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租公’同志?”程千帆和路大章對視一眼,兩人立刻明白,這是彭與鷗同志要離開上海了,而這位‘包租公’同志,便是接替彭與鷗來上海工作的那位同志的代號。
“是的,你們應該也猜到了,我要離開上海,我的工作將由‘包租公’同志接手。”彭與鷗點頭說道。
“什么時候離開上海?”程千帆沉默片刻,悶悶的問道。
“明天就走。”彭與鷗說道,“今天應該是我們在上海的最后一次碰頭。”
“這么快?”程千帆大驚。
“宜早不宜遲。”彭與鷗說道。
“彭書記會去延州嗎?”程千帆問道。
“要我捎帶東西過去嗎?”彭與鷗立刻明白程千帆的意思。
“幫我捎兩封信,一封給姐姐,一封給姐夫,還有一些玩具和零嘴、果脯、糖果之類的。”程千帆說道。
“行,沒問題。”彭與鷗爽朗一笑。
“彭書記,你離開上海之后,我們和省委、市委的聯系人是誰?”路大章問道。
“西北總部下達了正式指示,我離開上海之后,由‘蒲公英’同志代替我成為你們的聯絡人。”彭與鷗說道。
“‘蒲公英’同志?”
“就是王鈞同志。”彭與鷗說道,“我本來是推薦‘包租公’同志當聯絡人的,不過,組織上考慮到‘包租公’同志剛剛接手上海方面的工作,事務繁多,無法兼顧。”
“而你和王鈞同志雖然素未謀面,實際上是有過多次接觸,兩個人比較熟悉,所以,‘農夫’同志點名安排王鈞同志當你們的聯絡員。”彭與鷗彈了彈煙灰,繼續說道,“王鈞同志也將卸下在市委的一部分工作,此后的工作重心將傾向于你們。”
程千帆和路大章聞言,皆是心中振奮。
組織上安排王鈞這么一位高級領導專司領導他們的工作,這說明組織上對于‘法租界特別黨小組’的重視,也說明組織上對他們報以更大的期待。
“我離開上海,邵媽如果繼續留在上海,極可能被敵人盯上,所以,邵媽也將隨同我一起離開上海,她將前往新四軍軍部投入新的工作。”彭與鷗表情鄭重說道。
“這樣的話,整個江蘇省委和上海市委,將只有‘蒲公英’同志知道你們的情況。”
“明白。”程千帆點點頭,組織上這是為即將到來的更加殘酷的斗爭做準備了。
就在這個時候,程千帆朝著路大章使了個眼色。
路大章會意點點頭,來到門口。
此時,彭與鷗也才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立刻警惕的閉上嘴巴。
嘭嘭嘭。
雅間的房門被敲響。
“路巡長,現在可以上菜了嗎?”
“上菜吧。”程千帆提高聲音說道,一扭頭就看到彭與鷗已經摘下眼鏡,表情有些陰冷、身體微微傾斜、靠在椅子上,嘴巴里叼著一根牙簽。
他心中暗贊,老彭同志這兩年的‘進步’很大啊。
猶記得當初剛剛和彭與鷗接觸,‘大表哥’是一個非常值得尊敬的老領導、老黨員,不過,地下斗爭經驗相對欠缺,當然,這只是相對‘火苗’和‘飛魚’、‘魚腸’這樣的頂尖特工而言。
酒足飯飽之后,程千帆拍著彭與鷗的肩膀,“彭先生,且放寬心,貨,我有,運貨的路子,我也有,只要誠意足夠,定然讓貴部滿意。”
“既如此,彭三炮謝過程巡長,我這便回去復命。”彭與鷗雙手抱拳。
程千帆便盯著彭與鷗看。
彭與鷗先是錯愕,然后明白過來了。
路大章忍著笑,從程千帆的公文包中拿出一個布兜,朝著桌子上一倒,嘩啦啦,十幾根小黃魚散落在桌面上,聲音及其悅耳。
“好,彭先生果然懂規矩。”程千帆眼眸中閃過一絲貪婪的光芒,嘖嘖出聲,將八根小黃魚放進布兜,隨手一松,布兜落入公文包。
將另外三根小黃魚推到了路大章的面前,“路老哥,辛苦了。”
“受之有愧啊。”路大章呵呵一笑,雙手一抹,三根小黃魚已經落入他的兜里。
“哈哈哈。”程千帆夾起公文包,一擺手,“走了,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
看著程千帆離開,聽得他和掌柜的說話聲音逐漸遠去,路大章關上雅間的門。
彭與鷗搖搖頭,“我自以為已經表現足夠好了,和你們比起來差了遠了。”
路大章微笑說道,“術業有專攻,我們沒有糾錯的機會。”
“是啊。”彭與鷗感嘆一聲,沒有糾錯的機會,一旦犯錯,便將面臨犧牲。
離開桂花坊,程千帆開車返回延德里家中。
車燈照射下,雪花飛舞。
就在距離延德里還有不到三華里的一個街道上,遠遠地看到路邊停著一輛車。
車燈打開,朝著‘小程巡長’的車子連續閃了三下車燈。
程千帆表情一肅,緩慢的靠近,將車子靠近,并排停好,放下車窗。
“黃老板,好久不見啊。”程千帆微笑說道。
正是荒木播磨的車子,他從副駕駛下來,繞過車頭,打開程千帆車子的副駕駛車門,一屁股坐進來。
“出了什么事?”程千帆低聲問。
“上午邁爾西愛路的事情,你聽說了吧。”荒木播磨開門見山說道。
“中午時候聽說的,只知道是特高科有行動,具體情況還不清楚。”
“國府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站長助理阮至淵投靠帝國,交代邁爾西愛路二百七十七號是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的辦事處,今天上午上海站高層在此召開所謂的嘉獎大會。”
“好極了,這是將上海站一網打盡的好機會啊。”程千帆振奮說道,不過,隨即臉色一變,“不過,為何我聽說只抓了三四個人。”
“不知道消息是從哪里走漏了,只抓到了上海站站長鄭衛龍,其他上海站高層都沒有到會。”荒木播磨臉色陰沉,憤憤說道。
“怎么會走漏消息的?”程千帆又驚又怒,“不應該啊,既然上海站站長鄭衛龍都去了辦事處,其他人沒理由不到。”
程千帆用力拍了拍方向盤,顯得無比的憤怒和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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