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崎健太郎’所處的地方,正好可以比較清楚觀察到這對夫妻的面部表情。
年輕的婦人面部表情不符合戀奸情熱的婦人的特征。
看似正在享受情郎的甜言蜜語和愛撫帶來的感官刺激,實則眼神飄忽,似乎在觀察周圍的情況。
男子摩挲女子的臀部的動作也不符合一位色中君子的特點,反復摩挲女子臀部的一處,而不是上下游走。
特務處特工?
黨務調查處的人?
亦或是紅色國際的特工?
日本特工?
程千帆無從判斷,暗暗記在心中。
“閣下是宮崎健太郎先生嗎?”一位年輕的侍者走過去,恭敬詢問。
“我是。”宮崎健太郎點點頭。
“宮崎君,您的座位在這邊,請跟我來。”
“有勞。”
跟隨著侍者,宮崎健太郎來到靠前的一排座位,十幾個人聚在一起,圍著一名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說話。
“宮崎君,這位是巖井英一副總領事的副官今村兵太郎閣下。”侍者恭敬的介紹說道。
“今村閣下。”程千帆鞠躬行禮。
“哈哈哈,宮崎君,久仰大名。”今村兵太郎看著形貌英俊的宮崎健太郎,滿意的點點頭,“豐神俊秀,不愧是大和民族優秀子民。”
說著,他熱情的對眾人誰,“諸位,這位是神戶大學谷口寬之教授的愛徒,帝國的行吟詩人宮崎健太郎先生。”
“晚輩宮崎健太郎見過諸位前輩。”宮崎健太郎鞠躬行禮。
“宮崎君,谷口先生的身體好些沒?”一名留著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問道。
侍者在一旁小聲介紹,‘這是帝國東京大學的坂本長行教授’。
“勞煩前輩關心,老師不慎摔傷,現正臥床休養。”宮崎健太郎恭敬說道,“坂本前輩的‘行戒’道盡了大和民族不屈不撓的奮斗歷史,宮崎每每閱讀,都有新的感受。”
“老了,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坂本長行露出一抹微笑,說著,將身旁的一名年輕男子拉過來,“良野,你與健太郎年輕相仿,好生親近。”
“宮崎君。”坂本良野有些靦腆,微微鞠躬,“坂本良野,請多多指教。”
“坂本君,多多指教。”
“谷口君沒有能來共享盛世,是我等的遺憾啊。”一名中年男子湊過來搖頭說道。
周懷古!
宮崎健太郎立刻認出來此人是誰。
谷口寬之長期在北平、天津活動,周懷古與谷口寬之是認識的。
宮崎健太郎的日記中曾經記載,他在谷口寬之的寓所曾經見過此人一面:
這是一個諂媚的支那中年人,對著‘刀斧手’說著令人作嘔的恭維話…他帶來的北平烤鴨味道倒是不錯。
“周先生,別來無恙。”宮崎健太郎微微鞠躬,“上次先生帶來的烤鴨,甚是肥美,宮崎時常懷念。”
“哈哈哈,宮崎君喜歡,回北平后,我當做東,請宮崎君品嘗美食。”周懷古聞言大喜,笑著說道。
今村兵太郎微微頷首,他早就聽聞谷口寬之有一得意弟子,此人一直以來為帝國忙碌,是一位非常優秀的年輕人,現在觀其言行舉止頗為得體,心中也是極為滿意。
“你們兩個年輕人陪著我們這些老家伙,肯定不自在,去吧。”坂本長行微笑說道。
宮崎健太郎連說不敢,卻是趕緊與坂本良野逃一般的離開了,眾人哈哈大笑。
“總算離開了。”宮崎健太郎整理了一下西裝,搖搖頭,看了坂本良野一眼,笑了說,“我平素不善與人交流,若非老師三令五申,我寧愿一個人呆在角落,坂本君見笑了。”
“我也一樣。”坂本良野苦笑說,“和長輩們在一起,渾身不自在。”
兩人身旁不遠處的侍者又聽了一會,才悄悄的離開,向今村兵太郎悄聲匯報。
“原來如此。”今村兵太郎點點頭,他剛才有稍許疑惑,傳聞谷口寬之的這位學生頗為內向,不喜與人交流,他還驚訝于剛才宮崎健太郎的健談呢,原來是谷口寬之嚴令在先。
“聽長輩的話,愿意約束自己的秉性,很好。”今村兵太郎對宮崎健太郎的印象更佳。
影佐英一陪著叔叔影佐禎昭,坐在一個角落里,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場內。
“英一,你看到了什么?”
“帝國的威嚴。”影佐英一說道,“這些支那人對搖頭擺尾,這是帝國的威嚴帶來的榮光。”
“你錯了。”影佐禎昭搖搖頭,“我看到了中國人之多,帝國要占領中國,需要更多的周懷古、廖之梵之流。”
廖之梵是‘日中友善研討會’中方重要與會人員,也是一名親日分子,此時正混在周懷古身邊,不時的說些恭維話,引得日方人員哈哈大笑。
“他來做什么?”影佐英一驚訝不已,皺了皺眉頭。
“誰?”
“程千帆,巡捕房的一名支那巡捕,我在東亞同文學院的學弟。”
“就是你上次要殺掉的那個中國人。”影佐禎昭想起來此人是誰了,“看樣子,此人頗受今村以及坂本的喜愛。”
“叔叔,我過去一下。”影佐英一說道。
“去吧,好好敘敘舊,帝國需要程千帆這樣的對帝國友善的年輕人。”
“是。”
宮崎健太郎對坂本良野的印象頗佳。
這是一個看似個性靦腆,實則熟悉起來后頗為有趣的日人。
就在此時,宮崎健太郎瞥到影佐英一徑直朝著這邊走來,他心中敲響了警鈴。
在來之前,程千帆就猜測會遇到哪些‘熟人’,中國方面的熟人他不擔心,他擔心的就是日人中的熟人。
特務處上海區情報科一直在尋找影佐英一的下落,但是,此人行蹤詭秘,一直沒有什么收獲。
卻是沒想到在此碰到。
不過,程千帆想到影佐英一與影佐禎昭的關系,也就釋然了。
宮崎健太郎受命于谷口寬之,必須參加這個研討會,他若不來,必然引起懷疑,這個身份就失去了安全性,不能再用。
他來了,目前來看,最大的危險隱患在于影佐英一。
好在對于可能遇到的意外情況,他早就在腦海中有過預案,已經盡力做好了準備。
“程君,好久不見。”影佐英一微笑說。
“閣下是?”宮崎健太郎微微點頭,一臉疑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