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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寧惹一窩狼,別招過山黃

  月亮越爬越高,清冷的光輝灑滿山谷,將林木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

  溝里的熊瞎子徹底沒了動靜,只剩下風穿過光禿禿樹枝的“嗚嗚”聲,和遠處不知名溪流“叮咚”的輕響。

  陳凌一行人眾人稍作休整,繼續跟著二禿子指引的方向,往更深的山坳里摸去。

  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去年積的厚厚落葉層踩上去軟綿綿的,底下藏著碎石和斷枝,一不小心就能崴了腳。

  “都留神腳下,這地方看著平,底下坑多。”

  陳凌低聲提醒,手里的開山刀隨手劈開擋路的藤蔓。

  越往里走,林木愈發茂密,月光被層層迭迭的樹冠切割得支離破碎,在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腳下的腐葉層厚得能沒過腳踝,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噗嗤噗嗤”的輕響。

  混合著眾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成了這寂靜山林里最主要的聲響。

  黑娃和小金依舊在前頭開路,它們似乎完全不受黑暗影響,龐大的身軀在林木間穿梭,靈活得不像話。

  偶爾停下來,低頭在地上嗅聞幾下,或者側耳傾聽片刻,再繼續前進。

  那沉穩的樣子,比經驗最老道的獵人還讓人安心。

  “咕咕——咕——”

  側面一片茂密的櫟樹林里傳來幾聲短促的鳥叫,隨即是一陣撲棱棱的翅膀扇動聲,幾只黑影驚惶地躥起,消失在夜空里。

  “是夜貓子,被啥東西驚了。”

  陳凌瞥了一眼,語氣平淡。

  楊健立刻打了個手勢,兩名戰士警惕地端起槍,槍口指向那片林子。

  手電光小心翼翼地掃過去,光柱在密林深處晃動,除了晃動的枝葉,什么也沒看到。

  “別照了,不是大家伙。”

  陳凌擺擺手:“估計是狐貍,要么就是黃鼠狼,聞著咱們味兒,早溜了。”

  他話音未落,前面帶路的黑娃忽然停下腳步,喉嚨里發出極低沉的“嗚”聲,身體微微伏低,目光銳利地盯向右前方一片黑黢黢黢的松林。

  小金也幾乎同時停下,雙耳豎立,尾巴繃直,眼神冰冷地望向同一個方向。

  “噓——”

  陳凌忽然停下腳步,舉起手掌示意。

  所有人立刻屏息凝神,半蹲下身,警惕地望向四周。

  只見前方不遠處的林間空地上,幾點幽綠的光點正在緩緩移動。

  “是狼群。”

  陳凌壓低聲音,幾乎是用氣聲在說:“七八頭的樣子,正在圍獵。”

  楊健等人瞇眼細看,果然看到幾頭灰狼正呈扇形散開,低伏著身子,緩緩逼近一頭離群獨處的年輕健壯的大公鹿。

  那大公鹿顯然受了驚,不安地刨著蹄子,鼻腔里噴出粗重的白氣,鹿角低垂,試圖恐嚇逼近的掠食者。

  “嗷嗚——”

  一頭體型壯碩的頭狼發出一聲低嗥,狼群瞬間收縮包圍圈。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黑娃喉嚨里突然發出一聲極其低沉的、近乎無聲的“嗚嚕”。

  那原本正要發起攻擊的頭狼猛地一僵,幽綠的眼睛倏地轉向陳凌他們藏身的方向,鼻翼劇烈翕動,喉嚨里發出不安的“嗚嗚”聲。

  其他幾頭狼也明顯焦躁起來,不斷扭頭看向頭狼,又看向黑暗深處,圍獵的陣型瞬間散亂。

  那頭被困的大公鹿趁機猛地一蹬后腿,“嗖”地一下撞開一頭猶豫的母狼,倉惶逃向密林深處。

  狼群竟沒有立刻追擊,只是焦躁地在原地打轉,最后在那頭狼一聲短促的嗥叫后,竟齊齊轉身,迅速消失在黑暗的林地另一側,放棄了到手的獵物。

  “這…這就嚇跑了?”一個年輕戰士難以置信地小聲嘀咕。

  “黑娃它們身上的味兒,狼最熟,也最怕。”

  陳凌淡淡解釋,伸手揉了揉黑娃碩大的腦袋。

  “山里混的,都知道啥能惹,啥不能惹。”

  “這伙狼精著呢,知道為口吃的跟黑娃小金死磕不劃算。”

  楊健等人面面相覷,再次對這兩條狗的威懾力有了全新的認知。這哪是狗,分明是山林里的無冕之王。

  隊伍繼續前行,之后又遇到了好幾撥山林“居民”。

  在一處背風的山坡下,看到一家子野豬正在用鼻子拱開積雪和落葉,尋找著地下剛萌發的嫩根和橡果,哼哧哼哧吃得正香。

  大公豬獠牙猙獰,但在手電余光掃過、察覺到黑娃它們的存在后,也只是警惕地支棱起鬃毛,發出威脅的哼哧聲,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莽撞地沖過來。

  在一小片稀稀拉拉的櫟樹林里,驚起了幾只正在樹上打盹的山貍子,它們驚恐地“喵嗷”一聲,閃電般竄上更高的樹梢,縮在枝葉里瑟瑟發抖,連叫都不敢大聲叫。

  甚至還遠遠瞥見一道修長矯健的金黃色身影,悄無聲息地滑過遠處一塊巨巖的頂端。

  那是一只罕見的變異色的土豹子,它只是冷漠地瞥了這支隊伍一眼,便輕盈地消失在巖石之后,仿佛從未出現過。

  “好家伙,今晚這是咋了?動物開會吶?”

  一個戰士忍不住開了句玩笑,神經卻依舊緊繃。

  陳凌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不太對勁。太安靜了,也太平和了。這些家伙…好像都有點焦躁不安,但又不敢大聲響,像是在躲著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空中盤旋的二禿子。

  此刻,二禿子飛行的軌跡變得有些奇特,不再是指引明確的方向,而是在前方一片黑黢黢的、地形更加復雜的亂石崖區域上空不斷盤旋繞圈,發出一種不同于之前的、更加尖銳急促的唳叫!

  “就在前面了!”

  陳凌心頭一凜,壓低聲音:“那東西肯定在下面!二禿子不敢下去,也在警告我們小心!”

  所有人瞬間握緊了手中的槍,子彈上膛,保險輕輕打開。

  楊健打了個手勢,隊伍立刻散開,借助樹木和巖石的掩護,小心翼翼地向著那片亂石崖區域靠近。

  離得還有百十米遠,一股濃烈的新鮮血腥味就順著山風飄了過來,中間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讓人極不舒服的腥臊氣。

  黑娃和小金第一次停下了腳步,伏低前半身,耳朵緊緊貼在腦后,尾巴夾起,喉嚨里發出前所未有的、極度緊張和警告的“嗚嚕”聲。

  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死死盯著前方一片被陰影籠罩的巨大巖石。

  整個隊伍瞬間靜止,所有人心頭一緊,呼吸都屏住了。

  陳凌瞇眼望過去,側耳細聽。

  松林深處,隱約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咔嚓”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啃嚼骨頭。

  還有細微的“嗚嗚”哀鳴和壓抑的咆哮聲。

  “在進食。”

  陳凌壓低聲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大家慢慢靠過去。

  楊健打了個手勢,戰士們分散開,借助樹木掩護,悄無聲息地向前推進。

  手電光全都熄滅了,全靠月光和逐漸適應黑暗的眼睛視物。

  越靠近,那聲音越清晰。

  啃嚼骨頭的“嘎嘣”聲,皮毛被撕扯的“嗤啦”聲,還有野獸滿足的哼哧聲…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撥開最后一叢擋眼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月光下,一片林間空地上,倒著一頭體型不小的野豬,喉嚨被撕開,肚腹也被剖開,內臟流了一地,熱氣騰騰。

  三頭灰狼正圍在野豬旁,瘋狂撕扯吞咽著血肉,吃得滿嘴猩紅。

  但更讓人心驚的是,就在狼群旁邊不遠處,一棵歪脖子老松的陰影下,靜靜地蹲著一個龐大的身影!

  那東西體型堪比成年豹子,甚至更大一些,一身土黃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上面布滿了不規則的深色斑點。

  它蹲坐的姿態像一只放大版的巨貓,但渾身肌肉賁張,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最駭人的是它的腦袋,比尋常豹子更加寬闊,口鼻粗短,一雙耳朵尖上,赫然立著一撮醒目的、如同小天線般的黑色長毛!

  此刻,它那雙冰冷的琥珀色眼睛,正冷漠地注視著大快朵頤的狼群,仿佛在看一群忙碌的工蟻。

  嘴角甚至還叼著半截血淋淋的野豬腿,野豬腿還在微微抽搐。

  “過山黃!”

  楊健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三個字,握槍的手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

  戰士們更是大氣不敢出,槍口死死瞄準那個巨大的身影。

  陳凌瞳孔也是微微一縮,但臉上卻沒什么恐懼,反而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表情,低聲喃喃:“還真是這玩意兒…吃獨食的毛病沒改。”

  那巨大的猞猁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頭,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陳凌他們藏身的灌木叢!

  “嗚——!”

  它喉嚨里發出一聲低沉如悶雷般的警告,叼著野豬腿緩緩站起身。

  那龐大的身軀完全舒展開,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壓迫感瞬間撲面而來!

  正在進食的三頭狼被這聲低吼嚇得一哆嗦,齊齊停下撕扯,警惕地抬頭望過來,齜出帶血的獠牙,發出色厲內荏的“嗚嗚”聲。

  它們似乎極為懼怕那頭巨型猞猁,并不敢真的撲過來,反而微微向后退縮,身體低伏,尾巴夾緊。

  巨型猞猁根本沒理會狼群的反應,它的目光牢牢鎖定了灌木叢后的黑娃和小金。

  野獸的直覺讓它感受到了極大的威脅。

  它前肢微屈,粗壯的尾巴如同鋼鞭般在身后緩緩掃動,劃拉著地面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輕響。

  那是貓科動物即將發動攻擊的前兆!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富貴!”

  楊健急聲低喝,意思是問打不打。

  陳凌卻猛地一擺手,眼睛死死盯著那頭巨獸,聲音壓得極低:“別動,這個距離打也打不中,它的速度你待會看看就知道,即便躲不開所有子彈,躲到大樹后、石頭后面,或者跳到樹上,就是一溜煙的事!”

  “而且,它不是在挑釁,是在警告咱們別搶它的食!”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那巨型猞猁并沒有撲過來,反而叼起那半截野豬腿,龐大的身軀極其輕盈地向后一躍,悄無聲息地沒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速度快得驚人!

  幾乎就在它消失的瞬間,那三頭狼也像是得到了赦令,毫不猶豫地丟下吃到一半的野豬尸,夾著尾巴,驚慌失措地朝著另一個方向逃竄,眨眼間也跑沒影了。

  空地上,只留下一具被啃得亂七八糟的野豬尸,血腥味濃得化不開。

  一切發生得太快,從發現到消失,不過十幾秒。

  戰士們面面相覷,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就…跑了?”

  一個年輕戰士下意識問道,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

  “不然呢?”

  陳凌松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它精著呢,知道咱們人多,身上又有火藥味,還有黑娃小金這兩個硬茬子,不想拼命。”

  “它剛才那是在護食,告訴咱們這野豬是它的,讓咱們滾遠點。”

  楊健收起槍,走到野豬尸旁蹲下查看,眉頭緊鎖:“這牙口…這爪子…好家伙,真是它殺的?這野豬脖子都快被咬斷了!”

  野豬的脖頸處有一個巨大的撕裂傷,幾乎將整個脖子咬斷,傷口邊緣參差不齊,帶著清晰的爪痕。

  “是它。”

  陳凌用刀尖撥弄了一下傷口,肯定道:“猞猁就這德行,喜歡咬脖子,下死手賊狠。”

  “你看這爪痕,比普通豹子深得多,也大得多。”

  他站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狼藉的現場和散落的狼毛,哼了一聲:“這幫狼崽子,也就是撿點殘羹剩飯的命,正主兒吃飽了,才輪到它們。”

  “過山黃這東西,霸道得很,它盯上的獵物,沒吃完之前,狼群都不敢靠近,只能在邊上干看著流口水。”

  一個戰士忍不住咂舌:“好家伙,狼都怕它?這玩意兒到底有多厲害?”

  陳凌踢了踢腳下的狼毛:“普通的猞猁就能攆著狼跑,更別說這種成了精的塊頭了。”

  “這東西,說是猞猁,我看比豹子還兇,速度又快,爪子又利,摸到狼背后,一爪子下去就能掏了狼的后門,或者直接鎖喉,狼群拿它一點辦法沒有。”

  “山里老話咋說的來著?‘寧遇一頭虎,不碰一窩狼;寧惹一窩狼,別招過山黃’。”

  “這東西記仇,而且鬼得很,防不勝防。”

  眾人聽得心頭凜然,再看地上那慘烈的野豬尸,對那頭悄然離去的巨獸更是多了幾分忌憚。

  楊健站起身,臉色凝重:“看來情況比想的還麻煩,這東西…破壞力太強了,速度也太快,而且智慧很高,知道規避危險。”

  陳凌點點頭:“是啊,所以得盡快想辦法…不過今晚看來是追不上了,它受了驚,肯定躲遠了。”

  他抬頭望了望天色,月亮已經西斜。

  “收拾一下,把這野豬處理了,血腥味太濃,一會兒該招來別的家伙了。”

  “咱們也找個背風的地方歇歇腳,天快亮了。”

  戰士們聞言行動起來,熟練地將野豬尸拖到一邊,用泥土和落葉掩蓋血跡。

  黑娃和小金在周圍警惕地巡視著,確保沒有其他危險靠近。

  陳凌則走到一旁,從懷里掏出個小本子,就著月光,快速勾勒著剛才那巨型猞猁的形態特征,尤其是那對耳朵尖上的黑毛和琥珀色的冰冷眼神。

  “見到它了,就該制定計劃了。”

  “把老虎接來能鎮住它,但要是能抓到,還是抓到洞天比較好…”

  楊健等人更愁得慌,見到過山黃之前,以為用槍打就行,不隨便打是怕記仇報復村民。

  但見到之后,才發現,主動權不在他們。

  這成了精一樣的猞猁,既有智慧,速度又快,形如鬼魅,不搞點重型武器和大部隊過來,誰也不敢打包票搞定他。

  “沒辦法了,實在沒辦法了。”

  “這樣吧,富貴兄弟,我們明天休息一天,直接帶你回市里,幫你把老虎趕緊接回來算了。”

  “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

  陳凌一聽就笑了,點點頭說了句好。

  他雖然想在山里玩,但能省事就省點事,大猞猁太滑溜,這么耗下去,真不是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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