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抽根煙。”程千帆指了指外面,說完直接出去。
皮特點點頭,他知道自己的朋友是為了避嫌。
皮特很欣賞程千帆身上的這個特質:
很聰明,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事情,很會體諒朋友,絕不讓朋友為難。
皮特打開保險柜,將公文包里的文件放回去,再鎖好保險柜。
“千帆,來,嘗嘗這個。”皮特從自己的辦公桌抽屜里摸出一盒雪茄,招呼著說。
兩個人剪開雪茄,點燃了,噴云吐霧。
聊得興起,還開了一瓶紅酒。
程千帆講述了皮特離開之后的事情:
他應付了闖進來捉奸的琳達后,便讓那個白俄舞女離開了。
皮特讀懂了程千帆這話的潛臺詞:那個白俄女人,他沒有碰。
皮特搖搖頭,說真有什么的話,他不介意的。
程千帆吐了口煙圈,說,“我介意。”
“你怎么知道琳達去抓我的?”皮特狀若無意的問道。
“我看到琳達怒氣沖沖的坐著一輛黃包車從門口過,瞅著是去金神父路的方向。”程千帆哈哈大笑,“算你運氣好,要不是我腦子靈光,猜到琳達是去抓奸,趕緊去通知你,你現在…”
皮特嚇了一跳,想到自己被琳達抓奸在床的后果,端地是后怕不已,和程千帆碰杯,“上帝保佑,幸虧我有一個聰明的朋友。”
程千帆喝了半杯酒,將酒杯放下,“不行,我得去捕廳了,今天一天都在你這里廝混,這可不行。”
說著,拿起手帕擦拭了嘴巴,忙不迭的離開了。
在程千帆離開之后,皮特自己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品酒,慢慢思索。
亞細亞酒店301房間是他的約會據點,這點程千帆是知道的,故而,程千帆說他猜到琳達是去捉奸,趕緊去報信。
理論上是成立的。
只是——
十幾分鐘后。
程千帆在二樓的走廊向下看,看到皮特正在詢問崗哨。
他的嘴角揚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皮特回到三樓的辦公室,他剛才詢問了崗哨:
當時,程副巡長下樓,將一個包放進車子里,隨后抽著煙要回辦公室,好像是看到了門口有什么人經過,慌里慌張的開了車出門。
崗哨的所說的話,同程千帆此前所說的話是對的上的。
不過,有一點他不明白,程千帆突然從辦公室離開、下樓的原因是什么?
這個時候,他瞥了一眼,就看到了椅子上的一個黑色的皮包。
他立刻想起來了,這是程千帆剛才忘了拿,落下的。
皮特關上門,輕輕拉開皮包的拉鏈,就看到了里面有一扎錢,還有幾個做工精巧的小玩意,他雖然不太懂,卻是看出來那是玉制的古董器物。
皮特明白了,這是程千帆收到的‘孝敬錢’,他不好放在巡捕房,所以偷摸摸的放里。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碰到了憤怒的琳達從門口經過。
理清楚了整個過程,皮特松了一口氣。
同時為自己竟然懷疑好朋友有了一絲負罪感。
法國青年少尉搖搖頭,是了,程千帆出賣他,沒有任何好處。
是的,皮特此前的懷疑是程千帆出賣他,故意向琳達放出他在外面鬼混的消息,然后再趕赴酒店救他,為的是令自己感激他,加深兩人之間的關系。
但是,他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合常理,兩人是好友關系,但是,卻不僅僅是單純的友誼,最重要的是兩人乃利益共同體:
兩人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一個提供貨源,一個掌握人脈和銷售渠道,合作非常愉快。
程千帆完全沒有必要來弄這么一出。
沒有什么比利益共同體更加穩固的友誼了。
那么,問題來了,到底是誰向琳達告密,想要破壞琳達和他的幸福婚姻?
阿爾芒?自己和這個商人的妻子關系密切,很可能是這個家伙故意報復!
康斯坦丁?應該不至于吧,自己和他的女兒早已經不聯系了。
加斯帕爾?這家伙一直嫉恨著自己去年和他未婚妻相愛的事情。
弗洛?皮特對上帝發誓,自己對弗洛的小女兒沒有任何歪心思,反而是那個小女孩一直在纏著他。
想了好半天,皮特覺得每個人都像是幕后‘黑手’。
程千帆并不知道皮特壓根沒有朝著公文包里面文件的方向聯想。
他仔細想了想,自己的安排是一環扣一環,應該足以消除皮特對自己的懷疑。
快下班的時候,程千帆腳步匆匆的來到皮特的辦公室,尋找自己的皮包。
接過皮特遞過來的皮包,程千帆毫不避諱的打開來查看,一邊低頭翻看,一邊問,“皮特,你沒有拿我錢吧?”
“滾!”皮特向他豎起了中指。
程千帆哈哈大笑,拉上皮包的拉鏈,滿意的拍了拍,朝著皮特揮了揮手,“走了。”
前腳邁出們,又扭過頭來,“我車鑰匙。”
“這是我的車。”皮特將車鑰匙扔過來,冷哼一聲。
“送給我就是我的了。”程千帆手里搖晃著車鑰匙,哈哈笑著離開了。
走廊里的其他巡捕、探目看到小程巡長,都是露出笑容打招呼。
無他,小程巡長現在日頭爬爬、正當紅。
時間往前回溯數個小時。
南京,徐府巷。
特務處總部駐地。
一片亂糟糟的景象。
戴春風一身中山裝,拎著一個皮箱,戴著墨鏡,正準備離開。
“處座。”齊伍步履匆匆,看了一眼四周,其余人立刻退出了房間。
“‘青鳥急電’。”齊伍這才將電文遞給戴春風。
戴春風放下皮箱,接過電文,仔細閱讀。
“日本人這是一直蓄意準備,他們要在平津動手?”戴春風皺著眉頭問齊伍。
同時,內心中卻是頗為驚喜,‘青鳥’竟然搞來了日本駐北平參事官森島發給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武官影佐禎昭的電文,雖然這是半年前的舊電文,但是,這也是相當了不起的。
“不好說。”齊伍搖搖頭,“日人貪婪,早就對華北虎視眈眈,從電文來看,日人一直對宋明軒所部保持關注,這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說會不會動手…”
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說,“委座現在…故而,日本人那邊是怎么想的,實難判斷。”
戴春風點點頭,委座身陷西安,國府這邊亂成一鍋粥,日本人那邊是怎么考慮的,是否會借此機會、突然開啟站端,這真的不好說。
“要不要去電給宋明軒,提醒他注意?”齊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