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算了吧。”戴春風思忖片刻,搖搖頭,“宋明軒其人,對我特務處一直頗為敵視,我若去電,他宋某人非但不領情,還會以為我們危言聳聽,想要圖謀他宋某人。”
“是,處座思慮極是。”齊伍點點頭。
有一點戴春風沒有說,但是,他知道齊伍知道,那就是他戴春風只是小字輩,宋明軒根本不會放在眼中,只有一個人合適給平津去電,這個是就是委座,只可惜,委座現在正被扣押在西安。
國府這邊亂成一鍋粥,實在是無暇他顧。
戴春風繼續看電文,看到‘青鳥’提及三月份的時候,極可能有一個極為重要的日特從上海潛入南京,他眉頭一挑。
“齊伍,這件事你安排下去。”戴春風指了指電文,“這可能是一條大魚。”
“明白。”
梅花九?
沒想到‘青鳥’竟然查到了肖振中在日人那邊的代號。
他贊同‘青鳥’的推測,日特方面極可能以撲克牌為代號,經營了數量頗多的漢奸。
“好了,撲克代號的事情,你也安排下去,細細查探,肖振中絕非個例。”
“明白。”
“我走之后,南京這邊一定要穩住。”戴春風的語氣中頗有些蕭索。
“屬下一定看好家。”齊伍表情嚴肅,“處座,萬事小心。”
昨日,宋國舅第一次赴西安談判,隨后回到南京,與蔣夫人商討對策。
就在今日,宋國舅將攜蔣夫人再度飛赴西安。
戴春風得知這個消息,決定冒死前去。
蔣夫人反對戴春風去,認為戴春風是特務頭子,素來招人仇恨,還是不去還好些,去了反而會壞事。
宋國舅堅持要戴春風前去,認為戴春風與張漢生的關系好,且張的左右有戴春風的耳目,可以發揮作用。
如此,宋國舅說服了第一夫人,同意戴春風一同前往西安。
其實對于自己去不去,戴春風的心中是有很大的猶豫的。
他仔細思考利弊。
首先,如果不去,自己就危險了。
因為常凱申在西安被張、楊抓住,這是戴春風的特務情報工作做的不到位,事先沒有提前做好防備。
然后常凱申被抓,戴春風在西安的特務機構沒有任何消息進程傳來,整個西安的情報工作處于癱瘓狀態,這又是犯下大錯。
不去的話不能說是死定了,但是,勢必會失去常校長的信任。
如果去的話,還可以贏得領袖對自己忠誠的信任,反而會因禍得福。
而且自己去的話,并不一定會死。
此一,張、揚同意宋氏兄妹前去,那就表示有和平解決的希望 此二,張漢生與宋家是姻親關系,張夫人是蔣夫人媽媽倪老太太的干女兒。
張不至于對姻親下手。
此三,戴春風與張漢生私交不錯,張為人俠義,應該不會為難他戴春風。
綜合諸多因素之后,然則,戴春風仍然心有未定。
戴春風請教駐扎西北的盟兄胡縱楠。
胡縱楠向來以能看清事態聞名,他分析道,張揚扣押委座,無非是想逼校長抗日。
校長如有意外,那么整個國家就會大亂,張、揚會成為民族罪人,斷不會出此下策。
所以戴春風前去,是千載難逢的建功立業的機會。
如果不去,反而會有殺身之禍。
胡縱楠的話給戴春風下了定心丸,故而戴春風決計同往西安。
北平。
一處進落頗深的幽靜宅子里。
一名青年軍官步履匆匆,“軍座,西北來電。”
“西北?”宋明軒皺了皺眉頭,接過電文,看了一眼,“原來是老朋友。”
宋明軒說紅黨是老朋友,倒也并非虛言,此人同紅黨關系一直保持不錯。
民國十六年,常凱申開始清黨,揮舞屠刀,下令大肆捕殺“激進分子”。
當時宋明軒的西北軍駐扎陜西。
陜西的黨務部從陜西省各縣押解到陜西省軍事裁判所的“要犯”達3200多人。
及至民國十七年四月份,這批革命青年的案宗轉到了西北軍軍法處長肖振軒手中。
面對“要犯一律殺頭”的命令。看著卷宗中那些二十歲上下的進步青年,肖振軒動了惻隱之心。
于是向頂頭上司———時任第四路軍總司令兼陜西省主席的宋明軒匯報,并親自帶領一群青年學子去面見宋明軒。
宋明軒要求這些青年學生伸出手心查驗,證明他們雖然衣衫殘破,但手上卻無老繭,確是一群學生。
本著愛才之心,宋明軒表示同意釋放。
肖振軒得到允許后,不但把軍事裁判所關押的3000多人都放了,而且各縣隨之將所關押的1萬多人也都放了。
現在,當年這批青年的大部分都在西北,并成長為紅黨的骨干力量。
此后,中原大戰西北軍失敗后,宋明軒成為二十九軍軍長,喊出“從此槍口不對內,中國人不打中國人”的口號,所以他領導的二十九軍也是國府軍中極少數未曾和紅色武裝打過仗的軍隊。
宋明軒仔細閱讀電文,紅黨西北總部來電,告知他日人一直對他跟蹤監視,提醒‘明軒將軍乃抗日名將,必為日人所痛恨,將軍身負中國華北守土之重任,務必多加小心,謹防日軍在華北尋釁、開啟戰端。’
宋明軒笑了笑,回電西北,“就說我宋明軒感謝老朋友的關心,有我宋明軒在,日人不敢有絲毫妄動。”
他對于紅黨的提醒,并不太在意。
不過,紅黨的這份關懷之情,他宋某人得領。
程千帆去菜場買菜,卻是意外看到了邵媽也來此地買菜。
他表情一變。
不著痕跡的朝著邵媽使了個眼色。
幾分鐘后,兩人在一個菜攤前挑挑揀揀。
“你怎么來了?”程千帆低聲問,表情平靜,如同碰到熟人在聊天。
他第一反應是彭與鷗出事了。
“總部來電,你是否在今天上午向總部去電?電文是你親自發送的嗎?”
程千帆立刻明白邵媽來找他的原因了,他改變發電指法,這引起了總部的懷疑和警惕,以為他出了事。
程千帆暗自懊惱,他一上午連續向兩地發電,時間緊迫,也沒有顧得上向總部報備他用左手發電的事情。
不過,即使是他報備了,總部也不會輕易相信,隔著千里電波,誰也不知道電報那頭的真實情況,依然是需要彭與鷗這邊派邵媽來查探。
“左手。”程千帆低聲說,隨后,他翻撿了青菜,搖搖頭,嘟囔了‘不夠新鮮’,直接轉身離去。
晚上。
暗房。
程千帆正在洗照片。
這間暗房是他這小半年的時間里,選了一個隱蔽的住所打造的。
洗印設備都是通過黑市渠道購買,由特務處報賬。
拍攝的文件照片洗出來、晾曬完畢后。
程千帆拿著放大鏡看,將這些文件謄寫在紙張上。
實際上,最好是安排人將膠卷送出去。
不過,這不現實。
南京方面還好說,想要將膠卷送到西北延州,其難度堪比登天,一路上危險重重。
隨后,程千帆在夜色中偷偷來到臺斯德朗路的安全屋,按照約定是發報時間,向西北總部發電。
他隨身帶著一把手槍,一枚手雷。
主要是這些文件太長了,長時間發電,這意味著暴露的危險性大增。
西北,延州。
一孔窯洞內,紅色電報員正在緊張忙碌。
“報告,‘火苗’來電。”電報員一邊接收電報,一邊匯報。
魯文化表情一肅,走過來。
過了好一會,電報員還在接收電報。
他沒有打擾電報員,一直站在身后,隨著接收電報的時間越來越長,他的表情越來越嚴肅。
‘大表哥’傍晚時分來電,告知上午確系‘火苗’親自發電,只是火苗改用了左手發電報,故而指法改變。
得知這個反饋消息,延州總部這邊,包括‘農夫’同志等首長在內,都是長舒了一口氣,這證實了‘火苗’是安全的。
魯文化是頗為驚訝的,左右手都會發電報,這極為困難,只有他這樣的專業人士才明白‘火苗’要做到雙手皆可發電需要付出多么大的努力。
不僅僅是努力,這也需要極好的天賦。
看到電報員還在接收電報。
“小戴,快去請‘農夫’同志來。”魯文化立刻吩咐說。
盡管還不知道電文內容,但是,他知道這則電文一定非常重要。
‘火苗’同志冒著極大的危險長時間發報,這足以說明電文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