡嘉一郎?”程千帆皺眉思索,然后他搖搖頭,“沒什么印象。”

  “這個人有著不錯的驗尸技藝。”荒木播磨說道,“他說小腿上是第一槍,目的是為了折磨山崎修一。”

  說著,他微笑著看著宮崎健太郎。

  然后,他就聽到自己好友點頭笑道,“好了,荒木君莫要再試探我了,你有什么要問的暨直接問。”

  程千帆說道,“沒錯,山崎修一的小腿上那一槍是我開的。”

  他吸了一口煙卷,然后彈了彈煙灰,“我就是揍了山崎修一一頓,然后忍不住開槍打了他的小腿。”

  程千帆冷笑一聲,對荒木播磨說道,“我之前就說了,我知道輕重,不會傷他性命的,怎么,荒木君不信我?”

  “你這個脾氣啊。”荒木播磨苦笑一聲,“我就是問問,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我們特高課必須介入調查。”

  最重要的是,他對宮崎健太郎說道,“柿沼譽士夫死在了山崎修一家附近。”

  “柿沼譽士夫?”程千帆驚呼出聲,“納尼”

  他震驚無比的看著荒木播磨,“柿沼譽士夫為何會出現在那里?”

  “我不知道。”荒木播磨搖搖頭,“他并未向我匯報。”

  “竟然是私自行動嗎?”程千帆的面色陰沉下來,說道,“這么說,是柿沼譽士夫不幸遇見了殺害山崎修一的兇徒,然后他也因此丟了性命?”

  “井上彥應該也已經知道了。”荒木播磨說道,“你最近多注意安全,井上彥絕對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我當然知道。”程千帆冷哼一聲,“他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他的,井上公館監視我的事情,不能就這么過去了。”

  從荒木播磨的車子里下車,在早就等候的保鏢們的拱衛下,程千帆回到了巡捕房。

  他坐在自己辦公室的轉椅上,手中把玩著一支煙卷。

  “柿沼譽士夫!”程千帆冷笑一聲。

  此人是荒木播磨的絕對心腹,在某種意義來說,柿沼譽士夫但凡有什么事情,有什么行動,是不可能瞞著荒木播磨的。

  柿沼譽士夫出現在西自來火行街,然后被桃子射殺。

  如果說柿沼譽士夫不是奉了荒木播磨的命令,程千帆是半點也不相信的。

  那么,柿沼譽士夫奉荒木播磨的命令出現在西自來火行街,這是要做什么?

  殺人!

  程千帆立刻就便得出了自己的判斷和結論。

  他此前向荒木播磨保證過,不會傷害山崎修一的性命,在這種情況下,他這邊離開的時候,山崎修一還活蹦亂跳的,而如果柿沼譽士夫出現在山崎修一的家中,他是去做什么的?

  程千帆的面色陰沉不定,旋即笑了,自己這位荒木好友,這幾年的進步很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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